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确实是由夫人出面比较好,一来是信写到夫人这儿了,二来,他跟刘钰再怎么交好,也比不过这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姐弟俩。
    “在信上也还是要写清楚的,青娘的性子并不适合远哥儿,而且两个人差了四岁呢。”
    更重要的是两个人还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很容易生出来患有遗传病的孩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算是两家门当户对,两个孩子各方面也都合适,哪怕坏了两家的交情,魏时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更何况这门婚事哪儿哪儿都不合适,也不知道纪氏是怎么想的,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也看不出来是能够做出这种糊涂事的人。
    第135章
    既然都已经聊到这个话题了,魏时也把师伯在信上提供的几个人选,告知夫人。
    其中来头最大的自然是曹安的嫡长女,这后边牵扯到的人脉可太多了。
    饶是刘枫,也觉得齐大非偶。
    至于其他的几家,基本上都是书香世家,跟刘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所以年少时她也没怎么接触过,成了婚之后,一开始夫君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她们家跟这样顶级的书香世家交往,后来身份虽然够了,可在京城待了没两年,便来了江佑府,接触的时间也不多。
    因此对这几个书香世家并不能算特别了解。
    “夫君是如何想的?肃国公府如何?肃国公向来是好性子,也没少到咱们家来做客,只是大多都是独自一人前来,没怎么带过妻儿。”
    刘枫一直都知道肃国公跟夫君,还有钰哥儿的关系都不错,不知道夫君会不会因为这一点,对肃国公府的嫡长女另眼相看。
    对着自家夫人,魏时说话并没有遮遮掩掩。
    “远哥儿喜欢诗文,喜欢弹琴作画,勋贵家的女儿可能不是很对远哥儿的性子,而且咱们家虽然跟肃国公府交好,可这身份上还差着呢,贸然求娶,可能会惹人误会。”
    肃国公的嫡长女,还是中宫的侄孙女儿,这样的身份,就是嫁给太子的嫡长子都使得,嫁到航海伯府来,那就是下嫁。
    就算是师伯敢提,他也不会认为这门婚事合适,倘若他真的贸然写信给曹安,为自家儿子求娶人家的女儿,那跟纪氏的做法有什么不一样,上赶着不是买卖,何必呢。
    听夫君这么说,刘枫也松了一口气。
    “那剩下的几户人家里,要说家世那真没什么好挑剔的,只是跟咱们家打交道的时间太短了,不怎么了解,现在来看的话,我倒是觉得白家更合适,一则咱们家跟太子的关系好,远哥儿跟小皇孙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交情,二则白大人多次担任夫君的主考官,这样的缘分可不多见。”
    白家算是这几家里头最为清贵的了,家中几乎没出过什么权臣,历代都是在翰林院任职,包括如今白家的家主白石景大人,哪怕外甥做了太子,这位也没从翰林院挪窝,可见其心志。
    “再着人打听打听吧,婚姻大事,马虎不得。”魏时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没得挑,做父母的犯愁,可挑选的余地太大了,又容易挑花眼,做父母的照样犯愁。
    不过依着儿子的文采,在书香门第肯定是颇受欢迎的,更别提现在都已经是秀才了,再过两个月,可能就是举人了。
    魏时想想都觉得骄傲,他写文章作诗作词都没什么灵气,可是一双儿女绝对是文曲星下凡,儿子善诗,女儿善词。
    魏时已经给儿子整理了整整两本诗集,小女儿这边从今年开始也准备上了,小家伙比起哥哥来更喜欢写词,而且不同一般女子,词语句子婉约,小家伙的词带着小孩子独有的童真,但又不乏豪迈洒脱,更像是男孩子写出来的。
    不光是作词的风格如此,写字的风格也是这般,俊秀归俊秀,可笔力却是劲挺的,已略见其风骨。
    跟远哥儿不一样的是,宁娘并不怎么喜欢画画、弹琴,至今也不过是当成兴趣,略有涉猎而已,在这两个方面并没有特别出色。
    女红就更别提了,夫人就是个不爱捏针穿线的,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爱这些,宁江府这边,大家千金还真不学这些,富贵人家一个个都是把女郎当成男儿养,女子骑马上街在这儿并非是稀罕事儿。
    魏时很是能够融入到这里,也跟他骨子里不重这些规矩有关。
    甚至有时候他会庆幸自己的女儿是在平江府出生的,并且在这里长大,比起京城,这里对女子的束缚要更少一些。
    所以自家女儿文能提笔写词,武能上马甩鞭子,潇洒肆意,宛如一轮皎月,高悬在空中,并不受人间的束缚。
    也不知这般性情的女儿,日后会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他这个做父亲的就算是想要提早准备,也无从着手。
    平江府的日子充实又顺遂,说来也巧了,师伯的信跟太子的信是前后脚到的,前者也觉得白家更为合适,而且在心里头师伯也提及了太子,今年的秋猎,皇上并没有把差事随行处理,而是定了监国的人——太子。
