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 作者:木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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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徒 作者:木苏里

    有万蚁噬心之痛。一个模糊的声音穿越众多纷杂,在脑中响起――

    魂为引,魄为眼

    七星将成,血契已生

    山河为鉴,天地为媒

    以吾之魂魄骨血

    葬此至邪至秽之物于百千荒魂之中――

    “师父!”

    “聆尘!”

    似乎有谁在叫着谁,头脑中的声音同耳边的声音几乎重合,让人分不清是真抑或是梦。

    只是紧接着他便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猛地拽了一下,接着便撞进了一个温热且有些硬的怀里。

    谁的手指覆在了他的眉心,源源不断的暖流自相触之处涌进来。从头到脚,顺着每一根神经,顺着每一条血脉,汩汩流过。

    所有喧嚣纷杂以及痛处,现实的也好,意识中的也好,都随着这股暖流戛然而止。

    白柯觉得自己就像是走了万里长路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处歇息的地方,终于能停下已经麻木双腿一般,整个人都忽地松懈下来。他极轻地叹了口气,而后身体一软,彻底没了意识。

    ……

    再次醒来时,白柯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君宵的秘境中。逐渐清晰的视野内,有君宵和余贤担忧的面孔,有粽子叔、铁扇叔和林桀晃来晃去的脑袋,有胖姨那诡异的正在微微晃动的枝叶,还有他那不靠谱的爹,白子旭的轮廓。

    “爸?你怎么变得这么――”也不知道究竟昏睡了多久,白柯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连说话都有些费劲。

    在开口的一瞬,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捏了一下。而后,他才感觉到原来自己的手一直被人包在手掌中。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谁的手……

    大概没想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君宵握着白柯的手紧了一下后便愣了。同样被弄得有些怔愣的还有围在床边的其他人。

    “小白你这是在说梦话?怎么没头没尾的?”林桀挠了挠头。

    白柯张了张嘴,可是火燎般的嗓子让他觉得哪怕再说一个字都有些费劲,他刚想用气声示意他们想喝水,就感觉抓着自己右手的手又是一动。他偏头朝坐在床侧的君宵看去,就见他另一只手勾了一下,一边桌案上的茶壶便悬空朝一个杯子里倒起水来,很快便斟满了一杯。而后手又是一勾,杯子便到了君宵手里,一滴都没洒。

    白子旭搭了把手,把白柯扶坐起来。

    “喝点水。”君宵修长劲瘦的手指握着杯盏,送到白柯嘴边。

    “……”白柯想说:我自己来。可他右手被君宵抓着,左手被刚凑到床这边的白子旭攥住,而且这两人完全没有要撒手的架势,他自己浑身也没什么劲,懒洋洋地不想动,只能就这么就着君宵的手,一点点喝掉了杯子里的水。

    这壶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泡的,又或者是在入了君宵手里的时候被君宵动过,温度刚刚好,入口不烫不凉,温香润泽,滑过喉咙也不觉得刺痛,瞬间便解了白柯那火燎般的干裂感。

    喝完一杯,君宵立刻又勾来第二杯。

    这回白柯只喝了一半便摇了摇头,然后轻咳了一声,觉得嗓子说话无碍,便对君宵道了句:“谢谢。”

    君宵瞥了他一眼道:“我年少时受伤喝药,你也是这么端给我的,谢我作甚。”

    “行了,这小子从小对着师父就耍得一手好狗腿,你跟他客气作甚,他乐意得很,不止他,其他几个也就稍微收敛点,骨子里也跟他一个德行。”余贤大概见惯了这些,捋着胡子冲白柯絮叨,“对了,闷蛋你刚才说你爹怎么了?”

