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香,褐色的油脂从胖乎乎的小手上滴答下来,弄脏了白布小褂。那孩子感觉到有人走近,抬头看了看沈越,却并没有跑,他转转眼珠,奶声奶气的问道:

    “你是谁?”

    “我?我只是个路人。”沈越觉得有趣,便蹲在孩子面前道。

    “你饿了吗?你的肚子在叫诶!”小孩子歪着头道。

    沈越微微有些脸红:“是啊,大哥哥饿了。”

    “给你!”孩子把手上的半截烤鱼往前一递,认真道。

    沈越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孩子天真的脸,笑了,正想说什么,却见后面跑来一位大嫂: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孩子小不懂事,没有弄脏你的衣服吧?”

    沈越摇摇头。

    “娘,大哥哥饿了,我们请他吃鱼好不好?”孩子突然仰头道。

    大嫂摸了下孩子,柔声道:“小宝真乖。”说着抬头冲着沈越微微一笑:“公子若不嫌弃,船上有新鲜的河鱼,贫苦人家,没什么好东西。”

    “那就多谢大嫂了。”沈越并不推辞,便跟着那母子上了船。

    船是小小的渔船,船尾砌了锅灶,上面正做着什么,香气诱人,船舱内的小桌子上,一盏油灯忽明忽暗,旁边坐了个嘿嘿的汉子,见沈越来了,急忙起身相迎。

    客气一番之后,沈越坐下了。

    那汉子盯着沈越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一看兄弟就是个好命人,只是怎么这脸色如此难看?”

    “没什么,我自小身子弱,就这个命,还是大哥好,江上浪里的,逍遥自在。”沈越看着这小小的船舱,虽然破旧,却掩饰不住温馨的味道,心底暖暖的。

    汉子憨憨一笑,从腰间扯出个酒葫芦,又从旁边弄了两个黑瓷大碗,满满的斟了两碗:“小门小户,没什么可请公子的,水酒一碗,别嫌弃!”

    沈越看那酒是最普通的黄酒,倒在碗里微微有些浑浊,但心中却觉得堪比玉液琼浆,当下豪气上来,端起碗就要喝,哪知却被刚巧进舱的大嫂给阻止了。

    大嫂一把抢下碗,随手就掐了汉子一把……怒道:“死人,没看这位公子正饿着吗?就这么喝酒,你想害死人家啊!”

    汉子脸上挂不住,憨憨的摸摸后脑勺笑了。

    大嫂转头微微有些歉疚的对沈越说:“公子别介意,他不懂事,来,这是新做好的鱼,吃饱了,你们喝死老娘都不管!”说道最后只拿眼睛瞥那汉子。

    沈越跟着呵呵的笑,心中却止不住的酸楚,这样平淡的日子多好,白天打渔,夜晚找个码头,两条小鱼,一碗水酒,端的是富足自在,可惜……

    大嫂出去了,汉子摸摸被掐的地方,低声道:“狠婆娘,真不给面子。”

    “大嫂直爽,乃女中豪杰啊,大哥怕是痛在身上,乐在心里吧!”沈越夹了一筷子鱼说道,说罢慢慢咀嚼,觉得这鱼是鲜味儿十足,甚是爽口,不由得没停筷子,不一会儿,小半条鱼已经下肚了。

    发觉自己的失态,沈越抬头见那汉子正瞧着他,满脸喜气:“怎么样,好吃吧,不是我说的,那婆娘虽然凶了点,但做鱼的那两下子,没的说,你看这么多船,做鱼能做过我家婆娘的,还没一个呢!”

    沈越呵呵的笑,慢慢的就着那碗黄酒把两条鱼都吃了,对面,汉子已经狼吞虎咽了三条鱼了,见了沈越这斯文的吃法,红了一张脸。

    吃完鱼,沈越见那个小孩子正蹲在舱门口看着他,两只眼睛像黑葡萄一般水灵,甚是可人,便招手让孩子过来,孩子迈着小断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嘿嘿,我这儿子,就是不认生,乖!小宝。”

    沈越摸摸孩子柔软的头发,微微的笑着,汉子看了看他,似有什么话要说。

    “大哥,有什么话就说吧!”

    汉子又笑,指了指小宝道:“这孩子,我们是粗人,不认的字,至今还没个大号呢,一看公子就是读书人,劳烦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何来劳烦,我吃了你们这一顿,可真没钱给你,恰好,送个名字当饭钱!”沈越笑道,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水灵灵的眼睛,不由得想起了方阿草的眼睛,心中一悸,抬头道:

    “人生朝朝暮暮能几年,乐时不惜,哀时方悔,只盼着这孩子能一辈子快快活活的,就叫做惜朝吧!”

    汉子眉开眼笑:“好好好,这名字好,惜朝,李惜朝。婆娘,咱儿子有名字啦,叫李惜朝!”

    大嫂丢下锅铲冲进来,欣喜的直搓手,不住的对着沈越道谢。

    “没什么,大嫂这个可权当饭钱哦!”

    三人哈哈大笑,小小的李惜朝直咧着嘴傻笑,口水滴到了沈越的衣服上。

    天色渐晚,周围的渔船已经渐渐安静,沈越也起身告辞,转身站在岸上的时候,他抬头看看那清冷的月亮,喃喃道:

    “惜朝惜朝,我让别人惜朝,我又如何惜朝?”

    “惜什么朝?”鬼王无声的出现在他身边,见沈越苍白的脸终于因为那两条鱼的关系而带上了些血色,不由得有些欣喜。

    沈越转头,淡淡道:“你不会懂的。”说罢自己走进了祠堂,寻了个角落和衣躺下,脑子里却又想起了方阿草翘着脚眯眼吃小猪耳朵喝酒的样子。

    后半夜的时候,鬼王又带着沈越离开了,眼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渔船从视线里消失,沈越扭过头,不想再看。

    第二日傍晚早,渔船们再次聚集的时候,码头上来了个年轻道人,眯着眼,抽着鼻子径直上了一条船。

    “哇,好香啊!”方阿草探头看了看船尾的锅灶,却觉得自己的腿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是个口水滴答的孩子。

    “李惜朝,你又往客人身上蹭鼻涕!”一声怒吼,船舱里钻出个汉子,见了方阿草只是憨憨一笑,揪着孩子的后衣领把他提开了。

    方阿草笑笑,摸了摸口袋,抠出几个铜钱,厚着脸皮道:“大哥,你这鱼真香,卖我两条尝尝?”

    汉子摇摇头:“道长要吃就吃,几条鱼,不值钱的。”

    “嘿嘿,其实我也没多少钱给你,就这么几文,大哥,不客气啦!”说着突然窜过去,伸手就把还架在烤架上的两条大鱼给捞走了,转身几下跳到岸上,挥手道:

    “大哥大嫂,谢啦!”

    “诶!道长,你不用着急!”大嫂回过神之后急忙喊道,只是岸上哪里还有人影。

    方阿草拎着两条鱼窜进祠堂后的竹林里,烫得直跳脚,他把鱼放到一张树叶上,有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一一摆好,这才俯身跪下,冲着西边恭恭敬敬的磕了两个头,接着划破中指,龇牙挤出一滴血滴到一张符纸上,然后便坐在一边慢慢的啃鱼了。

    不一会儿,那滴血迹就慢慢的渗进符纸中不见了,接着只听一声轻响,空中爆出个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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