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人刚走到公交车站,前头就有辆吉普车停了下来。刘主任摇下车窗,探出脑袋招呼她:“又跑去忙什么呀?要去哪儿?我们捎上你一段。”
    余秋大喜过望,也不跟人客气,赶紧上车。
    待她看到车子后面坐的都是龚家人的时候,她尴尬地伸出了自己手上捧着的西瓜:“要不要尝尝?我们江县人自己种的,沙瓤土长西瓜最好。”
    她还特别认真地强调了一句,“刚切的,我没吃呢。”
    车后座上的人都笑了起来。龚平的大哥还感慨了一句:“小弟以前最喜欢吃西瓜了。”
    刘主任倒是记得,还笑呵呵地附和:“没错,有一次我们打了伏击,把二鬼子的消暑西瓜全劫过来了。唉呀,西瓜那叫一个甜,我们都当成饭吃。结果吃的爽快,到后面一个个闹肚子了。还是龚平在山上给我们找了草药,煎了水叫我们喝,这才止住。亏得没再拉下去,鬼子当天晚上就搞报复,又开始扫荡。”
    龚平的二哥叹气:“特别狠,新加坡沦陷的时候,我在那边做小生意。当时差点儿被抓去泰帼修死亡铁路。亏得路上碰到了熟人,我偷偷跑出来了。当时我们那一批同伴,就活下来我一个。”
    龚平的侄子从烈士陵园回来脸色就不太好看,此刻听了父亲的话,下意识冒出一句:“不要再打仗了,死了好多人。”
    他大伯却吹胡子瞪眼:“是我们要打仗吗?是人家来屠杀。假使我们不去打仗,敌人会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骨头说:
    ‘看,这是奴隶!’”
    余秋惊讶不已:“您也知道这首诗呀?”
    “我们为什么不知道?我们不仅支援抗日,我们也有义勇军的。我们可不当奴隶。”龚平的大哥突然间起了谈性,“你们永远不要忘了这一点。”
    余秋也不知道他说的你们当中包不包括自己,只跟着一块儿点头。
    龚平的二哥倒是发了话:“不打仗是好事,能不打还是不要打。一打仗啊,人都死了,家也没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可怕的很。”
    刘主任保持微笑:“那你们放心,没那么容易打起来。”
    龚平的大哥却不相信:“你们不是在搞战备,准备同酥连人打仗吗?”
    刘主任还是笑:“未雨绸缪,我们还是开放和平的道路,能动嘴巴说的事情尽量不要挥拳头。打的头破血流,两边都吃亏。”
    余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眼睛盯着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地思索问题。
    不打好,中苏不要打仗,双边关系也要改善。
    虽然舆论普遍认为酥连的解体解决了中帼的心腹之患,一个强大的邻居对于任何帼家来讲都是无声的威胁。
    但同样的,酥连的解体,俄罗斯的全面倒向美帼,也让中帼在帼际上举步维艰。为什么90年代会发生著名的三大耻事件?是因为中美差距进一步拉大,美帼人感觉可以实力碾压中帼,所以肆无忌惮的吗?
    当然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是美帼不用再忌惮中酥连手,当时的俄罗斯是典型的亲美政权。他们的总统甚至连谋求连任,都要求美帼人出手帮忙。
    饿罗斯的全面倒戈,使得美帼完全肆无忌惮。它可以采取一切手段侮辱打压中帼,不必担心这双方会联合起来。而当时的中帼在这种外交困局下,却只能咬牙硬扛着。
    酥连解体带给中帼的真的只有好处吗?社会主义联盟的崩溃,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在世界上的孤立无援?
    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就像两个家族一样,家族内部有斗争,大家都会想当老大。但是家族之间发生纷争的时候,哪个家族人多势众,哪个家族就占上风。
    两岸统一了,我们的外交人员见到外帼代表,不用再腰一弯,头一低,手一伸,感谢对方帼家支持一个中帼的原则。
    倘若社会主义阵营能够继续坚挺下去,那是不是整个世界的格局又会发生新的改变?
    我们在嘲笑这个时代的人傻,只讲理想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在嘲笑我们只会盯着利益看,活着没有任何理想?
