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有事要与女儿说呢,把丈夫丢给女婿,她神秘兮兮地将女儿拉进了屋。
    “月初公主替你二哥办了赏花宴,我看中的那些闺秀都去了,你猜你二哥看上了谁?”
    阿渔急道:“您快说吧,卖什么关子。”
    江氏神色复杂:“他看上了公主的小姑子,谢家三姑娘谢香云。”
    谢香云?
    阿渔一点印象也无。谢家世代清流,谢老爷子辞官后,谢家中间一代再未有人入朝为官,也少与其他府里来往,谢淮扬这个探花郎算是他这一代第一个入仕的。
    见母亲面带忧色,阿渔奇道:“谢姑娘哪里不好吗,娘怎么好像不太赞成?”
    江氏叹道:“谢姑娘很好,长得娇美,温柔娴静,你二哥一说,我跟你爹打听过后都很满意,前日我特意去与公主探口风,你猜怎么着,公主告诉我,你二哥犯了一个大错,想娶人家谢姑娘怕是不容易。”
    说完,江氏低声讲了曹炯犯的那个错。
    阿渔:……
    这个二哥,怎么那么笨呢!
    虽然京城的年轻公子们大多都有通房,可二哥当着谢淮扬的面品评人家妹妹的身子,而且用词粗鄙,谢淮扬但凡是个好哥哥,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那现在该怎么办?”阿渔揉着额头问。
    江氏最近就是因为这个才头疼啊。
    嫡长子连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不肯告诉她,二公子说了,并且老老实实地配合她的安排,江氏别提多高兴了,未成想二公子的婚事也处处艰难。换个人家或许还会因为曹家在建元帝面前得宠乐意巴结曹家,但谢家是清流啊,根本不稀罕曹家的名望。
    “二哥怎么说?”阿渔又问。
    江氏愁道:“他说他就要娶谢姑娘,别的他都不要。”
    死犟死犟的,一看就是曹廷安的种,江氏只盼她的炽哥儿别学父兄那一套。
    阿渔想了想,帮母亲出主意道:“现在二哥在谢家众人眼里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如果他真的非谢姑娘不娶,那您就问他愿不愿意遣散身边的那些通房,并且保证婚后也不再收通房或纳妾室。二哥若愿意,您再去谢家请公主帮忙说项,咱们以诚动人,如果二哥不愿,那您就让他别再惦记人家谢姑娘了。”
    曹炯是她的二哥,阿渔希望二哥能娶个美好的女子,可阿渔也是女子,她知道女子想嫁什么样的男人。
    江氏思索片刻,点头道:“行,就照你说的办。”
    回侯府的路上,江氏先对曹廷安提了这个解决之策。
    曹廷安皱眉:“他谢家女儿就那么金贵,连几个通房都容不下?”
    江氏闻言,不与他比嗓门,只别开眼,幽幽道:“侯爷是在指桑骂槐吗?我身份比谢家姑娘差远了,竟然忘了给您安排通房,真是该……”
    “别胡说,我没那意思!”眼看江氏又要落泪,曹廷安急了,一边将人抱到怀里一边对天发誓道。
    发誓不管用,曹廷安继续哄道:“我真没有那个心,你与别人不一样,自从见了你,我就再也看不上别的女人了。”
    江氏依然闷闷不乐的样子,自嘲道:“侯爷错爱了,我没读过多少书,也没有见识,连二公子的婚事都办不妥当,侯爷还是把我贬成小妾,再娶个……”
    话没说完,被曹廷安粗鲁地堵住了嘴。
    江氏推推搡搡的。
    曹廷安认栽,攥着她的小手道:“行行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老二不答应,让他继续打光棍去,以后他们哥俩我谁都不管了,只等着从炽哥儿这抱孙子。”
    这话太假,江氏扑哧笑了。
    曹廷安捏她脸:“终于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把戏。”
    这些年江氏越来越喜欢用装哭这套对付他了。
    曹廷安都知道,他只是心甘情愿入她的套。
    第106章
    曹炯的婚事确实一波三折。
    阿渔在家服丧,江氏有苦无处说,隔一阵就跑过来向女儿倾诉烦恼。
    三月的时候,江氏沮丧脸:“你二哥是真的喜欢谢姑娘,我回去跟他一说, 第二天他就把几个通房都遣散了,于是我又去了谢家,先跟谢老爷、谢夫人赔了不是,再承诺只要谢家同意婚事,你二哥以后绝不纳妾或抬通房。谢夫人说他们要考虑考虑,我就在家等消息,结果人家托公主的口告诉我,说他们不想高攀,这不还是不愿意吗?”