    “是啊,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一睁眼就叫爸爸。”白子旭跟着乱扯。

    白柯:“……”

    “我还以为你说梦话呢,怕你晕久了意识不清。不过醒过来就好!”林桀在一旁开口,他想之前的事情仍觉得余惊未消,“我当时都快吓傻了,还以为小命就要了结在那里了,结果不知道为啥那三团黑气无视了我和孟析,直冲冲地就奔着你去了,我朝那黑气上丢的符咒和术法几乎都不起作用,拦都拦不住。”

    白柯抽了抽嘴角,一贯就很白的肤色因为没什么精神的缘故,显得格外苍白,说话的时候,甚至隐隐能看到他脖颈一侧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拦什么?这是幸好那些灵体没反应,不然转头冲你们去了,你来得及跑?”

    林桀默默抖了一下:“来不及。”

    “那不就得了,下次别犯傻,该跑就赶紧跑。还是说你觉得那场景不吓人?”

    “不不不!”林桀连连摇头,“让我们跳过这个话题,我想起来就有点……不太好。”

    毕竟都是同一个门派的弟子,就算几乎没什么交集,也好歹在一个空间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哪怕就是毫无关系完全陌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这样瞬间化成血水,神经都会承受不住,更何况还是认识的。

    林桀几乎在提到血水的一瞬间,整张脸便刷得没了血色,面色相当难看。

    白柯由于眼睛的缘故,倒是真没看到那些恒天门弟子化成血水的过程,他所看到的,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恒天门弟子被灵体包围后,便整个儿消失的情景。不过从这他也能知道,那些弟子是送了命。

    并且不仅是送命,连有灵气的魂魄都被那些灵体整个儿吞噬了。

    想到灵体,白柯想起自己刚才醒来时未说完的话,于是转头冲白子旭道:“你怎么整个人都变亮变清晰了?”

    白子旭:“……”

    除了曾经听他描述过他眼睛变化的胖姨他们,其他人显然不太能理解他这样的形容方式。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鬼形容?你爹我难不成还成发光体了?什么叫变亮变清晰了?”白子旭愣了一会,忍不住絮叨。

    “在我眼里你们本来就都是发光体。”白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把自己眼里看到的人的样子,冲众人描述了一遍。

    饶是胖姨他们也只是在很多年前听白柯说过他那时候的眼睛状况,他们也没想到如今白柯的眼睛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怪不得日常生活和平常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几乎完全没有障碍,甚至连书都能看。

    “照你这说法,似乎你眼中人清晰与否,同此人的灵力修为有着莫大的关联。”君宵听完开口道。

    “以前我没发觉,毕竟我以为我碰到的大多都是普通人,根本没往这玄乎其玄的方面想,但是在认识你们,又来到恒天门,见了这么多修行中人后,我也觉得这是跟个人修为灵力有关。”白柯道,“所以我才纳闷,我爸为什么清晰度比普通人高。”

    白子旭一脸深沉:“因为你爹我也是个高人……”

    白柯:“……别闹。”

    白子旭撇了撇嘴,显然不高兴白柯的敷衍。

    “而且,以往他不过是比普通人高一点,现在,他的清晰度却几乎不比胖姨你们低多少……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奇怪了吧?”白柯一脸疑惑地看了眼白子旭,又看向众人。

    第39章 转机

    先前觉得白子旭魂气和白聆尘相似的余贤同君宵默默对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其他人或站在他们身后或站在他们旁边,都没看到,但是白柯却眼尖的注意到了。

    他瞄了这两人一眼,却发现这两人眼观鼻鼻观口,没有打算开口的架势,于是心头生起一丝疑惑。

    白柯相信这两个绝对不是什么没有分寸的人,从他们这反应看来,他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是碍于某些原因,暂时不方便说或是不想说。可是事关白子旭,白柯不可能完全不问。

    是因为这里人太多?或者是因为白子旭在场他们当着他的面不太好说?