    这是太子第一次监国,同样也是当今登基之后,第一次给予了别人监国之权。
    师伯虽然没有挑明,可这意思,魏时还是明白的,当今的年纪已经大了,太子的地位越发稳固,甚至可以说,日后登基都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只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
    白家足够清贵,又是太子的外家,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对魏家,对远哥儿都是利大于弊的好事情。
    而太子的信上,居然也提了魏白两家的亲事,远哥儿是他看着长大的,文采斐然,舅舅也颇为看好远哥儿,舅舅膝下的嫡长孙女儿,擅音律,通诗文,年岁上跟远哥儿也相当,实为一段好姻缘。
    这姻缘好不好的,现在还不好说,可是从夫人到师伯再到太子,三个人的意见居然是一致的。
    魏时说不出白家有什么不好,书香世家,家风好,地位清贵,还是太子的外家,这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嫡长孙女儿,肯定是足够优秀。
    “还是暂时等一等吧,等远哥儿从江佑府回来,他自个儿的婚事儿,得等他自己拿了主意,咱们才能跟人家定下来。”魏时跟自家夫人商量道。
    “也行,反正没多少时间了。”刘枫不在意的道,算算日子,乡试的成绩应该已经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是这报喜的信先到,还是儿子先回来。
    “若此事真的能成,还得劳烦夫人带着远哥儿回京去操办此事,为夫现在是离不开这平江府的。”
    儿子成婚,他不能坐在高堂之上亲眼见证那一刻,想想就让人觉得遗憾。
    像朝廷请封世子的奏折他已经写好了,什么时候亲事定下来了,也不拘女方是哪一家,都会把这封奏折递交上去,算是喜上加喜。
    当年他得封航海伯,可谓是让众人大跌眼镜,风口浪尖之上,也不好跟朝廷请封世子,左右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封不封的,继承人都是远哥儿,所以这些年也就耽搁下来了,这一次趁着儿子定亲的时候,顺便也把这世子之位定下来。
    “说起来咱们到平江府都快有八年了,宁娘都已经快七岁了,这么长时间没回京城,变化肯定很大。”刘枫难得的感慨了一句。
    跟夫君和儿女比起来,她的性子算是比较大大咧咧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往深了想,也不太爱琢磨这些事儿。
    可因着钰哥儿和纪氏,这段时间她对京城的人和事,还真想了不少。
    纪氏的来信,钰哥儿并不知情,不仅如此,两个人的关系跟八年前已经大不一样了,早些年的信上,钰哥儿并没有说过这些,也就是为了解释纪氏这事儿,才透露两个人的关系今非昔比了。
    钰哥儿当年在娶了纪氏之后,甚至可以用‘改头换面’来形容,肯上进读书了不说,人也懂事多了,接人待物都要比以前成熟。
    此后更是夫妻恩爱,在子嗣上也颇为顺遂,钰哥儿的嫡长女青娘比远哥儿还小了四岁呢,可下边已经有了三个嫡亲的弟弟妹妹,两儿两女而且都是嫡出,凑成了两个‘好’字。
    哪怕跟纪氏聊不来,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弟弟是在娶了人家之后,才有了上进心的,才能得中秀才,才愿意在朝廷兢兢业业做官。
    可是钰哥儿前段时间的来信上却说,跟纪氏的感情不如往年多矣,他始终不是纪氏期盼的能够建功立业之人,辛苦努力了这么多年,他自个儿也觉得烦了,这并非是他最初想要过的生活,所以这几年两个人就慢慢冷下来了。
    对于青娘的亲事,他是真不知道纪氏给姐姐写了信,这事儿纪氏压根就没跟他商量过,纯粹是自作主张,姐姐和姐夫都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作为旁观者,刘枫读完这封信,心里头可谓是五味杂陈,很长时间都缓不过来,一直到现在,都还会时不时的想起来。
    纪氏,也还是挺可怜的,刘钰当初肯为了人家上进,又没人拿鞭子、拿刀剑逼着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突然说这样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未免太过伤人。
    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反倒是还活得像一个孩子。
    人心易变,她们一家离开京城已经八年了,也不知道京城的故人们都如何了。
    夫君这个知府肯定是要调回京城的,就是不知道还要在这边再待几年,再过一年,任期就满三届了,又到了可以调动的时候,倘若夫君明年可以调回京城的话,那她们一大家子就可以一块儿搬回京城了。
    第136章
    魏宁七周岁的生辰是在寺院里过的,小家伙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想出去玩。
    既然是要出去玩儿那就不能在城内待着了,庄子上没少去,农田对于魏宁来说也不少见,别看她只有七岁,可也是跟着爹爹来过农田的,还亲自在土里挖过红果,自个儿还亲自烤过呢。
