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看出了霍握瑜的不快,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霍二哈的肩:“好了,有什么事,我们晚上再说也来得及,现在先去和他们说清楚吧。”
    霍握瑜充满遗憾地点了点头。
    当霍秉承看到霍握瑜出现在晚餐桌上的时候,就这么差点被吓了个半死。他本来还在和苏遮肆意地笑谈着什么,与霍握瑜对视的瞬间,笑声便戛然而止,像是一台突然被关掉声音的老式电视机,好一会儿才重新启动,换了频道。
    “握、握瑜啊,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霍先生和儿子的身份早已经互换,或者说他在儿子面前就从来没有过什么父亲的尊严,只是如今变得更加渺小了。
    霍秉承生怕惹怒霍握瑜,毕竟这可是事关他零花钱的大事。
    “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听你的语气,好像很不欢迎啊。”霍握瑜一见他爹就来气,语气也难以软和下来,看霍先生做什么都不顺眼,父子关系十分紧张。
    “怎么会呢?”霍先生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只能求助地看向妻子。
    霍夫人本来下意识地已经按照以往的习惯,准备来调节气氛了,但紧接着她就想到,接下来三年,她才是她老公的零钱支配者,她为什么还要一味地逆来顺受?莫名地就硬气了起来。霍夫人冷笑一声:“今天握瑜和分家那帮狗东西打官司,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不是我说你,老公,玩归玩,偶尔也关心一下儿子好吗?”
    不仅教训了霍秉承,还有点在霍握瑜面前,给霍秉承上眼药的意思。
    在过去,这明明是霍秉承才该有的待遇。
    霍秉承都惊了,他本来正坐在座位上喝厨师特意准备的暖汤,勺子差点掉回碗里。
    霍握瑜却乐了,很好,这就是他准备告诉他父亲的。他用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道:“以后三年都会是霍夫人来给你发每个月的零花钱,我要是你,会斟酌一下和她说话的语气。”
    霍秉承:“!!!”你们什么时候又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渣攻霍也这么觉得,从看到霍夫人和霍握瑜一唱一和的配合开始,他就又一次开始了无能狂怒。
    真的不公平,真的不对劲儿,真的不爽啊啊啊!
    苏遮在一边看着热闹。他和霍秉承也就是塑料兄弟情,比起霍秉承就像考完试不愿意见家长一样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儿子,苏遮却对霍握瑜的出现一脸惊喜,巴不得他早点来呢。苏遮掐指一算,感觉他已经明白了霍握瑜回来的目的——他综艺节目那个事要解决了!他终于又快有钱了,开心!
    一顿饭,一家五个人,吃得可以说是精彩纷呈,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只不过基本都是霍握瑜喜闻乐见的那种小九九。
    吃完饭,苏怀瑾就先一步把苏遮叫到了一边。
    “儿子,你放心,等我赚了钱,你要是有需要,随时和爹开口。”苏遮拍着胸脯对苏怀瑾保证。他有很多缺点,但抠门绝对不是其中之一,他只要有钱,就能和全天下都成为朋友。而目前来说,苏遮对自己的未来很有信心,雄心壮志地觉得他可以通过参加霍握瑜说的节目大赚一笔。
    那个时候,他们就会重新回到苏家最风光的时候,不,比苏家最风光的时候还要风光。
    他要给苏怀瑾买最好的东西,他要带苏珏去接受最好的治疗,他……
    而苏怀瑾,看着眼前的苏遮,却已经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了。之前他嘴上说着他已经不在乎苏遮了,但其实心里还是保留着固有的认知,知道这是他的父亲。
    现在他终于可以不用有那些负担了。
    苏怀瑾摇摇头,对苏遮道:“我不用你的钱,以后也不会用。”以前苏怀瑾还带着一种想要榨干苏遮所有钱的报复心理,现在却不会了。
    苏遮察觉到了苏怀瑾话里疏离的感情,有点慌:“为什么啊?别啊,你不会要和我划清界限吧?”
    苏怀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苏遮是真的没救了。
    他怕的始终不是失去儿子,而是失去霍家这个依靠。
    霍握瑜就在这个时候敲了敲门,穿着居家服走了进来,他给了苏怀瑾一个文件,用眼神示意,明清那边已经全部都准备好了。之前在房间里,他们短暂地沟通了一下,霍握瑜的意思是,直接准备齐材料,当晚就把苏遮告了,别和他多逼逼,拿到监护权再说。
    但苏怀瑾因为明清的事情,多少还是觉得应该先和苏遮谈谈,至少给他一个选择。一上来就使用强硬手段,谁知道苏遮会不会想歪了,狗急跳墙呢?
