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公安到此刻才发现,原来所谓的‘老宋’居然是他曾经当兵的时候,那个带着秦州军区13师上过自卫反击战场的主力师长宋青山啊。
    卖公安悄悄搧了自己一巴掌。
    只能说,他现在还是一普通的基层民警,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么的大领导,他当时怎么就不阻止,让人家去爬烟囱呢?
    要知道这是宋总参谋,他就算死也得自己爬啊。
    老山前线,可以说是建国后战线拉的最长,也最持久的一次战争了。
    从1984年开始,一直要到打88年才会真正结束,当然,也是为了训练战士们的作战能力,大军区都是轮番上战场。这趟持久战,在历史上可是极具意义的,因为他真正向国际上战示了我国的国防力量。
    宋青山乐的嘴巴都合不拢,当然,他也能感受到苏向晚的不高兴,愤怒和委屈。都说好要转业了,这猛乍乍的要上战场,一去少说也得一年吧。
    “上一次出去,是给救护车拉回来的,你说这趟你会怎么回来?”苏向晚问。
    宋青山笑的合不拢嘴,但还得骂两句:“我今天晚上打红色电话,直接打给总书记撂挑子,什么意思嘛,人都要转业了,非得让我上战场,秦州军区没人了吗?“忍不住的,这家伙又转过身,肯定是在窃笑。
    “你只记着,只要身体稍微有点损失,我都不要你了。”苏向晚说。
    俩人一起去看宋西岭家的小狗崽子,一进楼道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向晚长叹一声:“完了,西岭俩口子有得受了,我记得西岭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这么能哭,好几回我都差点把他抱扔到清水河里头。”
    孩子的哭声会感染大人,俩人的步子不由的匆急了起来。
    当然,苏向晚心里还是不高兴:那么小,那么皱个婴儿,哭起来声音可真大.
    她隐隐觉得,宋西岭带着他家的小狗崽子,还是呆在塔里木吧,尽量不要回家才好,刚听一回,她就忍受不了这种哭声了。
    有个男人从病房里抱出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来,嗷嗷的哄着,不停的抱了转着,襁褓外一只紫红色的手,显然孩子都把自己给气憋过去了,才会哭成这样。
    苏向晚咦的一声,只觉得听见孩子哭头皮都发麻,结果一进病房,就见西岭抱着个小小的,皮肤白白的,干干净净的婴儿,正在喂奶粉。
    “不是你儿子在哭?”她有点吃惊。
    大热天的,沈星原头上包着个毛巾,面无人色的说:“隔壁床的小姑娘,从一生下来哭到现在,我们都要给吵到升天了。”
    西岭家的狗崽子停了吃奶,脑袋一转,两只亮晶晶的眼珠子盯着他爷爷和奶奶看呢。
    宋西岭看他爸似乎也没啥感觉的样子,赶忙把小崽子给捧了起来:“爸,刚才洗了个澡,已经没那么丑了。”
    小家伙挺挺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宋青山觉得他一点都不丑啊,哪儿丑了?
    苏向晚当着沈星原的面,肯定得夸几句孩子好看,又帅气,还得抢着抱一抱,但其实她才生了北岗没几年,对于孩子没有任何新鲜感,使着眼色不住的让宋青山也抱一抱,只等宋青山抱到怀里,赶忙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当然,宋青山连小北岗都没怎么抱过的,跟捧炸弹似的捧了片刻,也递给宋西岭了:“好家伙,干的不错。”
    这边苏向晚出了病房,正准备进厕所洗手,原本应该在病房里的陈光荣赫赫然的把她给堵上了。
    这可是正在做手术的犯人,还是个绑架犯,手术室应该在四楼,他是怎么上来的?
    “苏阿姨,开心吗?”陈光荣低头,掸着自己身上的灰呢。
    苏向晚说:“挺开心的,因为西岭生孩子了,怎么啦?”
    其实她这会儿怕要死,毕竟四个公安守在手术室的外头,还有医生在里面做手术,这家伙能逃出来,很可能已经把医生给杀了吧?
