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表,没有,连时间流逝感也变得不在明显。
    孔渝不知道几点,只知道已经过去很久了。
    但没什么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没有人找来呢?
    孔渝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大家应该都在找他才对,他只是运气不够好,不知道跑什么犄角旮旯里来了。
    但周围莫名动物的嚎叫越来越近,孔渝忍不住自己的思绪乱飘,这里该不会有狼吧?
    就算不是狼,是野狗群什么的,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孔渝心默默祈祷,也别管地界了,他把什么佛祖菩萨耶稣挨个儿求一遍之后,终于四周传来了电筒的光束。
    孔渝立刻站起来大叫道:“我在这里!”
    拿着电筒的人黑乎乎的,孔渝看不清是谁,那人也听见他的叫声,立刻便向他走过来。
    谢天谢地。
    终于有人来了。
    孔渝刚跳下地面,便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拥入怀,他一愣,但围绕在他周围的气息分外的熟悉。
    这是——江秩?
    他侧过头看着抱着他的那人,果然是江秩,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就松了口气,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他将额头靠着江秩的肩上有些无理取闹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在这里等的天都黑了。”
    江秩双紧紧抱住他,将他埋向自己怀里,声音有些沙哑道:“是我来晚了。”
    说完他立刻上下打量着孔渝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江秩将他抱得太紧,孔渝有些难受,他刚想挣脱出来,就听见江秩在问他有没有受伤。
    孔渝连忙摇摇头,他其实身上被山间树枝划伤了,而且现在又冷又饿,但是他不想让江秩担心,他只低声委屈道:“我没有受伤,但是山里晚上好冷啊。”
    江秩没有多说将自己的外套脱给孔渝,孔渝冻得有些发抖的身体在带有江秩温度的外套温暖下才渐渐恢复正常,他乖乖的被江秩牵着往山外走去,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你怎么来了?”
    江秩没好气道:“你啊你,我才多久没有看着你,就闹出这样子的事。我不来行吗?”
    自己让江秩担心了吗?
    孔渝有些自责,但是他的心又奇异的有一丝丝说不上来的开心。
    江秩大老远从家里赶过来,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不一样呢?
    孔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想,但隐隐又觉得这对他很重要。
    夜里山上的路难走,江秩带着登山杖,牵着孔渝一点点的往外走,等走回有路灯的小径时,孔渝看清了江秩的脸,这才发现不对劲。
    江秩的浑身紧绷,就连紧紧握着他的指间好像都在颤抖。
    孔渝抓住江秩的臂,紧张的问:“你腿怎么了?”
    江秩却没事人一般摇了摇头道:“没事。”
    孔渝不笨随即就想明白了,江秩现在用的还是临时假肢,自己失踪差不多□□个小时,也是说江秩一定穿着假肢找了他好几个小时,临时假肢的配适度本来就有限。
    这么长时间的行走肯定已经磨破了接触处的皮肤。
    孔渝当即就要蹲下看江秩伤口的情况,江秩却拒绝道:“其他人快来了。”孔渝懂的江秩的言外之意。
    江秩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他虽然急切,但也尊重江秩的想法。
    孔渝搀扶住江秩左边的臂,看起来就像是江秩扶着他走路一样,但实际上是孔渝减轻了江秩左半边身体的重量。
    明白他的用意后,江秩侧向头看着他,恰恰看见少年澄澈的眼神,江秩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
    江秩也将左边身体大部分的重量交给了孔渝。
    两人走回大路上没有多久,大部队就找到了他们。
    傅爷爷连仪态都顾不上快步道孔渝面前,上下打量孔渝好几遍,确定他没有什么事后才松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肖薇也围了过来,眼圈微红,翻开孔渝袖子的外套,到处看着孔渝是否受伤。
    这样的肖薇让孔渝有些陌生,孔渝也有些不适应有人离他那么近,他下意识的将从肖薇的抽出,向后躲了躲,躲在了江秩身后。
    肖薇愣愣的看着他,眼似乎有些受伤。
    倒是傅修廷抓着傅嘉音过来道:“快给你哥哥说谢谢。”
    傅嘉音红着眼睛,显然是被今天的事吓得不轻。她跑回去之后就立刻看到了带着人来的傅嘉恒,他们沿着回去的路上将那个人抓了个正着,但是他们也说不清孔渝在哪里。
    他们带人整整找了一下午,孔渝就像消失在这座深山里一样,半点痕迹都没有。
    傅嘉音知道这一次是孔渝救了她,她从来没有想过孔渝会救她,说实话她对孔渝不好她知道。
    但从小疼她照顾她的事傅嘉树,她不管什么血缘不血缘的,她认定了傅嘉树才是她哥哥,父母不念这么多年的感情将哥哥送走,她只是觉得她有义务要帮哥哥守好他在家里的位置。
    这样万一有一天哥哥再回来了,最起码家里还有哥哥的容身之地。
    但是她现在看着孔渝有些狼狈的脸。
    她忽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做的对不对?
