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让李鸿继位,也会为余迢保驾护航,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去铲除‘长夜’。”
    李恒慢慢放开了她的手。
    “对不起……”他最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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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翻译过来就是——
    “长夜”是大资产阶级。
    李僢要联合中小阶级。
    李茂和李恒联合的是无产阶级和军队。
    第178章 春雨
    林菁离开紫宸殿后, 左静急匆匆地进去, 片刻之后, 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爱之极,悲之切。
    不管李恒究竟爱不爱左静, 他都给她留下了最好的遗产。
    李鸿是左贵妃的儿子,而左贵妃是左平和左静的姑姑,至少在李恒身死之后,左静和女儿的日子绝不会差。
    林菁没走多远, 便发现司奉龄正在前方等待她。
    司奉龄是她真正的后手,有他在长安操持一切, 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在前线征战。
    “姑姑和兄长都还好吗?”
    “都很安全,上官皇后那边也有人照应, ”司奉龄脸色并不见轻松, 他皱着眉道,“我找到了苏曼的下落,但她身边有阎晓晨这样的高手,想突破很难。”
    林菁道:“不会太难, 师父回来了。”
    司奉龄难见地愣住了。
    “带我去找苏曼吧。”
    皇宫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司奉龄御马, 林菁坐进了车厢里。
    直到此时, 她才有时间将锦琛留下的遗书展开来看。
    锦琛不能说话,也不会写字, 他留下的“遗书”,其实是四张画, 上面画了林远靖死在紫宸殿的全过程。
    她看完之后,闭上了眼睛。
    有锦琛留下的遗书,她不愁苏曼不说实话。
    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得给冤死在那场大火的所有人讨一个公道。
    马车停在龙首原下坡的一座小院外。
    屋顶上铺的是茅草,院子里散养着鸡鸭,门口还拴着一只不太精神的土狗,见了人也不叫,嘴拱在草堆里睡觉。
    很难想象,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出入尽是奢华,身边往来皆是帝王枭雄的苏国夫人,最后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
    林菁径自下了马车,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屋的门打开,阎晓晨抱着刀站在那里。
    “林菁,我曾经放你一马,现在你放过我姑姑,就算还了这个人情。”阎晓晨有自己的心机,他当初留了林菁一命,便有以此来为苏曼赎命的打算。
    “我有事要问她,至于后面饶不饶她,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要问过所有被她害过的人,她到底该不该死。”
    “死人如何询问?”
    “可你们不能因为死人无法开口,便逃脱罪责,以为罪是能用命来换的。”
    “看来你执意如此,我也只好出刀了。”阎晓晨握住刀柄,缓缓将刀抽出。
    像他这样的高手,一旦迸发战意,是不可能没有杀意溢出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现在的阎晓晨仍然很平静,他就像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海,把所有的汹涌都藏在了水下。
    林菁只看一眼便知道,阎晓晨的刀法更内敛,也更强大,他又有精进了。
    她后退两步,淡淡地道:“您老再不出手,说好的酒可就要没有了。”
    她话音刚落,院子里便落下一个人来。
    孟继良手握一把横刀,他笑道:“小丫头没良心,照顾一下师父的腿脚嘛。”
    阎晓晨瞳孔猛地一缩:“鬼谷传人?”
    孟继良抽刀持平,他道:“风惜羽是我师父,而我,是这小丫头的师父,论辈分,我与你该有一战。”当年风惜羽败在阎凤双刀下,阎晓晨作为阎凤双的儿子,若是要战,他的对手也应该是孟继良。
    阎晓晨神色复杂地看向林菁道:“你竟然找了帮手?”言下之意,似乎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林菁不跟他打。
    他闭关这么久,就是为了在这一刻有足够的资本保护姑姑,他有自信在闭关两年后能打败林菁,却没想到她根本不理睬他。
    林菁反而觉得好笑,凭什么他想跟她打,她就要奉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闪开。”她向门口走去。
    阎晓晨出刀,刀光似碎雪。
    孟继良迎击,老辣地将刀一横,将阎晓晨逼出小院。
    林菁施施然地走进了小屋。
    屋子里布置得很干净,摆设都是朴实的竹制家具,苏曼端坐在案几后,她穿着一袭白衣,脸上薄施粉黛,长发披散,只在脑后用丝绦束起,素净得令人诧异。
    可……现在的她却比之前绫罗绸缎、艳光四射的时候更美了。
    就连那细微的衰老痕迹,都令她更动人。
    苏曼抬袖舀了一盏煮好的茶,放在身前,说道:“林将军光临寒舍,只有素茶一盏招待,希望您不要介意。”
    林菁坐了下来,她看了那茶盏一眼,却并不饮。
    苏曼又给自己舀了一盏,当着她的面喝下去,然后道:“没有毒。”
    “我不会吃敌人的食物,尤其在这种情况下。”
    苏曼垂眸一笑:“那还真是遗憾,这一杯的确有毒,可惜没能毒死林将军。”她将林菁身前的茶倒在旁边的花盆中,几乎是在泥土将茶水完全吸收的同时,里面的花也随之枯萎腐烂。
    林菁沉声道:“收起你的手段,现在长安大乱,‘长夜’元气大伤,李茂、李祯、崔州文、杜显明、王柬之……这些人都已经伏法,你的目的达到了,也该说出原因了。”
    “他们伏法是应该的……可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呢?”