    到了四月,江氏眼圈都红了:“为表诚意,这个月我去了谢家三次,磨破嘴皮子人家就是不同意。昨晚你爹爹凶了我一顿,不许我再去,还把你二哥也骂了。唉,我知道你爹爹是心疼我,不想我去贴人家的冷脸,可,你大哥二哥年纪都不小了,外面早有人议论我这个继母不关心他们的婚事,好不容易你二哥有了心上人,我不替他张罗,难道要指望你爹那个暴脾气?”
    转眼端午节至,江氏带了粽子来看女儿,抱着扎着一个小揪揪的阮阮叹道:“你二哥一时冲动,亲自去了谢家,没见到谢姑娘,谢老爷赶他走他不走,谢老爷大怒,让护院抓他。你二哥武艺高超,谢家护院不是他的对手,你二哥在谢家上蹿下跳的,谢老爷气得要告到皇上面前去,亏得公主出面,劝你二哥向谢老爷赔罪,这事才没闹到皇上面前去。但现在满京城都在看咱们家的笑话,哎,我真是……”
    六月曹炯随圣驾去山庄避暑了,江氏总算省心了一个月。
    结果七月里曹炯一回来,又干了一件荒唐事,他不知从哪打听到谢香云要去寺中上香,竟提前去寺里等着了,待谢香云游寺的时候,曹炯突然冒出来,质问谢香云为何不愿嫁他。谢香云并没有听过曹炯的污言秽语,谢淮扬也不可能告诉妹妹,她只知道父兄批判曹炯风流,非良配。
    面对曹炯的怒火,以及周围香客看热闹的眼神,谢香云涨红了脸,急出了泪。
    曹炯一见,气焰顿消,先瞪着眼睛吼走了一圈香客,再摸着后脑勺朝谢香云道歉,仗着谢香云忙着擦眼泪没功夫赶他,曹炯说了一连串的混话,什么他见了谢香云便开始朝思暮想茶饭不思,什么他已经遣散了通房发誓只喜欢她一个,什么他的侯爷爹曾经也是色痞子现在都专宠继母了,他也能做到,又说了江氏温柔善良,是个很好的继母,叫谢香云不必担心成亲后受婆母的气。
    临走的时候,曹炯还硬塞了一样东西给谢香云,至于他塞了什么,远处的香客们没瞧见,江氏作为长辈,也不好直接去问曹炯这种私事。
    “闹成这样,我只好再次去谢家登门赔罪,谢夫人待我还算客气,没给我脸色看。”
    阿渔奇道:“谢家没把二哥塞给谢姑娘的东西还给您?”
