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公司仗着溪如歌这张脸吃香,便瞒下她的性别,成了粉丝圈里的相当值得讨论的话题。
    娱乐圈里隐瞒性别的明星不少,现在社会也十分包容,虽说什么性别都不会成为阻碍,各有各的吃香。
    但隐瞒性别最大的好处就是带来话题度。
    溪如歌的公司尝到了这个甜头,更加不可能让她公开自己Omega的性别。
    毕竟她的粉丝里,多数人可是天天大喊老公我可以。
    公司打算一瞒到底,让溪如歌作为一个薛定谔的Alpha去虏获粉丝们的心。
    溪如歌知道这样做的隐患很大,她却无法拒绝公司的安排,走在这一行里,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纵然有一天高台倾塌,那也是她必须承担的后果。
    更何况,从一开始,她只是为了追逐那个人。
    那个宛若天仙,难以触及,像是水中寒月的女人。
    这次的奖项她很看重,不仅是因为她热爱这个行业,也因为她和那人有个约定。
    她们从肉体关系开始,一直到现在,她也不敢在那人面前自称一句女朋友。
    本来只打算维持这样的关系,到对方厌倦了为止,可是三年前,那人突然说,如果她在三年内捧了最佳主演的奖杯回来。
    “我们就交往吧,小家伙。”那个女人轻轻一挑眉,这样说着。
    溪如歌还能清晰想起来,苏曼笙当时的神情。
    大多数只能在荧屏里见到的美丽女人,眉眼清冷,眼神却温柔,声线很娇,柔声细语,万分宠溺的样子。
    怦然心动。
    让她方寸大乱,瞬间就忘了当时她的演技被人嘲到地底的残酷事实,点头如捣蒜,急哄哄地便应下来。
    生怕那人反悔。
    这次的剧,是她努力几年种下的果实。她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己的剧组有信心。
    无数人都进行过分析,他们这次获奖的可能性很大。
    溪如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正对着舞台,前方视野开阔,一眼望去,正中间的主持台就落入眼底。
    得天独厚的位置。
    剧组的人都落了座,不时私语几句,溪如歌看似融入在他们交谈之中,实际上却在放空。
    深邃的眉眼里已经隔了层层云雾。
    溪如歌找到空隙去打量周围的人,她装作不经意地往左右瞧了几眼。
    并没有看见苏曼笙的身影。
    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没见到那人,却有些坐不住了。
    明明入围来颁奖典礼的,却情不自禁想去搜寻苏曼笙的身影。
    但……她们有多久没见过面了呢,五个月……还是六个月?
    溪如歌有些记不清了,她这段日子太忙碌,新剧花了许多时间磨合,让她有些恍惚于现实与剧本之中,甚至都忘了思念苏曼笙。
    她似乎一步一步,真正成了一名演员。
    溪如歌捻捻眉心,像是疲累,又好似苦恼,微蹙着眉,红唇点了深色的唇釉,抬手间带出阴影,遮住她的半张脸。
    转播镜头正好录下她此刻的模样,在评论区更是激起了一片尖叫的浪潮。
    无他,这模样的溪如歌看起来实在是太御太A了些。
    苏曼笙看着转播荧屏上的那张脸,不动声色地绷了绷足尖,覆在她大腿上的那双手,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不自觉地摩挲了一轮。
    主持人的套词一轮一轮念过去,很快就到了揭晓最佳主角的重磅时刻。
    (四)
    溪如歌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快到像是苏曼笙第一次吻她时。
    点漆般的双眸,里头装了一整片夜空的星子,深邃辽阔,一点点凑近,漂亮的眉眼,漂亮的唇,漂亮的女人。
    苦橙味的Alpha,却温柔得叫人眼眶发热。
    她就溺在那片星空里。
    融掉苦橙的清苦,最终尝到花叶般清新的滋味。
    她主动抱住了那人,唇齿交缠,衣裙滑落。
    现在的心跳比那时稳当不了多少。
    在一段紧张的音乐过后,镜头在台下坐席上的明星们过了一遍。
    荧屏上突然出现了苏曼笙的脸。
    微卷的长发披至一侧,松软又随意的样子,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出她肌肤玉白,好似覆着一圈柔光。
    她眉目舒展,娴静又优雅,端坐在那处,气度斐然令人心折。
    溪如歌一怔,蓦地安下心来。
    只是看过苏曼笙一眼,那些紧张忽然消散无影。
    镜头过得很快,溪如歌舒了一口气,入围的名单一个一个宣布,画面也切成了几份。
