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有些在意左屿源手上的纱布,难道是下午打架的时候无意弄得?他下午动手的时候有些懵圈,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可能也没意识到,准确的说,他现在都不是特别清醒。
    因为都快饿晕过去了,肚子里发出不满的鸣叫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更加明显,沈京叹了口气,准备开门进去的时候,正对上了倒垃圾上来的左屿源。
    所以,刚才那声饥饿的鸣叫声,左屿源也听到了,对吧?
    在外面蹲着一段时间,厨房里的水早已漫了出来。
    沈京打开门后,看着屋子里一片狼藉的样子,有些想跪了,他咬牙踩着一地的水,人字拖在满是水的客厅发出啪啪的声音,从厨房到客厅,卫生间,就连房间都未能幸免于难。
    走到厨房,一把拧关了水龙头,将泡在里面的抹布搓了搓后拧干,感觉到脚下似乎有什么轻轻碰撞了一下,他一低头看到漂在水上,仍在挣扎的蟑螂后,差点没蹿天花板上,怒吼了一声,“我|操!”
    随着他这么一跳,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至少下半身的裤子是湿了半截了,简直就是屋破偏逢连夜雨,沈京龇着牙,扯了扯黏在腿上的裤子,有些湿哒哒的难受。
    不屈的蟑螂阁下已经被水冲到了客厅,依旧在努力的挣扎,沈京犹豫了一下,拿起搁在一旁空塑料袋子,将蟑螂阁下连带着水一起装进了袋子,狠狠的系了一个死结之后,扔在了垃圾桶里。
    茫然的环视了整个屋子三圈,心里升腾起一种无力感,他有些想直接坐下抽支烟的冲动,太烦躁压抑了,从一开始,就没一件顺心事。
    他穿着人字拖踩在水上来回走动,将那些被水浸透而不能用的东西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装满后就提着垃圾桶准备到楼下倒垃圾。
    沈京一开门就差点撞着靠在门后的人,左屿源正提着拖把弯腰拖地。
    “你在干什么?”
    沈京看了眼已经漫出来的水,咽下去了后面的话,将垃圾桶放在了一边,弯腰将水上漂浮的东西用手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楼道打扫的还算干净,但是依旧不免有些漂浮的脏污,沈京捞了好几把,才把看到的东西都给收拾了。
    “没扫帚?”左屿源抱着胳膊靠在一边,拖把也被他搁在了一旁。
    “嗯,你别弄了,等会拖把借我使使。”沈京站起来,将垃圾桶单手拎起,踩着人字拖啪嗒啪嗒的往楼下走去,虽然他没什么洁癖,但是还是觉得手上脏到不行,现在就想回去洗洗手。
    等他拿着空垃圾桶回来的时候,左屿源已经将楼道里的水整干净了,拖把也被他搁在了旁边,看起来已经洗干净,还有一把扫帚在拖把旁。
    “要帮忙吗?”左屿源眯缝了一下眼睛,嘴里叼着根烟,没有点着,“你今儿事情还挺多,家里闹水灾了呢?”
    “供的龙王显灵了。”沈京叹了口气,湿透的裤子总是黏着腿,走起来一点都不舒服,他将门打开,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啪嗒啪嗒地踩上了水里。
    他直奔厨房,快速将垃圾桶放下后,就开了水龙头冲洗手,比起收拾屋子,他更想找人爽快的干一架。
    “没人跟你说过,卫生间里有地漏吗?”左屿源靠在门边问。
    “你进来看吧,是时候发挥邻居的作用了。”沈京抬眼看了下卫生间,只觉得万分心塞。
    “搬吧,没办法,这里没什么重要东西吧?”左屿源伸头看了眼卫生间,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压根找不到地漏在哪。
    “不知道,没拆过看看。”沈京走了过去,一把扛起了其中一个箱子,腰往下沉了沉,抬头道,“你帮我把房间里的小东西扛出来,别进了水,大件放着我来。”
    “嗯,先把东西架起来再说。”左屿源叼着香烟走进来,将烟放在了桌子上,这桌子是整个屋子最干净的地方了,“这房子很多年没人住了,估计里面有些东西不能用了,怎么想起来到这么偏的地方租房子?”
