季代柔的牺牲让秋阳消沉了很久,她下葬的时候,谢元嘉特意还让她去吊唁了,人人都知她二人姐妹情深,是至交好友,将军府上下都对她很和气。
    “长公主莫要这样自责。”季少炎明事理,知道这些事完全不是她的过错,眼见着秋阳长公主满面的哀伤,心知她一定很不好过,有心要开导她。
    “臣常听代柔提起您。”
    他二人都为了同一个人而伤心失意,此时倒也没了互相之间彼此身份的拘谨束缚,倒也能说上几句话。
    季少炎一直以为女孩子要么就像是他嫂子那样温柔和婉,要么就是他妹子那样粗糙大咧,或者就是他娘给介绍的那些个姑娘那样,端着大家小姐的架子爱计较使性子,可是长公主和她们都不一样。
    长公主看着也尊贵端正,却不像他嫂子那样聪慧灵敏,长公主有一种超出了她这个年纪的沉稳,明明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看着却无比的坚韧,好像什么都不会击垮她。
    这让他想起了小皇上,暗道他二人果真是兄妹,性子也有三分相像,只是长公主要更令人怜爱些,他对着皇上和对着公主完全不一样。
    谢元嘉完全都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发展的,忽然半年后,季老将军带着季少炎郑重其事的向他提亲,说是能不能求娶长公主殿下。
    那一刻,谢元嘉是懵逼的,他两年前费尽心思要撮合这两人,结果季少炎那不开窍的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信誓旦旦的说不娶妻,这才两年,怎么就变了性子?
    “你们……你是认真的?”谢元嘉糊里糊涂的看着季少炎,“真的是认真地?”
    季少炎满面通红,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回皇上的话,臣的确是认真的。”
    “可是你不是说,不娶妻吗?”谢元嘉看着他。
    季少炎轻咳两声,尴尬的说:“那时臣还年少,说出的话怎么能信呢?”
    谢元嘉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既然这样,朕要先去问问秋阳的意思,若是她那头也没什么意见,朕就给你二人赐婚。”
    季少炎一听这话就更紧张了,“臣、臣还未知公主是何意,就是擅自过来提亲的。”
    “皇上。”季老将军插嘴说了一句,“老臣这不成器的小儿子今年也二十二了,按说早该是成家的年纪,可他成日里就知道玩乐,如今好容易开了窍,对长公主是真心真意,老臣可以保证,他一定不会辜负公主的。”
    “朕知道。”谢元嘉笑眯眯的说,“只是这事到底是秋阳嫁人,朕得问清楚了,若是她也愿意,岂不是皆大欢喜?”
    季少炎和老将军也不能反驳他,只好眼巴巴的回去等消息。
    谢元嘉也没闲着,即刻就去了朝夕殿,他要当面问问这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两人就有感情了?
    “臣妹自是愿意的。”秋阳脸上的害羞和季少炎简直如出一辙。
    “你们是什么时候互生的情愫?”
    秋阳有问有答,“代柔姐姐下葬前,臣妹去府上吊唁祭拜,正好在花园遇着将军,说了些有关于代柔姐姐的事,原先也没什么。”
    “他是代柔姐姐的兄长,我也把她当做姐姐,大将军后来偶尔便也会托人带些东西给臣妹,算是替代柔姐姐送的。”
    “后来……后来……”
    后来的事还用说?孤男寡女互通信件,有了聊天的机会,还有什么不能日久生情?
    谢元嘉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他自然不会去责备秋阳和外男私下通信这件事,他俩这算自由恋爱,能互相喜欢那不是天大的好事?
    “朕就说少炎为何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吓了朕一跳。”谢元嘉松了口气,“既然你二人早有来往,那这事更好办了,朕择日就给你二人赐婚,到时给你们风风光光办个婚事。”
    “皇宫里也许久没有新鲜事了,刚好这两年又是战后修复,办个喜事也能让人开心些。”
    接连办过好几次婚事的谢元嘉越来越熟练,一连几天浑身都是冒着兴奋的泡泡,傅景鸿单手支着下巴看着他,“你好像特别喜欢给人牵红线。”
    “你不懂,看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走到一起,那种感觉特别好。”谢元嘉也觉得自己很有当红娘媒婆的潜质,“而且还是自己妹妹,我怎么不高兴?”
    傅景鸿轻笑,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
    长公主嫁了少将军,这事在民间也被津津乐道,他们都喜欢这种才子佳人金童玉女的搭配,更喜欢在长公主送嫁的路上站在路两旁围观皇家盛大的嫁娶队伍,有时还能捡着不少好东西。
    秋阳十八终于出嫁,也算解了谢元嘉心头的一块大石,他果然在皇宫边建了一个长公主府,虽然一切低调从简,秋阳好歹也是有了个自己的府邸,她是和驸马一起住将军府或是搬出来小两口独居都随意。
    几年后,谢元嘉光荣卸任,没事就爱去将军府上玩两天,抱抱秋阳的孩子,同她说说话。离京前还正式去告了个别,那时秋阳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全家都疼爱得不得了。
    虽然仍然是不舍的,但秋阳也知道自己没有权利阻挡皇兄的自由,只好含泪跟着季少炎一起去给他送行,她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日子过得很美满,儿女可爱夫君有心,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哭着要跟他走。
    谢元嘉答应以后若是得了空还会回来看望她,秋阳只不住地点头,季少炎在一边还给她递手帕给她擦泪。
    新帝到底才刚二十,也还年轻气盛,谢元嘉叮嘱了好些话,让季少炎帮衬着些,天下好容易才太平这十多年,不能再让别人有一丝机会破坏这些,季少炎也都一一应下了。
    分别的时候总是难过的,谢元嘉心里很多惆怅,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各人都应该有各人的生活,既然大家注定要分道扬镳,那不如想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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