    “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不会让太子看到李茂被害的那一幕。”
    “也许是我兴之所至,突发奇想,就算我不让他看到,太子也会认为是李祯动的手。”
    “亲眼所见跟推测是两回事,正是因为他亲眼所见父亲被害,才会毫不犹豫地跟王柬之合作,成为你手中的刀。”
    苏曼低声笑起来,她的声音很好听,低柔靡丽,笑过之后才道:“林将军真是个有趣的人,如果我们不是死敌,或许能成为朋友。”
    林菁从袖口取出几张画,扣在手掌下对苏曼道:“你派阎晓晨去杀死锦琛,但你一定没想到,不能说话不会写字的锦琛留下了画作为遗书,所以你别想欺骗我,若你与锦琛的画对不上的话,我想我会选择相信死人。”
    “好好好,别动气。”苏曼伸手支起窗户,托腮看着窗外正在打斗的阎晓晨和孟继良,然后漫不经心地道,“从哪儿说起呢?就从我十三岁的时候说起吧,那年春天,我遇到了一个年轻人,他叫崔州文。”
    “……你在进宫前就是‘长夜’的人了?”林菁惊讶地道。
    苏曼像是没听见林菁的话,她的眼瞳变得朦胧起来,像是水雾中重叠的远山,缥缈而不可寻。
    苏曼从小便长得好看,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美得也越来越不可收拾,但凡见过她的人,都会对这种人间绝色难以忘怀,皆说苏家女有倾国倾城之貌,所以苏曼早有艳名,她十三岁时正逢隋帝选秀,几乎已板上钉钉,与姐姐苏柔要一同进宫。
    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她打着伞,去庙里上香。
    知客僧带她进了一片竹林,一个斯文俊秀的年轻人也撑着一把伞,在那里静静地等她。
    那时候,崔州文还不是“主公”,苏曼也不是妖妃。
    因为父亲卷入一场十分严重的官司中,崔州文暗暗将此事摆平,并以救世主的姿态进入了苏曼的生活。
    她那时候多么仰慕他。
    崔家嫡子,气质风华,对她又那样温柔体贴,只可惜她是要选秀进宫,从此侍奉君王的人,苏曼常常暗自垂泪,但为了家人,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今天本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她依偎在崔州文怀中,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青年温柔地哄着她:“其实,若曼娘想与我长相厮守,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苏曼泪眼朦胧地问道。
    “隋帝昏聩无道,暴戾非常,只要我们推翻隋帝的统治,我便能名正言顺地娶你过门。”
    苏曼的身体一僵,她问道:“那么,崔郎想要我怎么做?”
    “等你进了宫,自然会有人为你打点一切,平铺青云之路,助你得到隋帝的宠爱,到时候我会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她一下子挣脱了崔州文的怀抱。
    苏曼年纪小,但她并不傻。
    非但不傻,其实她非常聪明,莫说崔州文以为她年纪小便看轻她,将计划和盘托出,就算他遮遮掩掩,只要说出目的,苏曼便会起疑心。
    父亲一生谨小慎微,怎么会突然卷进那一场官司中?
    而崔州文出现的时机又太过巧合,他温情脉脉,一心讨好一个小官的女儿,当真是因为她的美色?还是别有居心?
    “崔郎……我……”她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我只是一个小娘子,不想做那么危险的事,进了宫是否受宠不重要,我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辈子。”
    崔州文笑了,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语气有些轻佻地道:“曼娘,你长成这个样子,以为还能平平淡淡过一生吗?”
    “可我更不想去做一个祸国殃民的坏人,”苏曼有些生气地道,“褒姒妲己之流,魅惑君王,遗臭万年,我不想做那样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州文叹了一口气道:“这就麻烦了……本来不想这样对你的。”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发簪,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苏曼当时便浑身哆嗦了起来,那发簪是她母亲的。
    崔州文用她全家人的性命作为要挟,让她成为“长夜”的棋子,去侍奉隋帝。
    却没人想到,她会爱上那位史上著名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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