    于是才有了饭后的这一出。
    不得不说,霍握瑜身边工作人员的效率都十分高。霍握瑜送完文件袋就走了,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了苏怀瑾和苏遮。
    “这是那个节目合同?”苏遮至今还在做着美梦。
    苏怀瑾摇摇头:“不,合同还在霍握瑜那里,你要是坚持去,得去找他签字。但我的建议是,最好别去。”
    苏遮以为苏怀瑾是知道了背后赌注的事,不希望他再赌博,他只能试图用花言巧语让儿子相信:“这是最后一回了,怀瑾,你再相信爸爸一次,好不好?赚够了钱,爸爸一定会改的!你好好想想,我需要钱,你也需要,小珏也需要啊。”
    看着执迷不悟的苏遮,苏怀瑾真的没话了。他该说的都说了,苏遮不相信他,他也没有办法。
    苏怀瑾把自己手上的文件袋递给了苏遮:“只要你签了这个,那我就不会阻拦你了。”
    苏遮拿过文件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事实上,他根本没打算细看,只是装个样子给苏怀瑾看,用以掩饰自己的急迫心情。现在不管让他签什么文件,他都会同意的。直至苏遮看见了明清的名字,这才浑身一僵:“你、你找到你妈了?”
    “对啊。”苏怀瑾不动声色地和苏遮周旋着,“她跑了之后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抓起来了,挺惨的。”
    苏遮握紧了手,支棱着两个耳朵,终于开始关心起了苏怀瑾的话,怕他发现他的所作所为。
    “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嘴里一直说着胡话,说我不是她的儿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苏怀瑾试探苏遮道。
    “她一直神经兮兮的。”苏遮的手不自觉地开始抠着衣服。
    苏怀瑾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苏遮早就知道了,他并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他不在乎,是不是自己的骨肉又怎么样呢?苏怀瑾那么讨两个老人喜欢,只要他在,他就是苏家的嫡孙,二房永远争不过他。
    苏怀瑾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就不应该对苏遮抱有任何期待。
    苏怀瑾缓了一下,才组织语言,用让苏遮觉得能说得通的逻辑开始说道:“是吗?我觉得她现在应该接受治疗。”
    “对对对,送她去精神病院。”苏遮对明清是真的一点夫妻情分都没有了,只要能让她闭嘴就好。
    “握瑜答应我,会想办法周旋,让她尽早出狱,作为条件,她被哄骗着写下了这些。”
    苏遮眼睛转了转,也就信了苏怀瑾的鬼话,因为这就是他所信奉的世界——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再没了任何疑问,一边咬掉笔帽,一边猴急地签起了字。他还不忘和苏怀瑾说:“嘿呀,我早就和你说了,有些事情求求霍握瑜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之前就是不听,怎么样,现在感受到权势的便利了吧。”
    然后,苏遮又怕苏怀瑾恼羞成怒,补充了一句:“这没什么的,大家都在这么做,爸爸支持你。”
    看着苏遮那么痛快地签下了一份份文件,苏怀瑾其实也挺诧异的:“你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了吗?”
    “看到了呀,我看得快,但都看了。”苏遮敷衍地挥挥手,“你不就是想要小珏的监护权嘛,给你就是了。”
    苏遮甚至觉得苏怀瑾还在执着于苏珏的监护权,是没有相信明清那些疯话的表现,挺好的。
    只要苏怀瑾还重视这份亲情就好。
    苏怀瑾真的以为苏遮会拿捏着苏珏的监护权,好来要挟他的。毕竟原文里就有类似的桥段,先是苏遮利用苏珏来要挟苏怀瑾,后面就是渣攻用苏珏来要挟苏怀瑾。总之,全世界都知道苏珏是苏怀瑾的软肋,要挟起来不要太顺手。
    如今,不需要起诉,不需要上法院,苏怀瑾就轻松得到了他一直以为他得不到的东西。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签好的前面几个文件。
    在前不久,在苏怀瑾认识霍握瑜之前,苏遮还咬死了不给苏珏的监护权呢。
    这,也太顺利了。
    顺利到了有些让苏怀瑾觉得眼前就是一场梦,非常地不真实。
    “你怎么就同意放手了呢?”苏怀瑾忍不住问出了口。
    苏遮不仅放了手,还脑补出了苏怀瑾这个时候要监护权的原因:“你不就是怕我戒赌的时候全程封闭,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不好给苏珏签字嘛。现在监护权给你了,你来操作,安心啦?”
