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时间才七点不到。
    好不容易过年放假,这么早就把她吵醒不大合适。
    想到这,苏彻从桌上起身,去浴室洗漱,他今天任务繁重,有七套试卷等着他。
    虽说他这次期末成绩考得好,可离s大的录取线还有十多分的差距,高考本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之差就可能落下几千名,更别说十多分了。
    温暖的水流浇在身上,苏彻心里很静。
    哗哗的流水声中,书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收到了一条微信。
    陆郁:“今天有空吗?听说庙会提前开了。”
    ……
    过完除夕,高三学生只剩下三天的假期,很快生活重新步入正轨,除了学习就只剩下学习。
    学校里的复习也到了第二轮,这比第一轮还要枯燥,真的是书山题海,一个不留神桌上就堆满了白花花的卷子。
    好几次趴在桌子假寐的苏彻都被陆郁扔过来的卷子盖住了脸,差点没呼吸过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苏彻啧了声,把试卷卷起来敲敲陆郁的后脑勺。
    每当这个时候,陆郁都会扭过头,扬起眉笑:“你猜。”
    之后就不理苏彻了,和孔薇薇一起讨论题目去了。
    苏彻极度无语,可又没办法,谁叫她是陆郁呢,除了忍着就只能忍着了。
    在如此繁忙的学习中,唯一的乐趣就是和陆郁斗嘴了,即使自己输了,但心里仍旧美滋滋的。
    时间慢慢流逝,当年的毛头小子敛去了狂傲和张扬,越发的沉稳低调,平静的时间太久,三中刚入学的新生甚至都不知道曾经三中两大毒瘤的威名。
    很快就到了高考那天。
    顾克英给陆郁撑着伞,边走边叮嘱她要好好审题,千万别马虎,陆郁苦着脸点头,到了校门口后,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皱着眉四处打量的苏彻。
    苏彻长得高大,而且相貌出众,站在人群中依然是最夺目的那颗星。
    因为顾克英在,陆郁没敢直接走过去,学校门还没开,门边挤得水泄不通,她只好和顾克英站在外圈等着。
    苏彻找了好久,骨头都快被挤炸了,又热又闷,高考的座位是随机分配的,可他居然和陆郁抽中了同一考场!
    这是老天送来的缘分啊!
    左看右瞧,苏彻在快挤得没耐心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远处的树下,陆郁和一个中年妇女撑着伞站在那里,苏彻本想走过去看看,可一抬眼看见了顾克英,想了想还是没去。
    隔着熙熙攘攘的脑袋,陆郁和苏彻对望了眼,两人很有默契,纷纷笑了。
    顾克英正在一边千叮咛万嘱咐,正说到紧张关头,忽然陆郁笑了,目光远远地投向别处。
    她疑惑地顺着陆郁的目光瞧了过去,冷不丁在人群中看到了身修体长的少年。
    当即,她的眉心拧紧了。
    “陆郁,妈妈刚刚说的记住了吗?”念在高考在即。顾克英忍住了探问的念头,手碰了碰陆郁的胳膊。
    陆郁回过神来,嗯了声:“记住了,我东西都带全了。”
    顾克英:“……”
    敢情说了半天你就左耳进右耳出?!
    那个臭小子!
    顾克英狠狠地瞪了眼苏彻。
    许是目光杀伤力太强,苏彻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恶寒,整个人身子一绷,目光流转间,和顾克英对视上了。
    “咳咳咳……”苏彻被吓得咳嗽了起来,赶紧转了个身,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回头。
    而顾克英则气笑了,这小子真是没胆没皮的!
    过了一会儿校门终于开了,考生开始进场。
    苏彻排在前面先进去,但他没急着走,而是等陆郁进门了之后,才带着惊恐未定的表情走上前,拽了下陆郁的马尾,后怕地说:“刚刚那是你妈?”
    陆郁白他一眼,一边往考场走一边说:“不是我妈难道是你妈?”
    闻言,苏彻嘿嘿笑了起来,扬起眉讨打地说:“说不定也是我妈哦……”
    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陆郁当即红了脸,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他直接进考场去了。
    两人同一个考场但座位不毗邻,一个在最左一个在最右。
    监考老师中有一个是三中的老师,而且陆郁和苏彻都异常熟悉。
    高舜。
    高舜这个人虽然人品不行,可作为生物老师教学水平还是杠杆的,高三一年,陆郁生物成绩虽然一直没上过八十,可正常情况下都在七十五左右。
    语文开考前,高舜多看了一眼陆郁,在巡视路过时,指尖在陆郁桌上轻轻叩了叩。
    陆郁疑惑地仰起脸,高舜皱着眉在看她,冷沉沉地说:“专心点,别马虎。”
    陆郁震惊极了,高舜居然跟她说这样的话?!