    “这是我妈的房子。”沈京砰的一声,将大箱子放在了皮质的沙发上。
    左屿源有些惊讶的看了眼他,随后转身进了房间,没说话。
    “呜呜,呜呜……”门外传来急促的呜咽声,还有什么东西划门的声音,“呲啦呲啦……”
    沈京直起了腰,觉得这声音如此之熟悉,想起了之前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狼狗,他转头看向了左屿源。
    “是阿天。”左屿源抱着一堆东西从房间里走出来,全扔在了沙发上,沙发上沾满了水,但是好歹是皮质的,等会随便擦擦就成了。
    “找你?”沈京问道。
    “嗯,估计是看到门口的拖把了。”左屿源说,“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它三餐时间很准,我出去看看。”
    “好。”沈京往后退了几步,离门远了点。
    “你怕狗?被狗追过还是咬过?阿天挺通人性,不喜欢咬人。”左屿源低笑了一声,“打起来挺猛的,居然会怕狗?”
    “能打和怕狗冲突吗?”沈京说,“也不算是怕狗。”
    “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说不怕就不怕。”左屿源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模样有些戏谑的意味。
    门外的低吼声倒是小了一些,但是似乎听到了“砰哒”一声,估计是把拖把或者什么其他东西给蹦跶倒了。
    沈京叹了口气,想起这巨凶的大狼狗堵在了楼道一下午,就有些心累,他是不想再被这条大狼狗堵屋子里一次了。
    “我出去看看,等会回来。”左屿源甩了甩手,迈步往门外去。
    “手疼了?”虽然缺人帮忙,但是如果因为搬东西,而让左屿源伤上加伤,沈京是不愿意的。
    “没有,习惯性动作而已。”左屿源说,“你晚上有吃的吗?”
    “有,半个西瓜,够我晚上吃的了,”沈京大概是饿过了头,竟然不感觉饿了,“你去弄你的吧,这边我一个人弄就行,反正早晚都得收拾,就当提前了。”
    “等我回来。”左屿源推开门走了出去,沈京只看到门外粗壮的狗尾巴一扫而过。
    沈京一屁股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肩膀耸搭着,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模样,他掏出手机对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场景随意拍了几张后,就直接发给了陈明。
    ——拜了十七年的龙王终于显灵了。
    他锤了捶自己的腰,感觉到一阵酸疼,主要的是后背脖颈那里的伤口,大概因为刚刚搬东西的缘故有些裂开,他伸手从衣领探进去,随便一抹,拿到眼前一看,手指上几抹红色。
    脚下的水冰冰凉凉的,好歹还算是有点降温功能了。
    沈京一拍沙发站起身来,啪啪啪的踩着水往卫生间去了,继续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搬,他也不是全部都搬走,只是里面有些不防水的东西,他是要搬到沙发上搁置起来的,只是这些东西重量也不算轻,每次压在肩头都会感觉到一阵麻木的疼,他倒是想直接抱着往客厅走,可惜这地面都是瓷砖,平时倒也算了,沾了水却有些滑。
    他还不想整个人栽水里面。
    沈京扛起的纸箱子压在了肩头,这个纸箱子里面装了一个组装的落地电风扇,铁的,还有一些其他东西,都是不能接触水,不然容易进水触电的玩意。
    不搬不行了。
    左屿源回来的很快,等他回来的时候沈京也才堪堪搬了两个箱子而已,左屿源进来的时候一手提着拖把,一手拿着扫把,直接搁在了客厅的角落旁。
    沈京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刚过七点,还算早,今晚应该能忙活完。
    左屿源直接往房间里走,刚准备踏进房间里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一下,偏头紧盯着沈京的后背看了眼。