    寺院也去过,不过去的都是临近府城的新寺院,而不是这一处离府城较远的老寺院,听说,在爹爹来平江府之前,这一处的老寺院是整个平江府唯一的一座寺院,爹爹刚来平江府当差的时候,还曾经带着人到这边来参观过。
    兄长还为此赋诗一首,那诗就在爹爹给兄长整理的诗集里头。
    她对兄长诗里头门庭冷落的老寺院,可是已经向往很久了,不是说新寺院不好,修建了没几年的寺院,环境自然是很好,香火也很旺盛,可是这鼎盛之美跟落寞颓唐之美是不一样的。
    不过让魏宁失望的是,老寺院这边的香火跟兄长诗里描述的情况不太一样,香客还是挺多的。
    新寺院那边的香客大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人,多是上去求平安的,也有求子的、求高中的。
    老寺院这边多是年轻人,年轻的女子,上来求姻缘的,寺院里边还专门有卖姻缘符的地方,说是‘符’其实不过是红色的布,买了之后也不是让人带回去的,而是买的人要亲自将其抛到寺院的古树上,最终挂在树杈上,树杈越高越好。
    魏宁一家三口也是去瞧了那古树的,很是粗壮,也特别高大,更为特别的是,这棵古树分叉的地方离地面只有半人高,也就是说,哪怕是力气小的女子,你能够轻轻松松把姻缘符挂在树杈上,只不过是高低不同而已。
    也难怪吸引着这么多的女子前来,左右都是求个好兆头,抛的越高自然越好,可也不会有落空的时候。
    只可惜一家三口,都不适合买姻缘符,一对是已经生了一儿一女的夫妻,宁娘则是只有七岁,虽然比同龄人早熟,但是在感情上还没有开窍呢,跑过来看这棵古树,不过是好奇罢了,并没有憧憬什么姻缘。
    给魏宁过完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十六日,驿站这边儿就有人快马送过来了报喜的信件。
    是魏远亲自写的,光是从这字迹上就能够看得出来,孩子当时应该挺激动的,连带着笔锋都有一些潦草。
    魏时还没看内容呢,心就已经定下来大腕儿了,倘若未中,病人不会这般火急火燎的让人把信儿送过来,如今要看的便是乡试的名次了。
    之前府试的时候是第七名,院试的时候则逆袭到了第二,乡试的竞争要更为激烈,如果能在前十名的话,那就算是不错了。
    第七名。
    儿子跟‘七’这个数字还挺有缘分的。
    魏时一边笑着往下看,一边吩咐下人,“去跟姨娘和夫人,还有大小姐说一声,魏远榜上有名,在乡试当中考了第七,另外爆竹和赏钱也都准备起来,府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也让大家伙都沾沾喜气儿。”
    魏家参加此次乡试的可不止儿子一个人,还有魏达呢。
    魏时接着往下看,果然紧随其后的就是魏达的名次,这小子也算是幸运了,榜上有名,而且刚好是最后一名,并未名落孙山,反倒是成了‘孙山’。
    喜悦之余,也不免生出一些遗憾之情来,魏鹏水平可是比魏达还要再高一些,倘若不是被孝期耽搁了,可能这次也在榜单上。
    不过,如果是魏鹏上了榜,那原本的最后一名肯定被挤下来了,魏达还能不能上榜就不一定了。
    这些事儿还真不好说,魏时也不知道应该是感慨魏达幸运,还是替魏鹏觉得可惜了。
    不过他虽然并不认同孝期里的那么多规矩,但不得不说,这对大多数人也是公平的,规矩是大家都要守的,没有多少可以破例的人,就算是皇家,那也就只有龙椅上的人才不用守这个规矩。
    说到皇家,魏时给太子的信,还有写给师伯的信,这会儿应该都已经收到了,上面说的自然还是关于远哥儿的亲事儿,能不能跟白家定下来,还得问问孩子自己的意思,暂时还是不要惊动白家了。
    不过太子既然写信过来问询这事儿,白家肯定是知情的,到底是太子先提出来的,还是白家先提出来的,这就不好说了。
    魏府喜气洋洋,还没过年呢,就已经比过年还要热闹了,放炮竹、撒铜板,府里的下人也都赏了两个月的月银。
    这都没什么新意,其他人家庆祝也都是用这种方式,有新意的还在于魏宁,有感而发,特意为着这事儿写了一首词,而且写得还很不错。
    魏时欣赏过后,便将其整理到词集当中,他给女儿整理的词集也不是所有的词都收录,毕竟是想着可以保留到后世的东西,甚至在现世就可能会被刊印出来的,当然得挑水准高的词了。
    魏府这么大的动静,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府城就没有不知道这喜讯的。
    得益于魏知府在平江府的威望和民心,一开始是商户跟着凑热闹,在门口放起了爆竹,后来其他的百姓也陆陆续续把过年准备放的爆竹,今儿就拿出来放了。
    整个府城,热闹的跟大年三十一样,可事实上这还没进腊月呢。
    魏时一开始听见这些爆竹声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府里头可没储备这么多的爆竹,再说了就算是要庆祝,那也是在自家府门口放爆竹,哪有在全城放的。
    这些事情都是夫人安排的,可夫人做事情也从来不是这般浮夸的风格。
    下人也是出去打听了一圈儿,才知道这是百姓自发的行为,也算是一块给魏公子庆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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