    心思转了一圈,白柯决定过会儿等众人散了,他单独去找余贤和君宵问清楚。

    “既然你们也不清楚,那或许是我眼睛的问题。变亮变清晰也说不上是坏事,可能是在这灵气充沛的秘境呆久了,也受了点影响……”有了这个打算,白柯便暂时当做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扯开话题道:“对了,恒天门那边那些灵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问这话的时候,是冲着君宵的:“是你把我救回来的?”

    “嗯。”君宵点了点头,他目光半垂,乌沉沉的眸子被掩住了大半,顿了一会儿,握着白柯的手紧了紧,又出声道:“我该早些发觉的。”

    “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白柯摇摇头,“我们这不好好的在这么,那种情形下,能保住命就是万幸了。”

    “对了,小白,你为什么知道那是灵体?”林桀疑惑道:“在我们看来就是一团有一团的黑雾。那四处乱窜的架势,速度快得根本反应不及,吓得我腿都打颤了……幸好师父把我们都拎回来了。”

    听到自己徒弟说这么没出息的话,霍君宵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你见过人能捆在一起扭得那么诘曲?不是灵体是什么?而且……”白柯顿了一下,道,“我总觉得我在哪儿见过这样的情景。”

    君宵听他这么说,忽地抬起目光,道:“你想起什么了?”

    “我……其实就只是觉得好像有点眼熟而已,你急什么。”白柯大概觉得他这反应有些好笑,故意拖了一点调子,淡淡的口气里带了一丝揶揄。

    一旁的林桀不得不对白柯服得五体投地。怎么说呢,霍君宵这人长相本就有些傲,再加上他大约常年习惯皱着眉,所以眉心有一条淡淡的印记,看起来便越发不好亲近。更何况这人还总是一身黑袍,相比其他道骨仙风清冷俊逸的高人来说,他显得格外沉肃。这样的气场在比他修为浅显的人面前,便显得威压格外重。

    林桀本就觉得君宵余贤他们都是书中的传奇,只可远观,即便他现在的身份是君宵的弟子,他心中对这些人的崇敬也只增不减。所以君宵瞪他一眼,他就怕得小腿肚子打颤,更何况被君宵那双眸子这么直直地盯着。换他早就伏地喊万岁了,白柯居然还敢八风不动云淡风轻地顺口调戏一下?!

    君宵大概也被白柯这调子噎得有点接不上来话,只得无奈地看着他:“……”

    “真说起来,我当时意识不清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个人在念着什么……”白柯没有继续逗他,而是认真回想了一下说道。

    “哦?念什么?”君宵问道。

    白柯想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忘了。”

    “……”

    君宵默默吐血。

    不过他也没再揪着这个问题,而是摆摆手道:“无妨,记不起来便罢了。至于那天的那些灵体,倘若我没猜错,应该是被困在那‘冰魄’上的,也幸得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否则,整个恒天门都得遭殃,凭那些个掌门长老,根本制不住所有。”

    林桀默默地重复:“一……小……部……分……”世界太危险,我能离开这里吗!!!

    “冰魄?”说道这两个字,白柯不禁身体坐直了一些,“冰魄不是在三清池那儿吗?周遭被他们下了禁制,那上面的灵体怎么会挣脱出来?还是说……先前恒天掌门所谓的出了问题,就是指他们封不住这‘冰魄’了?”

    “可是――”白柯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在“冰魄”上看到的情景,摇头疑惑道:“我当初看到的那些人,虽也面露饥色,像是要将我连血带肉生吞了似的,但是并不像广场上的那些,总觉得广场上的那些要邪气得多。”

    “那说明是有什么东西在那段时间刺激到了他们,把他们变得邪性了呗。”林桀插话道,“不过说起来……那阵子,好像只有小白你被准许进入过三清池。”

    白柯:“……”

    余贤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仰天想了想道:“差不多。那姓秦的小子似乎是这么念叨过,说是这百世修来的福分云云,这三清池近两年都没准许谁进入过,你算是头一个……说起来,那小子实在唠叨,听他说话我还得耐着点性子,等他废话完,我就把他给晕了。结果这小子忘了这茬,第二天接着翻来覆去念叨这几句,我简直是受够他了。”

    白柯没好气:“……我真是谢谢他。”

    “那这么说来――”君宵皱着眉:“这‘冰魄’近些时日陡然而起的变化,莫不是与你有关?”