    “俩医生去吃饭了,值勤的护士也出去了,我用鞋带开的手铐。”陈光荣扬着两只手说:“我会回去的,但我就想问问,要我老老实实会三年牢,从监狱里出来,你能让我当奶粉厂的经理吗?”
    所以,这意思是,他是从手术间跑出来的,但他还会回去,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苏向晚能给他个工作。
    深吸了口气,苏向晚说:“红星厂在打输官司以后就侍审请破产重组,到时候我会把它买下来,然后依然做冷饮、啤酒类的生产,你要想进厂也可以,但你必须有相应的能力。”
    陈光荣顿时咧开嘴就笑了:“我让你看到你的大孙出生,你也给我三年时间,到时候我来找你。”说着,他给苏向晚敬了个礼,爬上厕所的窗户,就又溜了。
    “哎,进了监狱要听话,就算减刑也要按正规程序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回你说仓库着火,然后去救火,那火是你自己放的吧?”苏向晚赶到窗户边上。
    陈光荣一个没抓准,差点掉下去:“你怎么知道的苏阿姨?”
    苏向晚白了这家伙一眼:“别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最聪明,也别看不起宋西岭,于孩子来说,小聪明一时受益,大智慧才能受益终身,所以小时候你们兄弟压着他们兄弟,现在他们兄弟个个比你们兄弟有出息,明白吗?”
    陈光荣是个从来没有听过良言劝诲的孩子,而这句话,于他来说就是良言。
    “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陈光荣顿了顿,又说:“我本来是想跟阿德里安同归于尽的,但是您知道为什么我又想活了吗?”
    ……
    “因为您说,东海和西岭也看过那种小说,而且您还说,那不算太大的事情,改了就好。”陈光荣笑着说:“我会改的,真的。”
    他突然纵身一跃,就在苏向晚以为他要跳楼的时候,这家伙坠到四楼,一把抓住阳台的角,就那么翻进手术室去了。
    妈呀,苏向晚心说,得亏这家伙愿意坐牢,否则的话,就他这身手,哪个监狱能关得住他呀。
    委委屈屈的宋西岭还有工作,而且他导师那边派了人来接,矿区油田现在福利好,还专门派了塔里木基地医务室的护士来陪同,一起带着宋西岭俩口,就要返回塔里木基地了。
    在跟前的时候,苏向晚觉得宋西岭家那个小狗崽子格外的烦。
    但等真正送别的时候,接过襁褓一看,小家伙两只眼睛明啾啾的瞅着她,她又突然觉得,这小家伙长的,跟小时候的南溪一模一样啊。
    想当初她刚穿过来,饿的瘦巴巴的小南溪不就这个样子吗?
    乖乖的,不哭,两只眼睛亮亮的,总是趴在她肩上,或者靠她怀里,一声不吭,任她这样揉那样揉的。
    那种母性的感情被激起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车眼看要走了,苏向晚把手又从车窗里伸了进去,点着小家伙翘翘的鼻头说:“要你们工作忙就送回家来,让他跟小北岗一起长,北岗现在亟需一个小弟呢。”
    沈星原倒没啥,横竖了生了孩子自己带,没想过靠婆婆。
    宋西岭却高兴坏了,声音格外的大:“好的,妈妈,我知道啦。”
    就好像,他终于又受到妈妈的重视了一样。
    天啦,看着宋西岭小俩口一起又往塔里木赶,苏向晚的心里是真难过啊。
    宋青山和边疆军分区的一帮人也得紧急直火车,前往秦州。
    临走的时候,区书记派人送了一大堆的土特产,还有一些据说是他自己家夫人炸的油馓子来,要给苏向晚和宋青山在路上吃。
    但宋青山可不要这些东西。
    “我要的东西呢,带来了吗?”他问区书记。
    区书记一扬手,电视台的人抱着一只纸箱子就过来了:“所有的录相带,一刀没剪,全在里头呢。”
    宋青山个黑脸,难得笑一回,接过箱子上了火车,才对苏向晚说:“电视台所有上面有你的录相带,我全要来了。“
    “我就坐在你对面你不稀罕,非得看个录相带?”苏向晚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宋青山得意洋洋:“这你就不懂了吧,承泽会剪录相带,到时候剪出来珍藏着,咱老了还可以一起看,多好?”