    沈京一转头就正对上了左屿源的目光。
    左屿源忽然笑了一声,弄得沈京有些莫名其妙,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背,抬了抬下巴,示意沈京看看自己的后背去。
    沈京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就狐疑的转身走到了卫生间,转身对着镜子,扭着头从镜子里看自己的后背,发现衣领那块一片殷红色,倒是不大,但是也刺眼的很。
    镜子里的人眉目俊朗,就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任凭谁都能看出他心情很不爽,就差把“老子想挑事”五个字挂在头顶了,这么看来,他和左屿源在某些方面,有点一路货色的意思。
    左屿源斜靠在卫生间的门边,抱着胳膊,嘴角略微上扬,看着有些痞。
    “想笑就笑吧,”沈京叹了口气,“很能打啊,哥们。”
    “是你状态太差。”左屿源一针见血,的确,沈京和左屿源干架的时候,他基本已经处于饿的头晕眼花的地步了,就算再厉害的招式也使不上,就连头脑反应都慢了半拍。
    “我不记得伤到你后背了,我应该踹得是你的肚子吧?”左屿源摸了摸口袋,似乎是想要拿烟出来,他又顿了顿,放下手没有拿烟。
    “嗯,”沈京说,“被你一脚踹飞了。”
    “我下手有数,你夸张了,想碰瓷吗?”左屿源笑道,“那你算盘打错了,我穷的哐当响,巴不得警察把我抓进去,还有免费的饭吃。”
    沈京见他越说越偏了,有些无语,只好搬起了一个箱子往外走,路过左屿源的时候,险些撞到了左屿源,“你往旁边去点,地方太小,你挡着我道了。”
    “能把我撞到,算你有本事。房间里东西都弄完了,你这要帮忙吗?”左屿源笑眯眯的说着,和下午打架的凶残样判若两人。
    “这最后一个了。”沈京将这个沉重的大箱子放到了茶几上,这下从沙发,桌子到茶几都堆满了东西,“卫生间的地漏正在排水,应该等会就好了。”
    之前一堆东西堵着地漏了,所以水才会排不出去,现在东西都挪开了,地漏幸好没堵,还能正常使用。
    趁着地漏排水的功夫,沈京和左屿源立刻手脚麻利的收拾了地面卫生,将脏东西全部弄到垃圾桶里去,光是倒垃圾桶,来来回回就跑了四五趟了。
    两人累得大汗淋漓,终于把这次室内水灾事件给解决了,顺便弄了一趟卫生,沈京虽累到不行,但是看着恢复亮堂的屋子,心情倒也好了不少,至少不用灰头土脸的呆在这里了。
    左屿源坐在沙发上,掏出了自己的烟盒,问道,“能抽烟吗?”
    “嗯。”沈京拿出自己的烟,扔了一根给左屿源,“尝尝,双爆珠,味道还成。”
    左屿源非常老道将烟夹在了双指间,点着之后深吸了一口,吐出了烟圈,缠有绷带的手将烟圈打散,他的面容在散开的白烟里,莫名的有些烟雾缭绕的感觉。
    非常帅,沈京转头看了左屿源好几眼。
    阳台的门被沈京打开,夜晚的凉风从外往屋内窜,倒是十分的凉快,楼下有些谈笑声,听起来倒是挺热闹的,还有几声小孩的嬉笑声,带着一股烟火的气息,抹平了沈京心头的焦躁,突然有些安心。
    沈京将上衣脱了,直接光着膀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爽到不行,后背的血迹也用干净的毛巾擦拭了一下,不过透着镜子看,背部依旧青紫一片,看着有些骇人,左屿源始终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抽烟,偶尔歪头看几眼正在擦拭后背的沈京。
    看到沈京的后背,左屿源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估计是他踹开沈京的时候,沈京直接后背着地,摔到了石子路上。
    这后背布满淤痕的模样,看着的确挺惨烈的。
    “三岔口那边的药店还开着,你自己去买点药消肿化瘀,我还有事,先走了。”左屿源站起来,将烟灰弹到了垃圾桶里,烟头被他捻灭后也扔了进去,不等沈京回答,他就已经关门出去了。
    三岔口就是停车的地方,沈京还是记得那个地方的,他又努力转头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深深的叹了口气,大概他今年是水逆了吧?