    “我凡夫俗子一个,进三清池的时候半点修为没有,能影响那东西?”白柯觉得自己无辜得很。

    不过……

    “要说我当时浑身上下唯一不寻常的东西,大概就是被恒天门暗中植进来的那什么七星丹了。”白柯想了想又道。

    “七星丹?”林桀挠了挠头,疑惑道,“那东西不是恒天门自己捣鼓出来的吗?怎么还会对三清池里的‘冰魄’又这么大影响?他们弄着玩意儿出来自我毁灭吗?还是说掌门是最大的卧底?”

    白柯:“……”

    “显然这七星丹的用途他们只知一部分。”君宵皱眉道,“就他们所知而言,这七星丹可以为他们所用,助他们达到他们的目的。而这负面的作用,他们应该毫无所觉,或者说,如果没有‘冰魄’的存在,这七星丹就不会有他们料不到的这种副作用。”

    “七星……丹?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那是什么?小柯你被这恒天门的人种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在身体里?!”胖姨那硕大的花朵晃了晃,冷不丁地出声道。

    他们三个到这秘境之后,只听林桀他们草草说了点事情的经过,便又碰上了这次的意外。所以白柯现在的具体状况,他们还没太搞得明白,于是刚才君宵他们你来我往的,胖姨并没有插话,一直听到“七星丹”这里才忍不住开了口。

    “耳熟?”君宵回身看向她,“恒天门掌门说,这是他们从药鬼处得来的方子,难不成你曾经听过?”

    “药鬼?!”胖姨“啊”了一声,晃了晃叶子道:“那没错了!我听过!”

    众人一下子刷地把目光都投向了她。

    可她现在是一株牡丹,比人矮了不少,被这么多人目光炯然地俯视,实在有点压力山大,抖了抖道:“你们别这么盯着我,我怪不习惯的。药鬼我曾经跟他相处过一阵子。百年前的事情了,我那时候受伤打回原形,正好被他拾掇回去养在他那屋子外头的药草圃里了。我曾经见过有人来同他交涉过什么,还闹得挺不愉快的,头两回我意识还没恢复,只记得嘈杂得很,最后一次他们在屋子里,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里头有个陌生声音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派成于他,若哪天他失了控,怕是亦要毁于他。你这副七星丹方,便算是救了我派上下千百门徒性命……’差不多是这样,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只记得药鬼当时声音挺激动,他应该是不愿意的,被三番两次地找上门,可能还有什么把柄吧,反正最后不情不愿地说什么‘一张丹方而已,给你便是,自此以后,你我两不亏欠,好走不送。’……”

    胖姨想了想,又接着道:“那些人走了之后,我记得药鬼当时坐在药圃边,边照看着自己那些药,便摇头说什么‘作孽’。”

    众人听完,联想前后,去要那丹方的应该就是恒天门的。

    “既然如此,那药鬼可曾说过如何解这七星丹”君宵问道。

    “太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想想――”胖姨显然记得不算太清楚,大概她也没想到,当初听到的零散言语,今天居然会派上用场,“那药鬼说,七星丹须在丹炉内炼制整整百年,炼出来的是药胆,而后须在几天之内找得到合适的人做药引,具体几天我记不清了,说是最好辅之以提灵的丹药,而后养九九八十一天,便可结单。”

    君宵听完,眼中隐隐有失望之色,毕竟这些同恒天掌门所说几乎相差无几:“只这些?”