    如果是她,将来哪个混小子强送礼物给女儿,女儿不喜欢对方,这件事又传开了,阿渔肯定会让男方家人带走那个礼物,而且,阿渔的脸色一定会非常难看。
    江氏摇摇头:“人家没提,我也没脸开口要。”
    阿渔忽然觉得这门婚事或许还有希望。
    “娘,不如您再请个媒人去试试,一次不成就再试一次,如果媒人三次登门谢家依然拒绝,那你就劝二哥死心吧。”阿渔建议道。
    江氏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听女儿的,请了一位能说会道的媒人去谢家。
    中秋过后,江氏又来了春华堂。
    “嬷嬷!”阮阮正在院子里玩耍,看到今年来得特别勤的外祖母,阮阮高兴地叫道。现在阮阮会喊爹爹娘娘了,外祖母、祖母、婶母这些她说不清楚,一律都喊“嬷嬷”,嬷的音与母还是很像的。
    “哎,我们阮阮越长越机灵了。”江氏喜滋滋地抱起外孙女。
    阿渔闻声出来,恰好看到了母亲的笑容。
    她便猜到,二哥那边应是成了。
    “成了!”果不其然,江氏一进屋,便先与女儿分享了这个喜讯。
    阿渔真的很好奇:“这次怎么……”
    江氏左右看看,让丫鬟们抱走外孙女,她凑到女儿身边轻声道:“我也纳闷啊,后来公主偷偷透露给我,说是谢姑娘先松的口。我想谢姑娘与你二哥只单独见过一面,就是去寺里那次,便猜测是你二哥塞人家的礼物管了用。公主应该知道更多,但她说她答应过谢姑娘要守口如瓶,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阿渔越发好奇了。
    夜里她忍不住问徐潜:“你说我二哥送的什么礼物?”
    徐潜如何知道?
    他面无表情的,似乎对曹炯与谢香云的故事毫无兴趣,阿渔扫兴,趴在他胸口问:“如果是你,你特别喜欢我,可我一眼都不想看你,现在你有且只有一次通过送礼物的方式让我喜欢上你,你会送我什么?”
    徐潜眼里浮现笑意,意味不明地提醒她:“好像是你先喜欢我的。”
    阿渔:……
    是,这辈子是她先对徐潜动的心,可如果不是上辈子徐潜痴等了她那么多年,等到三十岁还孑然一身,阿渔哪会一重生就想嫁给他?就凭徐潜自诩长辈的顽固刻板、不解风情,阿渔真想不出除了她,还有谁会主动过来贴他的冷脸。
    “那时候我还年少,识人不清。”阿渔故意道,还叹了口气,“可惜等我发觉我还有更多佳婿的选择时,已经晚了,咱们已经定亲了。”
    徐潜目光微变,淡淡道:“是吗,说说,你那些选择都有谁。”
    阿渔笑而不语,离开他怀抱,躺到里面去睡了。
    徐潜盯着床顶,脑海里先后浮现出几个侄子尤其是六侄子徐恪的面孔,对了,还有那个什么楚天阔,甚至宫里三皇子的脸。
    不得不说,以阿渔的身份容貌,当时她的选择确实很多。
    所以,她刚刚是在故意气他,还是真心的?
    徐潜睡不着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还想嫁谁。”徐潜贴到小妻子身后,抓住她手问。
    阿渔哼哼:“你先告诉我你会送我什么礼物,我再告诉你。”
    徐潜沉默。
    阿渔耐心地等着。
    徐潜在考虑。
    一件能让她对他心动的礼物……
    徐潜想不到。
    他本就是不是擅长风花雪月的人。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不会强求。”徐潜低声说了实话。
    说完,他松开了小妻子的手。
    她那么想听甜言蜜语,他却不会说,她肯定要不高兴了。
    阿渔却在听到徐潜的回答时,忽地湿了眼眶。
    她比徐潜更清楚,他说的是真的。
    上辈子,徐潜便是这么做的,一直守礼地等着她,直到阿渔先装醉勾引他,他才一点即着。
    阿渔转过去,埋到了他怀里。
    徐潜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或许这是他特有的气息吧。
    “你什么都不用送,我一见到你,便喜欢上你了。”听着他砰砰的心跳,阿渔低声道。
    徐潜很意外,小妻子居然没生气,还反过来说甜言蜜语哄他了?
    “阿渔,你,你是不是有事求我?”徐潜只想到这一个解释。
    阿渔:……
    真是块儿大木头!
    ——
    曹炯与谢香云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开春。虽然曹炯早到了成家的年纪,但谢家乃名门望族,不可能八月里定下婚约同年便匆匆完婚,否则便是轻视女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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