    他真想高歌一曲“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不过想到左屿源手上缠着的绷带,沈京想了想,这应该也算是互相伤害了吧?真是表面和谐的塑料邻居情,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干架呢?
    三岔口的夜风比较大,沈京冲了个冷水澡又换了身衣服,之前那身满是汗和水,实在是穿不了了,他摸了摸有些鼓起的肚子,觉得自己是西瓜吃的太多了。
    从药店里买了几样化瘀的药物之外,还买了一些绷带之类,好在这药店虽小,药片还挺齐全的,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装着药品的白色袋子在他手上甩来甩去,三岔口这边的大树下聚集了不少人正在聊天纳凉,甚至还有人一边扇着大蒲扇,一边下着象棋。他靠着小胡超市的树旁,捏爆了烟嘴里的爆珠,然后叼着烟点着,烟丝夹杂着爆珠的香味混在一起,味道的确不错。
    停车场上已经停了好几辆大巴车,仔细一数也有五六辆了,路边的小贩都出来了,摆着摊子也不叫卖,但是就凭这些油炸的香味,也吸引了不少人去买,其中还有一些穿着校服的学生,沈京刚刚吃了半个西瓜,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就在他抽完一根烟准备回去的时候,眼角划过了左屿源的身影,他猛一抬头,却见左屿源从两家店铺之间消失了,沈京一皱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走到两家店铺中间后才发现这里有一条小道,也不知道通往哪里,如果不注意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沈京只是想了一瞬,便甩着药袋子跟了上去,左右都会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不如随便逛逛,熟悉一下环境,反正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小路的尽头是几间平房,家家户户都有围墙,里面传出来叫嚷声,似乎是十分热闹,沈京直奔左屿源消失的那间,一推门进去就差点被里面的浓重的烟味给熏了出来。
    屋子里没谁注意到进来了一个人,全部都把心思放在了牌桌上,时不时就传来拍桌的叫喊声,几乎人人都抽烟,这浓重的烟味太过刺鼻了。
    这是棋牌室。
    沈京不擅长打牌,以前和陈明他们几个一起玩牌,几乎每次都要输,可是他手气特别好,经常大王小王一起抓,让陈明他们几个总是怀疑沈京时不时出老千了,可惜没有任何证据。
    他想要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玩?”
    这尾调略微上扬,带着些许疑问的意味。
    他转过头正对上了左屿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正斜靠在门边,抱着自己的胳膊,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沈京,眼神却有股说不出来的冷。
    左屿源的腿边蹲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狼狗,大狼狗伸出后爪扒拉扒拉自己的鼻子,似乎是有些痒,脖子上还有狗绳,一头正抓在左屿源的手里,沈京确定,这就是他家那只名不符其实的阿天。
    左屿源似乎并不在意带狗来这个地方,他斜叼着烟,扔了一只给沈京后,就点着了自己的烟,眼神撇见到沈京手里的白色药袋,嗤笑了一声,“该回家的回家,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他已经换了一身黑t恤,真正符合穿衣显瘦这句话,只是脱衣有没有肉,沈京还不能确定。不过想来,会打架的男人一般都有副好身材,应该是有肉的。
    左屿源的长相和气质很有吸引力,即使是在这样烟雾缭绕的地方,他也极为显眼,周身透着一股冷静和狠,冲着这身气场,也就没几个人愿意招惹他,这种人根本不怕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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