    第40章 争执

    “不,等我再仔细想想……我想想……”胖姨念叨了两句,声音渐渐低下去,而后便没了声响,陷入了沉默中。

    这一沉默就沉默了好久,久到众人简直快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语气里带着迟疑:“有一回他帮我修花枝的时候,好像语焉不详地说过几句七星丹的用途,说是完全没有灵力的人用这个直接爆体而亡,但是有修为的人,修为越浅显的好像影响越小,修为越高深的越大,初服修为灵力翻倍,而后过多久来着,就会经脉逆转,气血倒行……总之就是什么都反着来吧,差不多这个意思。哎……可惜药鬼早已不在,不然直接去问他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诶?如果这七星丹彻底炼成了是这么个功效,那么之前一百年从丹炉里出来的时候也算个半成品了吧?”林桀想了想,拍着心口庆幸道,“半成品在性质上跟成品不说完全一样,至少也已经有点相似了吧?那这么说来还真是幸好小白之前没修行过,不然修为越深影响越大,那不就更糟!”

    “先前恒天掌门曾说,在此之前所找的阴年阴月阴时生人都爆体而亡了,看来便是这个原因了……”余贤看了白柯一眼,叹道:“还真是万幸。”

    白柯倒是没什么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还在琢磨胖姨说的话:“胖姨说,养药的时候最好辅之以提灵的丹药,又说修为低的人影响小,修为高的人影响大,再加上我之前无意间咬破舌头后体内七星丹疯狂吸血的情景……我觉得或许这七星丹吸的不是血,而是灵气?修为低的人比如像我这样的,七星丹几乎在我体内汲取不了多少灵气,所以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有在我吞了恒天门给的金丹后,才会有反应,那是因为那丹药提升了我体内的灵气,于是七星丹就活跃起来了。但是他汲取的终究是那金丹带给我的附加灵力,所以对我本身没什么伤害,而且因为灵力有一定的提升,所以我的伤口好的比较快?”

    君宵点了点头,接话道:“而修为高的,七星丹则一直处于比较活跃的状态,源源不断地从人体内汲取灵气,辅助的丹药提升的那么些灵气相对修道者本身就已经丰沛的灵气来说,反倒成了蝇头之肉。这样一来,倒确实是修为越高,伤害越大。”

    林桀发现新大陆般一拍手掌,叫道:“那这么说来,如果养药的这人修为极其高深,那么或许用不着八十一年,便可以结丹了!”

    他刚叫完,就发现众人,包括白柯,都直直看向他,眼神不太像是夸赞,倒像是无语。

    “额……”很快他也反应过来,他这说的简直就是废话。

    如果养药的人修为极其高深……问题就在于养药的白柯修为根本就没多少,就算在秘境中勤加修习,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暴涨。

    “不过――”君宵沉吟片刻,突然开了口,目光转向白柯,乌沉沉的眸子几乎深不见底:“也不是完全不行,我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余贤喝断了:“胡闹!”

    君宵头也不回,道:“没有胡闹,我这一身修为本就是师承于他,现在还给他我也无甚可惜的。”

    余贤脸都黑了:“你忘了以前这么做的人是什么下场了?!你忘了修为暴涨的那个人又是什么下场了?!可有一个得了好处的?!我看你是彻底昏了头!”

    认识余贤这么久,他在众人眼中一直是个整天没什么正形的人,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正如他自己那秘境的名字一样――“逍遥”二次在恰当不过。众人还从没见他这么认真地黑脸过。别说白柯、林桀他们,就连君宵,在印象中,也翻不出几次这样的回忆。

    看来这件事确实戳到了余贤一直以来释怀不掉的某些过往。

    他这一气,周身威压一下子就散出来了,修为高一些的诸如胖姨他们都有些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修为低的比如林桀和白柯,已经有了耳鸣胸闷的感觉。

    “行了,咸鱼师祖……”君宵语气软了点,倒是莫名有几分他小时候的样子。他周身的威压也漾开来,正好同余贤的相抵,众人顿时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气劲陡然一松,这才赶紧透了几口气。

