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只要中了呤伢罗那种蛊,便可以用桑枝毒针将所有的穴位封住,等你气脉不通了,蛊就能够彻底占住你的心智,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王爷的躯体了。”
    襄阳王在枕头里笑出声来:“你将我赶走,得到的便只是具尸体了,赵爵回得来吗?”
    季高叹了声气,手上片刻不停,“所以我还有几十种招魂的法子,你死你的,也不必管那么多。”
    襄阳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他从到了季高手上起,便一直感觉遍体无力,眼前似乎也开始看见了漫天飞卷的雪花,扑在他脸上,呼呼的响,而襄阳宫的屋子啊,假山啊,好似一堆黑色的形状,在他迅疾变化的大脑里一闪而过。
    月色也好,雪光也罢,天地间混沌一片,到处流光溢彩,他似乎还能听到展昭在叫他,还有白玉堂的骂声。
    对了,也不知道五爷怎么样了?有没有落到季高手中?
    渐渐的,这些幻觉却好像发生了时间的错乱,他仿佛看见了少年时的赵爵,一个人带着马千辛万苦的翻着山,曾经试图横渡大江,却差点被江水掀翻,命都丢了。
    他看见赵爵的骑术和剑术都十分精湛,每次和他营里的战士比斗时都有无数少女对他疯狂的尖叫。少年时他心高气傲,尊贵无比,青年时却学会了怎么在春天的时候虏获少女的芳心,在野外和少女学怎么用五颜六色的花编花环,等编好了便戴在女子头上疯狂的吻她,两个人一起顺着山坡上的草一路滚下去。
    还有勾栏院里那些精致的面容,以及那些女人柔软的腰肢,她们对他的虚情假意甜言蜜语,还有官员们阿谀奉承的脸,全都一瞬间袭上他的心头。
    最后是他一剑刺伤季高,看这个有着旷世头脑的高傲书生趴在他的脚下,像条狗般,他对他愈是残忍,这人却好似对他愈是着迷,流的血都是滚烫的,好像要将他冰冷的心也烧灼一般。
    折辱爱慕自己的人,是件如此痛快的事。
    襄阳王闭着眼睛,季高已经将针全都刺尽,轻轻伸手拂去了襄阳王眼角若有若无的水渍,放到舌尖舔了舔,凑到襄阳王耳边,慢慢道:“我等你回来。”
    掌灯时分,没有仆从,没有艳姬,没有笙乐也没有宾客,邓车从门外走了进来,道:“季爷,冲霄楼出事了!”
    季高擦干净手,偶尔望一眼陷入昏迷的襄阳王,“怎么了?”
    “弟兄们听见楼内一阵锣声乱响,似有飞蝗骤雨般的吵声,进去一看,铜网上有个人被扎得像刺猬般,已经死了。”
    原本昏迷不醒的襄阳王好似因为邓车的话微微颤动了一下。
    季高握着茶杯,脆弱的青瓷在他手中纤美秀气得不盈一握,闻言,季高抿了口茶,五指一用力,哐的将被子捏得粉碎,随手扬起扔在了地上,只留一地艳丽的残片。“哦?死的是什么人?”
    邓车满心得意,“一开始不知道身份,待人将箭全**后,季爷你猜是谁?”
    季高扬起唇角:“是谁?”
    “锦毛鼠,白玉堂。”
    第八十七章
    季高抬手阻断邓车还想邀功的话,“确定是白玉堂么?”
    “千真万确!尸首现在还在冲霄楼外,已经成了肉泥了!”
    季高笑了一声,挥手灭去了火盆里的火,室内噼里啪啦的火声顿时湮灭,在深深的夜色中,只有幽幽的烛光照着上好的羊毛织锦地毯。美人依柱的白玉烛台上,映得床帐上的玛瑙珠串明晃晃的闪。
    季高坐到襄阳王身旁,淡淡道:“白玉堂已死,展昭也赶不过来,你注定逃不掉的。”
    襄阳王身上披着被子,半张脸孔都埋在绒绒的兽皮枕头里,季高瞧着他的模样,突然吩咐邓车:“有劳你去将白玉堂的头砍下来,呈给我。”
    邓车兴奋的低下头:“好!”
    不一会,邓车就匆匆的跑了回来,左手恭敬的捧着一个黄杨木雕花盒子,右手拿着一把剑,道:“季爷,白玉堂的人头,就在这盒子里头,还有这剑,便是他的画影。”
    季高三步并两步走到邓车面前,把盒子与剑一同接过来,示意邓车下去领赏,自己揭开了盖子。
    里头的人头已经被万箭穿烂,血肉模糊,季高将剑**一看,验过后发现果然是真的画影,不由望着盒内快要干涸的血渍出神。
    白玉堂画影从不离身,季高虽忌惮此人,但想起他布置严密,机关重重的心血之作——冲霄楼,不禁阴森的笑了起来。
    就连白玉堂都难逃一死,其他人,不也只是一群蝼蚁了吗?
    季高将人头捧到襄阳王面前,恶意的想要刺激这个看似睡得十分安详的人:“你看见了?白玉堂真的死了,我没有骗你。”
    没等他话音落地,季高只觉喉头涌上一丝腥甜,襄阳王从枕头上爬起来,手还没将自己完全撑起来,已经狠狠掐住季高的咽喉把他提起按到墙上。
    襄阳王的嘴角微微淌下血丝,眼中是犹如火山沸腾一般的愤怒,一触即发,仿佛天崩地裂才足以纪念。
    季高深深吸了口气,顺手拔出手中的画影剑,佩剑一声轰鸣,已经牢牢钉进了襄阳王的右肩,力透刀刃,穿透了屋子厚重的金壁,血细细如溪,在身体和墙壁间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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