    之前苏珏转院的时候,还是霍握瑜找到了苏遮,给苏珏签的转院手续。
    “唉,小瑾,你也不要怪爸爸。”苏遮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说话真的特别好听,带着蛊惑的味道,“我当初不给你监护权,不是在针对你,只是觉得你那个时候一个人,没有钱,又那么倔,我怕有什么意外,才没有同意把你弟弟的监护权给你的。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霍家这样的参天大树,我们都要倚仗你,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你的弟弟的。”
    真的是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宛如苏遮是一个什么苦心被误解,却一直在默默忍受的绝世好爹。
    苏怀瑾却一个字都不信的。
    他越来越觉得苏遮同意的背后肯定还有什么事了。
    但,目前来说,拿到监护权才是重点。在父母双方都自愿在放弃孩子抚养权和监护权的文件上签字、摁好了手印之后,合同也就拥有了法律效力。
    苏遮签字的全过程也都被录了下来,两人之间的对话也能证明苏遮是出于自愿且神志清楚的。
    不到十分钟,苏怀瑾跨越了过去两年多他都没有办成的事情。
    苏怀瑾小心翼翼收好了文件,把它们按照顺序一一装回了文件袋里。那一刻,他的手和心都是抖的。但,真是太好了,小珏总算安全了。
    “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去找霍握瑜了。”苏遮起身,恨不能瞬移到霍握瑜那边把文件也给签了。
    苏怀瑾摇摇头:“没事了。”
    就在苏遮走到门边的时候,苏怀瑾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与苏遮道:“不,等等。”
    苏遮一手已经放在了门边,心中饮恨,但还是用着最后一点耐心,回身问儿子:“还有什么事?”
    “录音你拿到了吗?”苏怀瑾之前还一直挺在意这件事的,他在意的不是录音本身,而是苏遮会不会为了他冒险去拿这个录音,又或者拿到了之后会不会给他。但现在他也就是想做个了结。
    一瞬间,苏遮的眼神开始游移,语气变得格外油滑:“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就,拿是拿到了,但……”
    “但你不想给我?”
    “怎么会呢?”苏遮立刻矢口否认,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等我和我霍握瑜谈完,咱们再说这个,怎么样?”他打算用拖字诀。
    苏怀瑾却摇摇头:“不怎么样。”
    苏遮没辙了,他知道苏怀瑾,有些时候那个劲儿上来了,谁也拦不住,他只能在心里道,这可是你逼我的:“我觉得录音不管是放在我这里,还是放在你那里,都是一样的啊。小瑾,你何必那么在意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而且,我假设啊,只是假设,我也不想把话说得很难听的,你不能这么不讲究啊。”
    苏怀瑾:“???”
    “一换一,我答应给你苏珏的监护权,你让我去把合同签了。你怎么能临时坐地涨价,又想要我把录音交出来呢?
    “你放心,我很清楚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害你的。
    “我只求有个录音安心而已,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苏怀瑾在心里瞬间就懂了,苏遮为什么会那么痛快地放弃了苏珏的监护权,因为他自认为他已经拥有了其他底牌。
    比起需要不断治疗的苏珏,录音明显更加省事一点。
    在这两个苏遮自认为的底牌里,一直都很鸡贼的他,果断放弃了监护权来和苏怀瑾卖好,选择了留下录音,方便日后用这个录音自保,或者继续要挟苏怀瑾。
    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啊。
    苏怀瑾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遮,确实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谁都有可能变,连明清都会忏悔,只有苏遮,坦坦荡荡真小人的人设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苏怀瑾看着苏遮这么小人也就放心了,这样他就彻底不用对霍握瑜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感到愧疚。他对着这个即将永远退出他生命的人道:“是的,你这个要求不过分,你可以留着录音,去找霍握瑜签合同吧。”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
    我肯定不会后悔,希望你也是。
    苏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勤洗手,戴口罩,武汉加油。
    不传谣,不造谣,天佑武汉。
    最后,马上就要过年啦,大家能在家里宅着的就尽可能不要去人口聚集的地方啦,希望我们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第62章 你的人设有六十二点不对:
    半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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