    余秋想得过于出神,车子抵达汽车站时,她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刘主任表达歉意:“实在对不住,我们还有事,不能送你去火车站了。刚好,你进去等个10来分钟,就有一班车去火车站。”
    余秋茫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下车了。她赶紧道谢,拎着简陋到寒酸的行李包下车去。
    车窗门合上的时候,龚平的大哥突然间发了句话:“你们的政府只要继续保持现在的清廉,并且提高效率,你们的经济建设一定能够大幅提高。前面问题不大,效率是关键。你们政府做事实在太慢了,这种反应速度跟不上时代发展的。”
    汽车开远了,余秋也拎着行李直接上了的客车。这一回她的速度倒是快,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火车站,距离发车还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呢。
    然而速度从这个时候就按下了暂停键,时间往前跑,事情却停留在原地。
    余秋先是遭遇了所有出行人最讨厌的火车晚点。一直从下午等到晚上,她都挣扎着要不要再掏钱买点儿夜宵的时候,火车终于姗姗来迟。
    接下来,整个火车行驶的旅途,也是一场巨大的悲剧。这个时代的蒸汽火车似乎没有快车的概念,反正站站停,速度慢的惊人。
    这些计划内的时间花费了还好说,最可怕的就是临时停靠。谁也搞不清楚列车为什么要停下来,但只要停下来,大家就只能等待。
    余秋之前几次出行要么是秋天,要么是冬天,而且因为待的是卧铺,所以整体环境比较宜人。
    这一回她惨了,大夏天的,老绿皮火车上的电风扇跟摆设一样,即使转动着也发挥不了什么功效。况且这电扇的数目也是极其有限的,一股热风吹到身上还没有感受到是什么滋味的时候,它就像渣男一般,迫不及待地投向另一个人的怀抱。
    余秋真是无比怀念飞机呀,专列也行。坐这种车子实在太要人命了,她数度担心火车上会发生严重的中暑事件。在这种高温闷热而且人挤人的环境下,中暑太正常不过了。
    好在列车上的工作人员经验丰富,虽然客观条件有限,但他们还是尽可能做好了一切防范措施。
    什么绿豆汤酸梅汤还有冰汽水,列车员推着餐车不停的走来走去。橘子味的冰汽水的确冰镇过,拿出来的时候瓶子上还聚集了细密的水珠,看着诱人极了。只不过价钱有点儿贵,得5毛钱一瓶,喝完了还得把瓶子还回去。
    余秋琢磨了一下,还是要了一毛钱一搪瓷缸的酸梅汤。就算味道淡,只要能够解暑就行。
    他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没听见列车员相互咬耳朵议论:“333的干部从劳动人民里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你看那个小秋大夫都已经上中央了,人家照样舍不得喝汽水,只捡最便宜的酸梅汤喝。这才是从劳动人民中来,到劳动人民中去。”
    余秋听了苦笑,心中暗道,那也是被逼的呀。要是她每个月按照中央干部的级别有几百块钱的工资,你看她会不会敞开来喝汽水。5毛钱已经是她一天的伙食补助,她舍得喝汽水才怪。
    这种一味要求人做出牺牲的策略不是长久之计,以后肯定还是会出问题的。
    火车颠簸了好几天,总算到站了。虽然帼内舆论普遍认为河南经济欠发达,但说实在的,起码在70年代,河南的交通状况还算是相对好的。作为铁路交通运输枢纽之一,河南很多地方都有火车站。
    余秋随着人潮出站,还没有来得及四下张望,林斌就在那里拼命招手喊:“这边。”
    等拎上余秋的行李时,他又忍不住抱怨:“你怎么这么慢呀?你看看这都几天功夫了。”
    余秋才恼火呢:“你问我?你应该问的是火车,为什么火车这么慢?”
    林斌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就是要整顿火车呀,现在正全面整顿呢。”
    他领人上了吉普车,刚吩咐司机开车,余秋就发话:“去邮局,我有个包裹要领。”
    林斌目瞪口呆:“你在河南有什么包裹呀?”
    他又看余秋手里头找的可怜的行李,顿时了然,“你不会把东西寄过来了吧?唉呀,你也太浪费了。就是路上受点儿罪,也不应该浪费邮政资源啊。好了,回头再过来拿,给你安排的是宾馆,里头东西都有。”
    余秋却不同意:“我必须得拿到包裹。”
    林斌急得不行:“你要再这么磨蹭,人走了的话。别怪我没有时间提醒你呀。布特同志已经过来好几天了,他不会耽误很久的。”
    余秋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搞外交的。”
    林斌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不是你想见他吗?我看你对柬埔寨特别关注。”
    余秋却不肯承认:“我只是好奇而已。”
    林斌不答应了:“那不行,布特同志也想见见你的。他想感谢你为虹色高棉同志提供的生产建议。他们水面种植的水稻已经收获了一季,种的就是杂交稻。”
    余秋转过头,满脸震惊:“真的吗?”