    高舜说完这句话就没理她了,转了两圈转到了苏彻桌边,同样叩了叩桌子,说了同样的话。
    临考试前几分钟,陆郁还是心情复杂,发卷子的时候她悄悄看了眼苏彻,苏彻和他虽然隔了两列,但视线没有阻碍,她望着男孩挺直的腰杆和放松的神情,心一下子静了。
    卷子很快发到她手里,陆郁深吸了口气,抚摸着光洁的卷面,扑鼻而来的纸墨香让她似乎回到了高考前无数个台灯前的夜晚。
    心静手稳。
    胜败在此一举。
    语文不难,数学稍微有点难,等到第二天上午理综考完,高舜收完了卷子忽然来到了她桌前。
    “考得怎么样?”高舜问。
    陆郁正在收拾东西,听到他这么问,不好回答得太满,谦虚着说:“和平时月考差不多吧,大概能考七十?”
    她语气不确定,可高舜却莫名其妙地笑了,“估分的时候胆子大一点,照着平时的分往上多加五分。”
    陆郁不明白。
    高舜哼了声,说:“你平时有几次考七十五七十六,其实成绩都能上八十了,只不过……”
    高舜不说了,但陆郁瞬间明白了。
    她当初瞧不惯高舜的欺人太甚,曾当众顶撞他,高舜火气上来了,嗤笑她如果她能考上八十分,就给她下跪。
    难怪好几次陆郁觉得自己生物考得很不错,成绩却不理想,原来中间被高舜动了手脚压了分。
    可事到如今,陆郁早就不计较这些了。
    她闻言笑了笑,“谢谢高老师这三年的指导,我进步很大。”
    高舜摇了摇头也笑了起来,“都是靠你自己的,跟我可没关系,下午最后一场英语,加油吧!”
    陆郁嗯了声,重重点头。
    高舜走后,苏彻沉着脸来到她身边,狐疑地打量着高舜的背影,问:“他刚跟你说什么了?”
    少年脸上写满了不愉快,陆郁把事情跟他说了,苏彻听完后摸摸鼻子,“他还算识相。”
    陆郁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评价高舜比较好。
    下午只剩下一门英语了,经过两年时间起早贪黑地背单词记笔记,陆郁英语的成绩反而是几门课中最好的,她不担心英语,可她旁边的家伙可就焦虑极了。
    “我只希望我听力少错几个,错一个可就是一分呐!一分可就是一千人呐!”苏彻魔怔了,出校门的时候一直喋喋不休个没完。
    突然他戛然而止。
    因为面前站着个中年妇女,皱着眉凶巴巴地瞪着他。
    顾克英每天这时候都来接陆郁,然后每天都能看到这个可恶的小子黏在陆郁身边,话痨似的说个没完!
    “陆郁,你爸给你炖了养生鸽子汤,赶紧回家趁热喝。”顾克英一把拉过陆郁,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陆郁无奈地看了眼苏彻,苏彻尴尬地笑笑。
    这时苏母踩着高跟鞋,穿着一身优雅的旗袍从人堆里挤了过来,这几天她一直都在这里,说是要给儿子加油打气,还特意穿了旗袍,寓意旗开得胜。
    顾克英的路正好被拦住。
    苏母朝苏彻招招手,喊:“乖儿子,考得怎么样啊?”
    苏彻摸摸鼻子,走了过去。
    顾克英被拦住了路,鼻间还满是一股香水味,她嫌弃地皱眉,准备从旁边绕过去,却没想到苏母忽然把陆郁拉住了,笑得和蔼。
    “这闺女就是陆郁吧,长得可真标致,面相好看,肯定成绩也好。”
    陆郁一下子愣住了,苏彻妈妈怎么会认得她?
    她哪里想得到,苏母刚刚一直在暗中观察呢,瞧自家儿子对一个女孩来回地没话找话,心里明镜似的。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堕了苏家的名声,赶紧挤过来,把儿子手拉住,笑眯眯地看着顾克英,“您是陆郁母亲吧?都说女儿随爸爸,我看可不一定,陆郁长这么好看,都是随了您啊!”
    猝不及防被拍了马屁的顾克英:“……”
    苏母把苏彻拉过来,向顾克英介绍:“这是我儿子苏彻,长得算凑活,脾气也不错,关键是特别听话,知道疼人呐!”
    苏母用指甲掐了一把苏彻的手。
    苏彻反应过来,赶紧顺着话喊了声:“阿姨好。”
    顾克英也不是那种古板不懂礼貌的人,她礼貌地笑笑:“您真是谦虚啊,我瞧这孩子也不错,又高又帅,以后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小姑娘呢!”
    苏母哎呦声笑了,“您可别这么说,他是个专一的人,相中谁了就是一辈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苏母眉眼弯弯地看了眼陆郁,见她脸微微泛红,知道自己猜的准没错了。
    顾克英跟着话头接了两句,然后假装看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家吃饭了。”
    苏母说:“您忙您忙。”
    顾克英点头笑着,拉着陆郁赶紧走了,刚转过脸,顾克英嘴角的笑瞬间消失了,眼神锋利得像把刀。
    陆郁不敢说话……
    这对母女走后,苏母松开了苏彻的手,边往家里的房车走边教诲儿子:“小兔崽子一点出息都没有,在家里对我像老虎,在外面看到丈母娘就像个龟孙子一样,一点也不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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