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思思反手抓住蒋雪琴的手,然后把她拉开。
    “我现在很累,不想说话。”
    “思思!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焦虑?你得让妈妈知道出了什么事,妈妈才会想办法。孩子,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蒋雪琴被女儿无情地拨开之后,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看到妈妈的眼泪,沐思思心里更烦了。她除了会哭,除了会耍心机,还能不能会点别的?
    “你有什么办法?爸爸现在没有工作了,你能够想到什么办法?”沐思思绕过蒋雪琴,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呆在这个家实在是太累了,她想早点离开这里!
    蒋雪琴顾不得扮演孕妇,她后退了两步,嘴里喃喃地念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第41章
    沐月辉在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他看似平静地打开书房门走了出来。
    从这一刻开始,蒋雪琴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沐月辉的脾气变得很糟糕,就算她现在是一名孕妇,沐月辉同样会把自己身上不好的情绪全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这种冷暴力,比打在蒋雪琴身上,更让她难受。
    而且,沐月辉随时随地都关注着她,只要她离开家超过五分钟,沐月辉就会出门找她。
    这种情况下,蒋雪琴根本没有办法跟之前谈好的孕妇联系。
    沐思思借口单位有事,常常不回家,蒋雪琴就算是想找个人帮忙也找不到。眼看着离对方的预产期越来越近,蒋雪琴的内心近乎崩溃。她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想过,索性不要这个孩子了!
    可是假孕这事儿要是被沐月辉知道,她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蒋大姐,蒋大姐,你人在家吗?”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显然来人十分着急。
    正在织婴儿毛衣的蒋雪琴一听这个声音,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在给花草浇水的沐月辉,扶着肚子应声道:“哎!来了,别急,在家呢!”
    蒋雪琴缓缓地走到大门口,打开门一看,果然是跟自己联系的吴大婶。
    “婶子,是不是我要买的东西到货了?”蒋雪琴朝对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家里有人在。
    “可不是吗?今天上午刚到的,我想着你之前不是说过急要买,就来通知你一声。”吴大婶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买孩子这事儿蒋雪琴必然是瞒着家里的人。
    蒋雪琴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肯定是生了。
    再看看吴大婶的表情,一准儿是个大胖小子!
    连日来积压在蒋雪琴心底的郁闷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朝吴大婶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回应,“谢谢您好心来通知我,我这就回去拿钱包。”
    然而,蒋雪琴没想到,沐月辉既没有问她要买什么,也没有问她去哪里,而是径直跟在她的身后。
    “月辉,我去买点女人生孩子之后要用的东西,你就在家里等我吧。”蒋雪琴压下心底的焦急,耐心地劝阻道。
    沐月辉冷冷地看了一眼蒋雪琴,“我不过想要出去走走,你在害怕什么?”
    这些天来,沐月辉的表情一直阴晴不定,蒋雪琴微微愣了一下,“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月辉,你出门散散心也好。那我先走了,你记得早点回家吃饭。”
    蒋雪琴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直到她察觉自己身后没有人跟踪,她来到了吴大婶家门口。
    按照约定好的敲门声,蒋雪琴叩响门扉。
    却不想这个时候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一群五、六岁的孩子,他们打闹着,眼看着就要撞上蒋雪琴的肚子。
    蒋雪琴灵活地一闪,冲过来的孩子直接撞到了大门上。
    “你们没长眼睛吗?撞到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蒋雪琴有些不耐烦,吴大婶怎么还不来开门?
    离蒋雪琴最近的孩子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蒋雪琴的肚子,“咦,不对啊,你的肚子怎么是软的,就像棉花似的。”
    被孩子一语点破的同时,吴大婶终于过来开门了,“你怎么才来,快点进来!”两人闪身进了门,把孩子们关在门外。
    殊不知,巷子的那头,沐月辉正黑着脸目睹了刚才事件的全过程。在经历了被开除的事业危机后,沐月辉迎来了家庭危机:蒋雪琴假孕骗他!
    一个星期之后,沐小柒突然收到了来自公安局的电话。
    “请问沐小柒同志在吗?”
    “你好,我就是沐小柒。”
    “麻烦你现在来一趟县城公安局,有很重要很紧急的事情。”
    挂掉电话之后,沐小柒直接给大舅办公室去了一个电话,无人应答,显然大舅现在不在办公室。沐小柒抓起外套,小跑步出了办公室。
    “朝阳,我现在有急事去一趟公安局。厂里的事情你先看着,我有事会跟你打电话。”
    沐小柒现在莫名地有些心慌,她骑自行车路过王牌电器厂的时候,正好看到赵旭烈带了一批市里的领导进厂子参观。她把自己藏了起来,不想耽搁赵旭烈手头上的要紧事。
    半个小时后,沐小柒赶到公安局。
    “同志,你好,我是沐小柒,我刚才接到电话通知我来公安局。”
    “沐小柒?请跟我来!”工作人员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神色,“我要说的事情对你来说可能有些震惊,请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沐小柒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再次见到沐月辉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你的父亲被她的爱人用老鼠药毒死,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实施这一行为的蒋雪琴同志现已投案自首,我们第一时间找到你的联系方式,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
    对方话音刚刚落下,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沐小柒抬头,看到了大舅满头大汗的脸,她甚至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小柒,别怕,大舅来了!”许英勇见到这样的沐小柒,连忙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她才十九岁,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大舅,他死了,他怎么可以死了……”沐小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沐月辉的离世,对她而言意味着:自己一直期盼的来自父亲的忏悔和温暖彻底消失。
    沐小柒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她内心深处对沐月辉还是有期盼的。
    她希望自己的母亲眼光不至于那么差,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有心平气和面对沐月辉的一天。
    谁想,这一天永远不会出现了。沐月辉的去世,没有丝毫的征兆,沐小柒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憋屈得很。他居然是被蒋雪琴用老鼠药给毒死的!