    林桀默默揉了揉嗡嗡了好一会儿的耳朵,顺带爪子闲不住也给白柯揉了揉。

    白柯:“……”

    “我没昏头。”君宵摇了摇头,“师妹的下场我记得,那下场落到我身上,我也同师妹一样不在乎。至于师弟的下场……”他指了指白柯冲余贤道:“他和师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存心想气煞我!”余贤一听他开口气更大,威压更甚:“邬南那小子是人!他也是人!只要是人他就一样!你不怕他也变得疯疯癫癫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就放手做好了!等你们都没了,就剩我这老匹夫一个!我就彻底清净再不用操心了……”他说道最后,声音一下子苍老起来。

    仿佛他这副鬓发苍白的年迈模样不是幻化成的,而是真的一样。

    不过他也确实,看了太多生死离别了,身体没老,心也早就老透了。

    这气氛突然就沉重了许多,让在场的众人都跟着有些难受起来……

    “师祖――”君宵沉默半晌后缓缓刚开口。

    “别叫我!”余贤一甩袖子:“我不听!”

    君宵:“……”

    刚松了口气,又新一轮威压被闷下去的众人:“……”还让不让人好好喘气!

    “你忘了七星丹了么?”君宵干脆直奔主题,而且明显加快了语速,免得又被余贤一个“闭嘴我不听”中途打断:“他跟师弟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体内有七星丹。师祖你这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对这种行为太过敏感,导致你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传导修为本身上,而忘了我将修为传于他的目的。”

    见余贤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反驳,君宵接着道:“师弟当年是因为修为只进不出,瞬间暴涨,身体难以承受,导致周身气劲混乱,迷了心智,走火入魔,才会是那般结果。可他体内有七星丹,我传于他的修为灵力不过是将他作为介体,我传功的同时,七星丹也在他体内汲取着修为和灵力,自然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种结果。”

    余贤脸色依旧不好看,张了张嘴,但是又确实无从反驳,最后僵了半晌,道:“那你呢?!你把修为灵力全传于他,你剩什么?!”

    君宵忽地就笑了:“我这条命都是他的,修为算甚么?”

    “你们……”余贤想了想,臭着脸气道:“你!还有你那师弟师妹!怎么一个比一个死心眼呢?”

    君宵继续微微挑着一边嘴角没反驳。他不笑的时候,周身气场极为沉肃,很沉沉的,威压极重。但是他偶尔笑起来的时候,乌沉沉的眸子会亮起来,居然显得有些坏。

    余贤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丁点儿大就爱作死,耍起赖皮来抱住大腿就不撒手,死不要脸得逞后笑得一脸坏相的棒槌。

    “不过――”余贤再次开口。

    “又怎么?”君宵以为这老爷子在脑子里转了两道弯又要反悔。

    结果却听余贤道:“这种事,有我这个师父在,哪来你这个徒弟插手的份?一边儿去。”他光说还不过瘾,还抬手扒拉着君宵,把他挤到旁边去了,所谓的道骨仙风是一点儿没有,幼稚倒是满得快溢出来了。

    “……”君宵抽了抽嘴角:“师祖,差辈儿了。”

    “去!”余贤白了他一眼,“我说我是他师父!你是他徒弟!那么大个头,装的脑子只有胡桃仁大吧?!话都听不懂?烦人!”

    “……”脑子只有胡桃仁大的棒槌君宵觉得自己这师祖真是几千年如一日的混账,于是教出来的徒弟外表是个高冷之花,内里也是个混账,徒孙自然更不能落后了,一代得比一代强嘛,于是他开口:“师祖,你还是算了吧。就你这三不五时毫无预兆散个功的体质,传功传一半的时候散了,可就真玩大发了。”

    余贤一口老血简直想喷君宵一头一脸:“……”我当初怎么就净捡这种货色回玉生门呢?!捡回来干嘛呢?!给我添堵让我折寿吗?!那我不如活腻味了自己去跳南海呢!早知道捡回来这么个玩意儿我就把手剁了,一了百了!

