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之后,他才问起姐姐为何要让他去做一名江湖武夫。

    他们赵家在家破之前并非破落的人家,他爹还是一位当地有名望的乡绅举人,若非灾民过境破了家,他们姐弟俩何至于千里流落,更何况他们还有亲戚可以投靠,并非全无依靠。

    他姐姐却说:“如今这年岁,我们到得了武当已是极为幸运,再要前往江南又是千山万水,我们的银钱在路上已经被人抢光,莫非还要厚颜请武当众人将我们送去?外面灾民还那么多,他们又为什么要只送我们姐弟俩?我看投靠那不知在哪的远方亲戚不如投靠武当,我本意是想在山下造屋住下,如今有武当的恩人看重你的武学天赋,想收你为徒岂不更好?等你将来学好了武功,才能保护姐姐,不是吗?”

    这最后一句,总算把赵广佑给说动了。仔细一想,他爹虽是举人,平日里任谁看了他都要和和气气,可在那些灾民面前照样是不堪一击。倘若他入了武当,成为了武当弟子,将来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算打不过那些人多势众的灾民,带着他姐姐逃跑确实不成问题了。最不济,也不至于像这次逃难一样,路上被奸仆谋害,若非姐姐机智,又有忠仆拼死断后,他们自己也要成为刀下亡魂。

    想通了这些,赵广佑这才心甘情愿做了这个武当新一代的大弟子。多少江湖中人想都想不来的,他却还挑三拣四。

    之后赵广佑渐渐把武当派中人基本都认全了,只除了那两位还在山陕一代的小师叔祖和一些同在那边的师叔们。听说他们在山陕那边收拢流民,干的还挺有声色。

    赵广佑是亲身经历过灾民过境的,觉得这是好事,想不通那天那位师叔祖为何是忧心忡忡的语气。不过这些问题也轮不到他去为难考虑,赵广佑很快就被轮番上阵操练自己的师父、师伯、师叔们折腾得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事情了。

    谁让他是现在新一代里唯一一个弟子呢(_`)姐姐说能者多劳,这是他必经的痛苦_(:3」∠)_

    约莫过了大半年的样子,赵广佑才见到了一部分那些没有见过的师叔和师叔祖们。他没有想到赵师叔祖和顾师叔祖那么年轻,看着和他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师叔们一般大。

    尤其是顾小师叔祖,看他也像其他师叔师伯那样,仿佛很是新鲜,他一把抱起了赵广佑,“这就是我们武当的大弟子啊,啧啧,只看这模样就是将来当武当代言人的料。”这话说的,让赵广佑很是不好意思了一把,顾小师叔祖调侃完他,这才从身后抽出见面礼递给了他,赵广佑低头一看,是一把打磨得光滑细致的木剑,木剑的长度和他的身高正好相配,拿在手里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了。

    赵广佑还处在背背武当初级心法扎扎马步跑跑步盘盘腿打打基础功的阶段,还没开始学招式呢,自然也无人为他配备这种道具。

    顾生槿已经把他放下来,赵广佑立刻拿着这把木剑似模似样地挥了两下,很是高兴,一脸兴奋的说:“谢谢小师叔祖!”

    顾生槿呲牙一笑:“好好习武,莫要辜负了你师父对你的期望。”

    赵广佑重重点头。那边赵师叔祖也走了过来,给了他见面礼。这却是一本小册子,赵广佑接过一看封面,只见封面上写着:基础武艺锻炼心得与注意事项。字迹隽秀,笔锋却透着凌厉,像是这长得明明很好看,却莫名有些让人害怕的赵师叔祖自己写的。赵广佑立刻小心收起册子,连声道谢。赵师叔祖也勉励了他几句,这才把目光看向赵广佑的师祖,也就是掌门洛景诚。

    接着师祖就会意地三言两语把他打发出去了,只留了两位小师叔祖商议什么事情。赵广佑虽然感到失落,却也知道自己人小,对此莫可奈何。

    等看着赵广佑撅着小嘴出去了,屋中三人才谈起天来。赵抟之顾生槿同掌门商议的事乃是机密,自然不能让小孩子旁听。他们谈论的,正是山陕那批被赵抟之收拢安置的流民。

    “大概多久能拉出去和魔教一战?”洛景诚开始发问了。

    “大约要一年左右。”赵抟之面色平静。

    洛景诚点点头:“不要拖太久,如无必要也不要弄太多人,免得招了朝廷忌讳。我们只是要消灭魔教,不要掺合进造反这种首尾之中。”

    赵抟之一笑:“自然不会让朝廷抓到话柄,说我们造反什么的。当今皇帝十分多疑,若真有不长眼的,我只要捅出我是卫良树他那个早年谎称死了的儿子,卫良树为了撇清嫌疑,自己就要想办法帮我遮掩,师兄不必担心。”

    洛景诚听他直呼自己老爹名字,毫不在意,且又是要坑卫良树一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没有再说什么。接着他想到什么,看了看赵抟之的样子,方才开口道:“有件事你们还不知道吧?卫良树这阵子去了川地,说那峨眉的许昭然是他女儿,认女儿去了。”说罢,又觑了一眼赵抟之的神色。

    赵抟之可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一来这个消息他已经知道了,二来他也算承载了三世的记忆,对卫良树已经谈不上有什么期待了。他淡淡一笑:“恐怕那许昭然未必肯认他。”

    “希望如此。许小姑娘自幼长在峨眉,又有她母亲原来的落花谷门人时常探望,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爹在她心里恐怕占不上什么分量。”

    “不止是这样。落花谷当年差点被灭门一事的真相想必她干爹师别丰会告知她,还有当年她母亲被卫良树丢下差点一尸两命之事,只这两件事,我想许昭然都不会想认这个爹了。”

    洛景诚摇摇头:“作孽啊。”

    这话赵抟之却不好接,他可以直呼卫良树的名字,总不能也说自己老爹就是在作孽,顾生槿便接道:“卫良树如此做派,将来恐怕是要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师兄也不必太过在意他。”

    “我哪里需要介怀,我是担心师弟想不开。”洛景诚看看仍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赵抟之,摇摇头,摆了摆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问起山陕那批流民之事。

    顾生槿和赵抟之也知道山陕流民的收编才是最紧要的大事,自然是有问必答。这一世顾生槿和赵抟之其实并没有完全遵循原来的命运轨迹走,他们俩打过照面且从五芒教手里逃出来之后,并没有北上回京城找卫良树,而是直接转道去了武当,请求拜入武当门下,以此获得庇护。这么一来,不但五芒教拿赵抟之和顾生槿再没办法,就连卫良树都改变了策略,想要和赵抟之私下保持联系,以期赵抟之将来在武当能为他所用。

    这等纯从利益考虑出发的虚情假意赵抟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然是不会理会他,次数多了,卫良树大约也猜到赵抟之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渐渐不再频繁派人来试图和他建立联系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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