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

    谨衡十四年十二月十九,蜀中道业州起流言,称山河万里图入世,江山颠覆。

    山河万里图是皇甫仪一直以来的心病,现在又听说这张图出现在了蜀中道——虽说在业州,离西州远了些。皇甫仪立刻召来了萧羽笙,这件事,还是他来处理比较安心。

    两人见面的时候情绪十分平静,仿佛就是关系再普通不过的上下级。汹涌的浪潮只藏在眼中,转瞬即逝。萧羽笙接过密令,立刻打马南下去往蜀中。

    咸安永兴坊的一条小巷里,不知什么时候搬来了一户新人家。这户人家古怪的很,主家娘子从住进来开始就没有出过门,反而总有些包裹的严实的不明男子过来拜访,主家阿郎有时在有时不在,虽有几个奴仆,可是也是极少出门的。

    若皇甫仪和萧羽笙能遇见这户人家,就会发现这主家阿郎正是长孙英。而他们若能看见长孙英对那主家娘子低声下气的模样,就更能猜出这位娘子恐怕就是那前朝公主了。

    “那一半的山河万里怎么样了?”

    陈璇侍女替二人沏了热茶。

    长孙英脊背挺直,面上却满是谄媚之色:“西州韦氏已经花了大力气去寻,只不过还没有什么进展……”

    陈璇抿了口茶水。

    “这可真是头疼。”

    明明已经没了公主的名号,那一身尊贵气质却从未磨灭。只是一抬手一句话,就已经让长孙英微微弯了身子。

    长孙英咽了口口水,张口道:“至少还有一半,这不就说明了我大梁国运未衰么,那篡梁逆臣迟早……”

    “行了,”陈璇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冷意,“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长孙英低声下气的退了出去。侍女罗浮不动声色的看着长孙英的背影,将他未喝完的茶水倒进了一旁的木桶。

    “公主为何跟这种无能之辈合作。”

    陈璇幽幽的叹了口气:“韦氏有能力,可惜只是商人,帮不了太多,长孙氏在咸安还有些人脉,可惜成不了大事……我大梁留在咸安的忠臣,可也没几个了。”

    罗浮端坐在后。

    “哦,还有一个留在蜀中的上将军……竟是不听我大梁公主的命令,早晚叫他后悔。”

    罗浮没说话,陈璇就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哼起了一支小曲:

    “流光照玉阶,阡陌染绯红……高阁可有芳林围,怜惜美人泪……”

    那是前朝末帝命人给最为疼爱的妃子写的曲子,后来还在大梁皇族中流行,末帝为了美色不顾民生,这才被人推下帝位,那些只顾享乐的皇族,最后也只有陈璇逃了出来。

    可怜这娇滴滴的公主,即便风光远去,还惦记着回不来的荣华富贵。

    再到西州,萧羽笙看着还没多大变化的街市,心中起了些说不出的感觉。

    两年前,他还和皇甫仪一起来过韦家寿宴,吃了好一顿流水席,不小心污了衣裳,然后就被一系列的事情缠上……

    还有何老丈的那家小酒肆。就是地方藏得太深,找起来麻烦,不过他记忆还算不错,大致方向还是记得的。

    习武之人感官敏锐,将近之时萧羽笙听见了打斗的声音,细细一听,人数还不少。

    何老丈所居之处僻静上有人来,就算是流氓混混也找不到这地方。现下看来,说不定是特意找上来的。

    “就你们这功夫,到了我手上可得去了一层皮!”

    何老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萧羽笙耳边漾开,随后几声皮肉钝响,一个昏过去的陌生男子滑到了萧羽笙面前。萧羽笙过去一看,周遭的人昏的昏伤的伤,就何老丈一人抱着笤帚斜站着。

    何老丈抬眼一看,竟是熟人:

    “嘿哟,你怎么来了西州?”

    一男子突然暴起,抓着长刀砍向何老丈,萧羽笙还未来的及出声提醒,何老丈身形一动提起笤帚一甩,直接打飞了那人手中长刀,再向上一抡,再一次将人摔在墙角。

    “之前和你一道的小郎君呢?”

    萧羽笙收敛了惊讶的神情,心中对何老丈的身份好奇不已:“他现下忙碌抽不出身。”

    何老丈点点头,然后单手具体笤帚指向那群人:“我这来了客人,今天不想和你们再纠缠。”

    十余个青壮年干不过一个老头子,说来也丢人,那几个人识相的带着昏过去的离开了这里,就算有不肯放弃的也被同伴强制带走。

    这姓何的可不好惹,要不是年纪大了,说不定都不会有人活下来。

    地方很快清空,萧羽笙打量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又将眼神转向何老丈。何老丈嗤笑一声,摆摆手:

    “他们应该是来杀我的,不过抱了些没什么意思的敬重,活该如此。”

    萧羽笙好奇问道:“那老丈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您下杀手?”

    何老丈捋了吧胡须:“有些东西我看清楚了,可他们还看不清楚,看不清楚的就像把看清楚的抹杀掉,以证明自己是对的。”

    萧羽笙眸色微闪:“老丈说曾住在咸安,当时未多想,现下看来……不知当初老丈在咸安做的是什么活计?”

    何老丈抓着笤帚在石板路上摩擦出声。

    “进来吧,今日老头子心情不错,给你做些吃食。”

    何老丈做的还是八宝鸡和清笋汤。

    “可惜那小郎君没来。”何老丈惋惜道。

    萧羽笙苦涩的勾勾唇角:“想来他以后是出不了咸安了。”

    何老丈长叹道:“只要想出来,又怎么出不来。”

    萧羽笙摇摇头:“就算他想出来也出不来。”

    何老丈轻嗤一声:“我当初看那小子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喜欢到处跑的,怎么突然就安份了。”

    萧羽笙苦笑道:“身不由己。”

    何老丈沉默了。

    “老丈这里可有酒?”萧羽笙突然问道。

    何老丈进后厨取了坛酒出来。

    “我当初最喜烹饪,各地菜式都会一点。哦,我还和御厨偷过师。”

    萧羽笙抬头看着何老丈:“后来呢?”

    何老丈继续道:“家里人想让我继承家业,没办法,身不由己。”

    何老丈取出两个瓷碗倒满酒,一股花香扑面而来。

    “那时挺喜欢花酿,就学着酿了些。很久没碰了,你尝尝味道。”

    萧羽笙举起酒碗:“闻着就挺不错。”

    那花酿何老丈不知怎么酿的,后劲十足,喝到后来两人都有些醉了,意识略有些混沌,大体还是清醒的。何老丈又去后厨拿出一碟花生米,一老一少就着酒嚼着花生米看着日落,平白多了几分惬意。

    “我想啊等事情都完了,我就带他回煌州……可是现在就只有我能回去了。”

    何老丈问道:“谁啊?”

    萧羽笙苦笑:“还能是谁。”

    何老丈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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