    君宵见余贤无话反驳,便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罢。”

    “等等……”一直没有插话的余地的白柯这时候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听说我是你们讨论的当事人之一吧?你们就这么定了,都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吗?”

    余贤和君宵回头:“你什么意见?”

    白柯淡淡道:“我不同意。”

    余贤:“……”

    君宵:“……”

    片刻之后,屋里其他围观的无关人士被请了出来,关门前,君宵面无表情地冲院子里的众人道:“抱歉,你们忙你们的,我们有话得好好谈谈。”说完“咔哒”一下关门落锁。

    林桀眨巴眨巴他那双铜铃般的大眼,又看了看抱着芍药花盆的粽子和铁扇,半天憋了一句:“我觉得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很多了不得的事情……”

    芍药花晃了两下:“我也觉得信息量好大的样子,一时有点懵。”

    第41章 计划

    那三人在屋里一谈就是大半天。

    秘境同外头一样,有日升日落,有四季变换。于是在屋外的几人眼睁睁地看着脑袋顶明晃晃的太阳渐渐西斜,欲坠不坠地挂在山头,给小半个秘境铺了一层金红色的余辉,又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点光线也隐在了山那边,这才听到屋门打开的声音。

    君宵和余贤具体说了些什么,怎么劝白柯的,林桀他们不知道。但是想必效果不大理想,没能劝成功――

    因为当天晚上他们按照计划打算传修为的时候,白柯是晕着的。

    林桀:“……”这俩一个是师父,一个是老祖宗,他不敢质问。

    胖姨他们三个咳了几声,啥话没说就先怂了。

    只有对君宵余贤这类大神级的人物完全没概念的白子旭敢直接怒问:“……你们两个对我家小柯做了什么?!”

    君宵和余贤现在对白子旭也有些微微的复杂。一方面,他们现在隐隐怀疑白聆尘流散在外的那一魄其实就在白子旭的身体里。可另一方面,这人又是白柯这一世的亲爹,别说抽魂夺魄了,稍微动他一点,白柯估计都得翻脸。更何况,就算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君宵和余贤也做不出这么缺德的事情。

    他们原本以为,白聆尘流散的那一魄,会依附在某个人或者某件物什上,又或者一直流散在外,消磨着原有的灵力,魂气越变越弱,所以他们找起来才如此之难。但是一旦找到了,稍作处理便能立刻将引回白柯的身体里。

    但是他们实在没想到那一魄会如此巧地碰到了另一个恰好残破的魂体,又恰好地融合在了一起,并未排斥得太厉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投入了轮回里。

    且不说天、地、命三魂,天冲、灵慧等六魄所司各不相同,流散的那一魄必须得同那魂体所缺的那一魄恰巧相符有多难得!单是白聆尘那一魄灵力之盛,也不是随便一个魂体就能融合,能承受得住的。

    谁知这样概率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事情,偏巧让他们给赶上了,真是想生生呕出一口老血。

    所以,当白柯发现白子旭这两天灵力变盛而产生疑问的时候,君宵和余贤才会眼观鼻鼻观口地选择沉默不言。把这想法说出来,不过是给白柯白子旭父子俩平添烦恼罢了。

    至于白柯所缺的一魄,只得另想他法。

    不过这些都得暂时先放一边,当务之急,是得加快那七星丹结衣的进展,而后趁早让白柯早点摆脱钳制。即便白柯因为不愿意霍君宵舍弃自身修为来帮他而不同意,他们也得把这件事做下去。

    “如你所见,让他先睡会儿,放心,不碍事,对他没伤害。”余贤边对白子旭道,边长袖一拂,地上凭空多了一张矮台。

    君宵顺势轻轻将白柯平放在那个矮台上,而后退开一步。朝林桀他们几人瞥了一眼。

    他还没开口,林桀已经下意识地拽着白子旭和粽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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