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冻太紧张啦,我没事的,你一个人干活也会累吧,既然不让我帮忙那我就在旁边陪你说说话,可以吗?”
    这时镜头里没了拍摄对象,斜斜向下投去,只得见两人穿着同一套的棉拖鞋,面前的那双脚稍微大些,同稍小的另一双脚触着,脚尖顶着脚尖。
    年轻的轰焦冻妥协了,但也只让绿谷出久坐在房间门口,他从房里搬来一只木制的小矮凳,绿谷出久坐在小矮凳上,拿着DV拍摄着轰焦冻,两人时不时交谈几句,更多时候是绿谷出久温声说着,轰焦冻每装饰一个地方,便配套着说明,一点点解释,为了那个还未出世的宝宝,耐心地解释着。
    一张光碟只有半个小时左右,很快就看完了,三人又渐渐挑了些其他的光碟,时光刻录在无言的数据中,在这一刻焕发它过去音容生动的面貌。一些早已遗忘的,一些未曾铭记的,又在这个下午染上了现时的颜色,过去与现在,纷纷交织在一起。
    三人看着镜头里的婴儿房一日一日温馨起来,悬着贝壳星星的挂坠轻轻摇摆,铺成深蓝宇宙的墙纸环抱着房间,小小的木马在窗台下沐浴着浅色的阳光,还有日渐显怀的绿谷出久,看着他一日一日地圆润起来,看着他有些吃力地在家中旋来走去,就为了那一句医嘱,看着镜头里的轰焦冻微微跪了下来,庄严而凝重地侧耳倾听那只圆溜溜的肚子里的小小宇宙,看着他突然间欣喜了表情,眼里散落了无数星火。看着刚刚诞生的轰惠在绿谷出久的怀里打了一个酣甜的呵欠,看着她的小手在轰焦冻的脸上轻柔地拍打,好奇而乖昵,看着轰焦冻在绿谷出久清脆的笑声中笨拙地抱起小团子似的轰惠,看着他年轻的手掌抚在那绵软的脊背上,从那时起,便是那只手掌一路护着她成长。
    宽厚而温暖的手掌。
    三人看得越发有趣起来,红着脸的轰惠叫着要看弟弟的录像,绿谷出久便找出了另一打光碟,镜头里两岁的小轰惠摇摇晃晃地绕着弟弟溜圈走,弟弟便睁着泉水一般的眼,望着姐姐走来走去,姐弟俩你摸摸我,我挠挠你,小轰惠守在小床旁,不停叫着“弟弟”、“弟弟”。看着轰焦冻再也不是僵硬着身躯抱着小轰泉,他嘴里哄着哄着,背景音便是绿谷出久在镜头的另一端抱着小轰惠拍摄父子俩的声音,绿谷出久一唱小轰惠便煞有其事地一和,银铃般的笑声曳出,荡漾着薄縠般的温柔安乐。
    三人正笑着,念叨着光碟里承载的往日岁月,回忆时日子倏忽便过了,紫红的晚霞在天边摛布,一轮浅白的月牙拓印在天穹一角。城市安歇了,外出的人也待归家了。蓦地,门一响,三人齐齐回过头去,二十年后的轰焦冻从镜头里退出,在现下的时光里显现,他手里提着公文包,侧身关门,不动声色地将一日奔波的疲惫褪去门外,濯亮了神色,看着屋里三人,柔和地笑着,牵起嘴角一道笑纹,道: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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