    赵旭烈收到消息赶过来时,沐小柒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甚至主动拉过赵旭烈的手,“赵旭烈,我连坏爸爸都没有了。以后,我就只有你了。”
    在公安局,沐小柒见到了同样闻讯赶来的沐思思。她身上还穿着银行的工作制服,快一年没见,沐小柒对她的印象已经淡得只剩下些许回忆。
    “沐小柒,我不会跟你道歉。把我们母女害到现在这个地步的,都是你们姓沐的!”
    沐思思猩红的眼睛带着偏执和绝望,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解脱和愤怒。
    “说得你好像不姓沐一样。”沐小柒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戴上了黑色袖章。“我建议你,最好换回你自己的姓氏。用着沐这个姓氏,你晚上不怕做噩梦吗?”
    沐思思后退了两步,双手握成拳头。
    就算到了这种境地,沐小柒的背后依然站着很多支持她的人。而她呢?她除了有一个会因此而坐牢的母亲之外,一无所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两天后,沐月辉下葬。
    沐小柒把他安葬在离妈妈最远的一个公墓,一次性缴纳了长达五十年的托管费。
    蒋雪琴的结局已经不在沐小柒的关心范围之内,她变卖了沐家的房子,把换来的钱全都捐给了儿童福利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沐小柒彻底成了孤家寡人。沐月辉是独生子,而他的父母也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幸运的是,许家人一直都呵护着沐小柒,给了她家庭般的温暖。
    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沐小柒重新振作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王牌电器厂已经成了平乐县城,乃至整个海城市的招牌。它每天都有近千台电视机下线,一个月的产量稳定在三万台份。
    曾经银行拒绝给赵旭烈贷款,现在他们抱着钱上门,赵旭烈也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仿佛一夕之间,赵旭烈成了名人。王牌家电厂门口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除了供应商和客户之外,还有来自省城甚至是京都的媒体记者。他们想要采访这位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他到底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光明,以后这些采访能够推掉的全都推掉,实在推不掉的你自己上。”赵旭烈办公桌上放着一摞文件需要处理,电视机虽然生产出来了,可是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跟进。
    罗光明松了松领带,额头上竟然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小烈,你以为我没有推?可这些人我们一个都得罪不起!”
    “这样,以后他们要是再来,你给我热情招待。除了工厂生产区域不能参观之外,他们爱采访谁我都没意见。我现在就搬回老厂办公,来找我的人一律跟他们说我出差了。”
    赵旭烈皱紧了眉头,别人只看到了他辉煌的一面,却没有人想过这背后他承担着怎么样的压力。
    市里给他下了经营指标,县城里还给他安排了人员就业指标。
    他只是一个民营单位,又不是国营单位,做什么事都给他上纲上线,这会儿明显已经到了赵旭烈忍耐的极限。
    罗光明见赵旭烈一副愁容,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烈,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还不信搞不定这群玩笔杆子的人!”
    又是一天工作到晚上十二点,赵旭烈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几天没有见到小柒。他困意全无,推着自行车出了王牌家电的老厂房。
    许家楼下,赵旭烈扶着自行车,望着沐小柒住的房间。
    见里面灯还亮着,赵旭烈不由得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晚了,小柒怎么还没有睡觉?
    当窗户外传来敲击玻璃的声音,沐小柒画设计图的笔微微一顿,她或许听错了,谁会半夜来敲她的窗户。
    “扣扣扣。”因为害怕惊动许家人,赵旭烈敲窗户的声音故意克制着。
    沐小柒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警惕地来到窗户边上。犹豫了一下,沐小柒撩开窗帘。
    “你!”沐小柒吓了一跳,连忙打开旁边的窗户,“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
    扒拉着窗户棱的赵旭烈咧嘴笑了笑,幸好小柒开的不是他扒的这边,不然他这会儿已经摔下去了。
    顺着窗户爬进去,赵旭烈长臂一拉,沐小柒被他环入怀中。
    赵旭烈的身上带着凌晨的水汽,凉凉的,让沐小柒下意识抬起双臂,放在她和赵旭烈之间。
    “我想你了!”赵旭烈手上用力,抱住软软的沐小柒,“我原本就是过来楼下看一眼你,谁知道你这会儿还没睡。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早点休息?”
    沐小柒这会儿都还愣愣的,赵旭烈的出现跟做梦似的。
    “你……”被赵旭烈抱着的沐小柒说话时声音又甜又娇,“放开我,这样我不自在。”
    赵旭烈还是第一次来到沐小柒的房间,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松开沐小柒。只不过,他的右手牢牢地握住沐小柒的,两人十指紧扣。
    “这是在画设计图?”赵旭烈看了一眼画本上的内衣成品图,他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看了一眼就会热血沸腾的少年。
    “嗯,正好灵感来了,准备画完了就睡。”沐小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哪里想到赵旭烈会凌晨来敲自己的窗户。
    赵旭烈在书桌面前坐下,他拉着沐小柒坐在他的大腿上。
    “我最近是不是忽略你了?小柒,我总觉得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样近的距离下,沐小柒的脸色微微发红,“没,我没有觉得被忽略。我知道你很忙,我也……”
    剩下的话,淹没在了赵旭烈的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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