    见她在迟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傅修廷加重了语气道:“嘉音,过来!道谢!”
    孔渝并不在乎傅嘉音的道谢,他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而已,无论当时那里是谁,哪怕是傅嘉音,他也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他刚想说算了。
    就见傅嘉音红着眼睛,吸着鼻子走了上来,一改她大小姐的脾气道:“谢谢。”
    孔渝不由的愣在原地,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傅嘉音说完道歉之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就默默的走到一边。她看着孔渝因为在深山困了一天有些狼狈的脸,似忽然想起什么,掏出了,将上次她偶然间看到的那张照片删掉。
    她不该留下那张照片。
    而且,傅嘉音第一开始认真思考。
    在那种情况下都愿意冲出来救她的孔渝真的是她第一见面那个直接就和女孩子动的人吗?
    可她明明问过念宁和如沁姐,她们分明告诉她是孔渝动的,难道其有什么误会?
    因为孔渝担心江秩的伤,所以他果断谢绝大家送他去医院检查的提议。
    大家见他确实也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外伤,就也没有强求。
    只有傅爷爷敏锐的察觉到孔渝和江秩一直紧握着的没有分开过的,但他也没有多想什么,只以为自己疑心太重了。
    回到江家后,孔渝立刻就查看了江秩的伤口,江秩左腿已经被磨出道道血痕,丝丝血水渗透出来,看起来就很疼的样子。
    天知道江秩是怎么一路坚持到找到他的。
    孔渝心疼的给江秩上药。
    但是江秩无所谓的笑笑说:“你要是心疼我,下次就少弄些幺蛾子出来。”
    孔渝不服气的道:“我也不想啊!但是我也不能看见女孩子出事吧。”
    今天就算不是傅嘉音,是任何一个其他的女孩子他都不会无动于衷。
    江秩收起笑容,伸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严肃起来道:“小渝,如果我是女孩的父母家长,我很会感激你做的一切。但是我不是,我只希望你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你知道吗?”
    若孔渝是警察,那江秩没有二话,该孔渝挺身而出的时候,他只有支持不会阻拦,就像他和柳勰一样,这种时候绝对不会有所退缩。
    但是孔渝不是,他也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者,还远远不是一个保护者。
    只有江秩他自己才知道——孔渝失踪的那几个小时他简直都快疯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一个人。
    江秩这才意识到他对少年的关心已经过了界限。
    少年却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少年撒娇般双支撑着头,放在他的腿上,双眼含笑仰着头看着他,眼全然是对他的信任与依赖。
    他看着少年天真的脸,心苦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但是他却知道,这样的自己究竟多么让人不耻。
    第四十五章 夜半急诊
    到了后半夜,孔渝便开始觉得头重脚轻,他头仿佛被什么给箍住,一阵阵的发紧疼得厉害。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着凉发烧了。
    孔渝本来想就这样扛过去。因为现在已经凌晨两点,这个点去医院实在太麻烦。
    谁知道他整个人越烧越厉害,口干舌糙喉咙里面仿佛有一团火,要把整个身体的水分都给烧干。
    孔渝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勉强支撑着爬起来,想要去医药箱里翻一翻有没有退烧药。
    他才刚起来,迷迷糊糊的走到客厅,头昏眼花的被客厅的沙发绊倒在地,脑袋狠狠的砸伤沙发角落,发出一声闷响。
    孔渝只觉得的血都往被脑袋被碰到的地方涌过去,然后就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孔渝顿时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是什么事啊!他只是出来找来个退烧药而已,这都能摔倒,他也太倒霉了吧!
    “小渝,怎么了?”江秩的房间亮起灯,他的声音隔着卧室的门传了出来,“你摔倒了吗?有没有伤着?”
    江秩一直都没有睡着,刚刚才确认自己心思的他,辗转反侧,如何也闭不上双眼。
    一闭眼就是孔渝的笑脸。
    客厅的动静一传来,江秩立刻就意识到孔渝可能摔倒了。
    孔渝不想让江秩知道,他脑袋虽然迷糊,但还是下意识隐瞒道:“没事,你别过来。”
    只是这声音也太有气无力了一些。
    孔渝一只撑在地板上,另一只扶着沙发着自己试着爬起来,但他稍微一晃动脑袋,脑袋就像被人用锤子追着猛锤一般痛得厉害。
    孔渝不敢再动,只能将脑袋靠在沙发上,等痛觉稍微缓解一些再爬起来。
    晚上在屋子里乱晃的小狸花看到孔渝靠在沙发上,它趴在沙发的边上,歪着头喵呜喵呜的叫着。
    它见孔渝没有回应,便从沙发上纵身一跳,恰恰好跳在孔渝的脑袋,在孔渝脑袋上借力,然后顺利的落在地上。
    孔渝本就负伤的脑袋,被个快十斤的肉墩子重重一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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