    “那当然。”林斌点头,“这一次,他还带了点儿丰收的谷穗过来给主席看呢。主席特别高兴,所希望所有的社会主义兄弟姐妹都不要挨饿,大家共同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生。”
    余秋捂住了胸口,打定主意:“那我更加要拿包裹了,这个包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没有它的话,布特同志见我也没有意义了。”
    林斌磨不过她,还是让司机把人送去了邮局。她凭借身份证件跟介绍信,顺利地拿到了包裹。
    司机不敢耽误时机,赶紧松开离合器,又将人往目的地送。
    余秋人跟着林斌进屋子了,外头的警卫员还在认真检查包裹。她也不着急,调整好面部表情等待主席的召见。
    里头传来笑声,老人的心情显然相当不错:“那好,赶紧让他们进来吧。你不是担心去海南岛上同志的生活情况吗?我们的同志刚好从海南回来,她对那儿的情况最了解。”
    余秋的心猛的缩了起来,她一点儿也不希望这个人关心华侨。她甚至害怕他会请求让这些人重返柬埔寨。假如这样的话,她所有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警卫员出来招呼余秋,余秋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保持一种热情亲切又礼貌的态度。
    她笑着从屋里头的人问好,然后朝那位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微微点头:“您说柬埔寨华侨的生活情况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刚好,我们拍摄了岛上生活的纪录片。他们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一看就知道。”
    老人哈哈大笑:“我说我们的女同志绝对是半边天吧。她们做工作一点儿也不比男同志差,而且考虑问题周到又仔细,很有前瞻性呢。”
    他的目光转向余秋的方向,“你看,我就是让她来汇报一下岛上疟疾的控制情况。她却连这个都想到了,什么都准备的妥妥贴贴。”
    余秋露出了腼腆的笑:“都是谨遵您的教诲,为人民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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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我过来做什么
    包裹经过了检查, 被警卫员重新送到屋子里,电影放映员尽忠尽职的播放着影片。
    老人也来了兴趣, 主动邀请布特同志一块儿看, 还笑着点评电影里头的内容。
    林斌跟余秋坐在角落里。小林大夫十分稀奇:“你们的速度可真够快的呀,这才多长时间居然连电影都拍出来了。”
    还有余秋真是够够的,过来汇报工作竟然随身携带影片?真是会搞花样,知道怎样才能引起领导的重视。
    哪个不晓得主席其实喜欢看电影的,尤其喜欢看这种反映老百姓生活的片子。这几年电影制片厂拍的各种文教纪录片跟技术推广片, 主席基本上都看过,还特地找人过去问过情况。
    嘿!就这样, 还说什么不应该她汇报工作, 这叫越级。这家伙早就准备好了吧。不然的话, 简单地汇报工作怎么还会被她玩出朵花来?为什么要带上影片?
    亏得一般人都没她花头多, 要都是这么汇报工作的话, 那电影可要放不过来了。
    余秋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说话声音倒还平静:“我是怕我汇报的时候太紧张,话都想不起来了。我又不好拿着草稿念。既然这样,不如直接看吧。好与不好,看了就知道。”
    林斌显然不相信余秋的话,她又不是头回见主席,怎么汇报个工作还会害怕呀?
    余秋苦笑, 就算见千百次, 她仍然会害怕啊。
    谁知道这位老人究竟在想什么呢?就好像他突然间莫名其妙把自己拎过来追问华侨的生活情况一般。他关注的真正是这个内容吗?
    老人正认真看着电影, 似乎对屏幕上展现出来的影像都充满了好奇。
    当他看到众人种植红树林时, 还发出了啧啧赞叹,一个劲的表示,应该的,就要多种红树林。搞这方面的专家研究过,红树林的功效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堤坝,甚至更强大。
    “红树林就像格命者,百折不挠,看似柔韧,却是柔中带刚。树是好东西,长在那里,不管风啊还是浪啊,过了树就会被遏制住劲头。”
    他看着布特同志意味深长道,“树木就像卫兵,也就是我们的人民。无论多厉害的敌人,只要陷入到人民的战场中,就一定会被消灭掉。堤坝是什么?堤坝就是我们的政府。人民依靠政府作为后盾,就像红树林依托着堤坝。他们都知道,自己后面有东西靠着的。”
    布特同志似乎有些激动,认真地强调:“您说的是,我们永远不能也不敢忘记人民。忘记人民,我们即便获得了胜利,胜利的果实也会被窃取。”
    余秋的心简直悬到嗓子眼了,她真怕这位布特同志会说出什么依靠人民继续消灭敌人之类的话。因为这意味着清洗,在翻出真正的特务的同时,有大量无辜者会被连带着清洗。
    好在电影还在播放,老人又兴致勃勃地投入到电影镜头中去。布特同志不知道是出于礼貌还是同样被电影吸引了,跟着认真地看起了屏幕。
    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就连林斌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海南岛上的一草一木。哎呀,海南岛四季如夏是真的呀。余秋上岛那会儿还是春天吧,瞧瞧大家都是短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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