    溪如歌微仰着头,她盯着转播的荧屏,等着从主持人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
    音乐变得更为急促,鼓点愈加强烈。
    最终猛地顿住,主持人手牌一落,看着正前方的镜头,面带微笑说出一个名字。
    几等分的画面退却,换做一张美丽动人的脸。
    溪如歌眼睫微颤,有些反应不及。
    她落选了。
    得奖的人是自己的好友,女孩正从自己身边走过,溪如歌收拣起表情,握上女孩伸出来的手。
    好友与同排的人示意过之后,带着灿烂的笑意上了领奖台。
    溪如歌维持着微笑,一派坦然端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她,落选了。
    辜负了剧组和粉丝的信任。
    也没有如期达成约定。
    方才安定下来的心跳再度陷入混乱,胸腔被撞击得微微发疼,里头郁结着一股气。
    无处发泄。
    她连呼吸都发沉,却还需要在镜头前维持云淡风轻,淡笑恭喜的模样。
    实际上,她眼眶发酸,几乎要落泪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了能转移注意力的途径,溪如歌侧了侧肩,指节颤抖着拉开拉链,将手机从小挎包里取出来,点亮屏幕,微信里弹出一条消息。
    【别哭。】——聊天框上方显示着一个包子的emoji图标。
    是苏曼笙。
    真糟糕,明明还能竭力忍住的,可看见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眼泪倏尔掉落。
    她错过了。
    错过了苏曼笙。
    错过了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
    破天荒的,溪如歌没有回复苏曼笙的信息,她低着头,看着那颗眼泪掉落在手机屏幕,正巧落在那个可爱的备注图标上。
    苏曼笙给她开了一扇门,半遮半掩,只等着她跨过去,只要她推开那扇门,走进去,就能牵住苏曼笙的手。
    可她错失了。
    在一片其乐融融的音乐背景里,她听见砰——的一声闷响。
    门被用力关闭,惊得她掉泪。
    缓了一会,直到那些酸胀的泪意消下去,溪如歌才抬起头。
    她正要收起手机,这个聊天框又弹出新的消息。
    【离场之后去家里找我。】
    【可以吗?】
    (五)
    家里。
    苏曼笙所说的是在A市那栋房子。
    在通告较多的城市里,苏曼笙置办了一些固定的房产,A市这便是其一。
    溪如歌一瞬间的恍然,她懊恼自己的执念——
    她们还可以维持着之前的关系不是吗。
    这样想来,对于方才的失利她也稍微放宽了心。
    本来就不应该那样贪心的。
    【好呀,结束之后剧组的同事有约好晚餐。】
    【只是简单的庆功晚餐,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要辛苦姐姐等我一会。】
    她低头发信息,脸上不自觉地带出笑意来。
    至少今晚就可以见到她了。
    【没关系。】
    苏曼笙再次摩挲了一下指节。
    ——————————————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在离场之时,自然少不了记者的等候,苏曼笙拨了拨长发,压制住心底的不耐。
    等她从记者那里脱身又是耗费了不少时间。
    苏曼笙驱车前往那处住房。
    她提前了几天回到A市,住处已经被打扫干净。
    瞥了一眼时间,小家伙应该已经开始用餐了,打开手机点开信息收纳栏,果然乖乖的发了一张照片给自己。
    苏曼笙看了两眼,放下手机去卸妆。
    等收拾完一切,她从浴室出来,溪如歌还没有发来新的消息。
    一看时间已经指向晚上十二点。
    苏曼笙有些担忧,正要给她发条信息,手机却震动了一下。
    【姐姐,我们散场啦,现在就过去,你等我。】小家伙的回信一如既往的乖巧可爱。
    多年如一。
    和她如今的形象大为不符。
    【好。】她回信。
    坐在沙发上,又随手打开电视,屏幕被点亮,很快便有声音传出来。
    停留在她上次观看的节目上。
    《ANTM》的画面在现在看来已经有些古旧,   但里面的超模竞选者仍旧摇曳生姿。
    苏曼笙看了几眼,思绪忍不住地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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