    对苏向晚来说,只是焦头烂额的一天。
    但对宋青山来说,留着妻子身影的录相带,那必须得好好珍藏。
    再说了,谷东和北岗要看到自己的妈妈那么能干,那得惊讶成什么样子啊。
    第233章 大结局
    总之,这趟边疆把苏向晚的心就这么给提起来了。
    宋青山要上前线,她心里不得劲儿。
    西岭抱着自家的小崽子,俩没有任何养娃经验的年青夫妻要去养大一个孩子,她心里担心,也不得劲儿。
    而她自己呢,万一组织真要调她去北京,她可是个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并不喜欢工作太繁琐的人,也觉得不得劲儿,总之,没有一样事情是能叫苏向晚觉得舒心的。
    组织给战区司令员买的,当然是软卧车厢,而且这截车厢里坐的,全是要从边疆奔赴秦州紧急集合,上战场的同志们。
    他们的优良作风和光荣传统就是安静,因为宋青山说苏向晚心情不好,整截车厢里除了哐赤哐赤声,再没有任何丝声音。
    火车得走三天三夜,哐啷哐啷作着响,这回窗子够大,床也够宽,苏向晚想睡上铺就睡上铺,想睡下铺就睡下铺,当然,没有脚臭味熏着,外面的风光他想看多少就可以看多少。
    苏向晚反正不说话,宋青山看她一眼,她就翻个白眼。
    “这种不算战争,只能叫上场遛一圈儿,测试我们的新战术,新武器,当然,对于研发新型武器也有非常大的帮助,一点都不危险。”宋青山于是说。
    苏向晚依旧白了他一眼:“那是因为国力强,不是因为你本事大。”
    这话也对。
    宋青山于是又说:“谷东还在家里头,我会叮嘱他让他多帮你干点活的,以后家里的活儿你少干点,不行把宋小芹再叫来给你帮忙。”
    苏向晚又白了宋青山一眼:“那我还要你何用?”
    看得出来苏向晚是真生气,宋青山不敢再说话,识趣的就把嘴巴给闭上了。
    俩口子虽然说一直以来不算太恩爱,但也没红过脸。
    苏向晚一直是个讲理,体贴,也善解人意的女人。
    说白了,她虽然嘴上凶,但本质是属于最善良,最普通的那种中国式母亲,只会委屈自己,从来不会委屈别人的。
    当然,宋青山也能理解,苏向晚的怒火,并非仅仅来自于他要上前线这一点。实在是她一个人撑了这么些年的家,好容易盼到他要转业,这下要转不了业,这辈子估计他就没机会了的原因。
    都转不了业,谈什么帮她分担家务,又谈什么将来一起旅行?
    但是偏偏宋青山还没办法,只能是让边疆军分区的人安静一点,再安静一点,以减灭苏向晚随时要爆发的怒火。
    而苏向晚呢,内心生气吗,其实她并不生气。
    有了小北岗之后,倒不是说爱与不爱,至少那种责任和牵绊都把她牵绊在这儿,她想走是走不了的,所以,也只能在这里生闷气。
    火车继续往前走着,苏向晚特地单独一个人睡,宋青山两次想上床,都被她踢到对面的床上去了。
    这一觉她睡的特别香沉,就连火车那咣当咣当的声音都没有吵到她。
    再一觉醒来还没天亮,火车依然咣当咣当的作着响,不过火车并没有开,应该是经停在某个地方,一直停着。
    外面还停着一辆车,一辆看起来还挺洋气的越野车。
    而且,火车按理不开窗户的,怎么火车的窗户会是开着的?
    她再看了一眼,宋青山居然也不在对面铺上,被子叠的就跟豆腐块似的,不过一摸被子还是热的,显然他刚起来不久。
    于是苏向晚拉开软卧包厢的门,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路的包厢门都关的紧紧的,只有走廊上的廊灯开着,厕所也没有宋青山的影子。
    难道说他是怕她生气,就这么不告而别,直接半路下火车,然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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