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入]

    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唐尘安静的闭着双眼,马背颠簸,那人用单手扯开他双手的桎梏。在雨声里嘶哑的骂着。

    “为什么做刺客!以卵击石!蠢!”

    那人用力摇晃着他的身子,“自不量力!愚!”

    唐尘竟是微笑。和那两人的满手鲜血比起来,他和萧景心又能有什么宿仇。楚三说小皇帝想见他,他只当是痴人梦呓,直到那天站在殿前,才如梦初醒——

    他捧起贴身收藏的景帝亲笔,“陛下当日的承诺,可还算数?”那个孩子笑着说:“若你立誓效忠于我。”

    “唐尘愿效牛马之劳。”他说着跪拜,宠辱皆忘,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也不外乎一个瞬间。景帝将手放在他的颅顶,轻声道:“赵丹,严青,先朝之骁将,哀其寿夭,悼其忠勇,悲其慷慨,立碑大葬以表万世。唐尘,你功成归来的那日,就是这道皇榜昭示天下的那天。”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红宝石镶嵌着纯金的手柄,吹毛断发,笑着递给他,“刺吧,随便那里……”唐尘双手接过,在少年天子的手臂上划破一道血痕,当抓刺客的人蜂拥而上,他被左右按倒在地,他看到景帝朝他微笑。

    “蠢笨不堪!愚不可及!”那人还在嘶哑的大骂,摇晃着他。唐尘嗤笑,不过是一个苦肉计罢了,为了给他制造一个绝好的契机,锋芒毕露的鱼钩,苟延残喘的鱼饵,为何他们都看不破。

    萧丹生狠狠勒绳,纵身下马,也将他拉下马背,山岚环伺,朦胧的雾气,像是不可捉摸的巨网,将他们困着,让他们错失,让他们迷路。萧丹生卸下食水,从怀里掏出大张大张的银票,马绳递给他,统统扔给他,大声吼道:“走,你现在就走!消失在我面前!越远越好!”

    唐尘被他几乎推倒在地,过了很久,才低声问:“你……真要我走。”

    萧丹生大笑起来,指着远离宣州的地方,那里有少年想看的稻禾,想要的安宁,“滚,这生这世,我见了你便生气。”

    唐尘越发的低着头,轻声道:“你……你说不喜欢我了,也是真的?”

    萧丹生笑着说:“你说呢,你还真是……”他突然噤声,左胸口有些冷,在最不设防的时候,那柄匕首没入他的左胸,他愣着,踉跄后退了半步,靠在树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唐尘的脸色似乎很平静,手紧紧握着刀柄,没有发抖,没有迟疑。

    “我……”萧丹生看着他。“……我……原以为……人心……都是肉做的。”

    “你……”血汩汩的从伤口冒出来,萧丹生的身子,突然顺着树干向下滑去,他挣扎了一下,还是跌坐在地上,“……是我……蠢……”

    周围是葳蕤林木,山草葱茏,树叶被雨水洗的油绿发亮,雨水被枝叶稍稍一阻隔,再碎珠一般的跌落。唐尘看到跌坐在地上的男子,手渐渐松开了刀柄,他看着血液一点点染红周围的野草和泥土,突然轻声……轻声地说:“你……你只要现在说你刚才……说谎了,告诉我你还是喜欢我喜欢我的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他的手开始不可遏制的颤抖,声音也在颤抖,越说越快,越抖越快,他剧烈的颤抖着开始打开萧丹生给他的包裹,看到衣服,还有伤药,他的手突然有些稳了,声音也稳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放缓声音,轻声说:“……只要……只要你说你刚才是骗我的,我就给你上药,我……其实……”

    他看到跌坐在地上的男子,深红的长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可血却渐渐缓了,唐尘唤他:“你……快些……说话啊。”他摇摇晃晃走过去几步,探视男子的鼻息,摇摇头,呆坐在哪里,良久,又摇了摇头,用力的摇头,他反手扯过包裹,将所有的伤药洒在伤口上。仔细涂抹,细细擦匀,轻声道:“你……”那口气哽在喉咙里,竟是一时说不下去。

    “会好的,不要……不要骗我。你睡一觉,再起来……”他勉强笑道,试图欺骗自己些什么。

    “不行……不行。”他突然更加用力的摇着头,“只差最后一个人……”他站起来,踉跄着走向雾气更深重的地方。凄声呢喃着:“赵丹,严青……先朝之骁将,哀其寿夭,悼其忠勇,悲其慷慨,大葬……以表……万世……”

    露深雾重,雨势渐疾,湿尽离人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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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来的砖头,哎呦...

    哎呦...谁又扔过来一块?

    哎呦痛,呜呜....某母鸡在砖雨中缩成一团....

    丹青劫56[3p]

    丹青劫56[3p]

    几点晃动的残烛,照亮了狭长的甬道,老管家手里提着白面纸糊就的灯笼,有些臃肿的身子晃动着向前走去。萧青行跟在他后面,偶尔有几滴渗水从砖缝中滴落,阵阵阴风,刮得人好生不快。

    “大人,这里是前朝旧道,若非是数月前有闲人拆建房舍,怕永远见不了天日,再往前面不远处就是个石厅。知道入口的人都已……”他说着,回头做了一个在脖子上一抹的手势,“大人在那里会见高朋贵客,想必是更加安全。”

    萧青行随着他的话四下看了看,微侵在地水里的道路,随着前进的脚步,发出清晰的水声,某些阴暗的预感,像是吐出毒信的蛇,蠢蠢欲动着。“小心为上。”他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老管家先是一愣,然后挤出满脸笑容:“大人真是未雨绸缪。”他说着话,身前不断有投在地面上的影子,飞快的,擦着他们掠过去,他大致的数了数,才恭声道:“大人,请放宽心,我们带够了人马。”

    萧青行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似乎在想别的要事,跳跃的烛火偶尔照亮他的面孔,那张清冷的俊颜,天生的高贵华美,眉宇间的凛然像是刻在那里的,像山巅不化的积雪。转过甬道,便是一个稍大的石厅,有几个裁缝有刀架着脖子,嘴里被人赛了布巾,跪在地上颤抖着不停。一张八仙桌,两张大椅,这些后来添置的东西,便是石厅里唯一的陈设。

    一个消瘦的老者坐在其中一张大椅上,被反绑双手,身上的朝服甚至还来不及换下,他恐怕穷极一生也没想过今日的遭遇,面圣,下朝,还未来得及走进楚家大宅,轿夫们就被人拧断脖颈。萧青行走到他身前,笑了笑,伸手拽出塞在楚渊嘴里的布料,纵容的看着那人将一口唾沫吐在他脚边,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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