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淡淡的咸腥气味。

    宝生松了口,直起腰板,捏紧了莲生的肩膀,大声吼道:“你听好了莲生!不管是对是错,哥陪你!天塌下来了,哥给你担着!上刀山下油锅,哥都陪着你!”

    莲生呆呆看着他,眼泪还挂着。宝生粗糙的指头替他擦了眼泪:“别哭了,进屋吧。”

    呼啸的北风扫过窗外钉的塑料布。屋里狭小却温暖。宝生和莲生抱在一起,默默对视,不时亲吻着彼此,像微风掠过湖面一般轻柔。

    这苍茫的天下,总有一个地方,只能容下他们兄弟俩人。静静依偎着,不被打扰。

    十七

    “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宝生被莲生从恍惚的回忆中惊醒。莲生抬起头,靠在案桌边,轻声说:“五年了。从我十六岁到今天。”

    宝生说:“嗯。我说过了,天塌下来,哥替你抗着。你什么都不用怕,没关系。”

    “我不怕,可我不能这样对待你。”宝生说:“这几年来,我们相依为命,我只要你对我好,只属于我一个人。这么自私的绑着你,和梅颜有什么区别?”

    宝生说:“傻孩子。不是你绑着我,是我跟着你啊。”

    莲生说:“我不是小时候那个需要你照顾的孩子了。”他笑着比了比自己的脑袋:“你看,我都长这么高了。”

    宝生说:“就算长得比我高了,你也是我弟。”

    “可你不能仅仅是我哥。”莲生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讲。因为我自己也在犹豫,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宝生问:“什么事?”

    莲生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学校打算给我一个免学费的交换生的名额,问我想不想去。决定的话,下个学期就得走。”

    宝生问:“什么叫交换生?”

    “就是和别的国家的大学换学生,出国念书。”

    宝生沉默了许久,说:“这机会挺难得的吧。”

    莲生轻声说:“嗯。因为我成绩好。我们老师很照顾我,花了很大力气向学校申请到了这个名额。不要学费,又有奖学金,可以省下不少钱。”

    “要去念多久?”

    “两年,在那边念到毕业。”

    “那你咋和老师说的?”

    “我说,让我再考虑一下。”

    宝生说:“这有啥好考虑的。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抓住了谁是傻子。”

    莲生看着宝生,眼神讶异:“你是说,你同意让我去?”

    宝生说:“去,当然要去。我弟要出国念书了,砸锅卖铁也要供。”

    莲生的神色黯淡下来:“我本来没打算和你讲。”

    “你要是不让我知道就放弃这个机会,我要骂你一辈子。”

    莲生叹了口气:“或许吧,这真的是一个机会。”

    是一个给彼此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来看清楚未来的一个机会。

    这一年春节来得晚,在二月的中旬。宝生和莲生窝在冬天的尾巴里,尽情地享受着放纵的激情。在他们的天地,没有世俗的约束,没有什么道德伦常。只有他们两个,给予彼此温暖和爱抚。屋外热闹的鞭炮声掩盖了他们纵情欢愉的声音。彼此的手指紧紧相扣,没有什么可以分开他们。

    三月初,莲生正式开学。他向老师递交了申请,开始办理一系列的手续。这些手续很繁琐,莲生开始忙得整天不着家。宝生没有再回到工地干活。秦澈跳到了另外的公司,和老东家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岑乐荣在新加坡有一个摄影展,刚过了年就飞过去忙活。每天对秦澈进行电话骚扰,极尽调戏之能事,让秦澈烦不胜烦,恨不得屏蔽了他的号码。

    当秦澈知道莲生要出国留学的事,也显得有些惊讶。他是想过莲生可能要挣扎着放开手,却没有想到,这一放放得如此决然。这么多年来,几乎是莲生走到哪儿,宝生就跟到哪儿。这次,宝生会不会也跟到了国外去?

    秦澈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找了个借口约宝生出来,在一间不大却幽静的小饭店里,问了宝生的打算。宝生说:“莲生自己要出去闯荡闯荡,也不错。”

    秦澈问:“你放心他?”

    宝生突然问:“你有烟吗?”

    秦澈愣住了。他记得,宝生是从不抽烟的。

    他还是掏出烟,递给宝生一根。宝生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说:“莲生不想我跟着。我让他自己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淡然地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透过大落地玻璃窗,阳光照着他的侧脸,俊美得无以复加。

    秦澈居然觉得喉咙里像是梗住了什么东西,心口发闷,眼睛也有些热热的。

    宝生连放手,都是为了莲生。无论莲生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尊重他。哪怕,这选择是彼此的分离。

    秦澈转过脸去。他想,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他们这样骨头相连,快要融化到彼此血肉里一般的爱人了。兄弟,情侣,夫妻,亲情,友情,爱情。没有什么感情,能够恰如其分地来形容他们。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在他们之间的距离,都不复存在。

    秦澈问:“莲生走了,你怎么办?”

    宝生笑着说:“我打算回家乡。”

    “回去做什么?”秦澈很惊讶:“你在这儿呆得不是挺好的?”

    宝生说:“莲生不在这儿,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那你回去打算干点什么?”

    宝生说:“我攒了点儿本钱,回去做点啥都行。”

    秦澈无语。只能说:“有事没事的常联系,凡事小心。”

    宝生说:“知道。”

    宝生临走前,对秦澈说:“喂,我还记得你说的话呢。”

    秦澈抬起头,就看到宝生的笑容。他说:“你说过,我是注定要做轴承的人,不是一颗螺丝钉。”宝生顿了顿:“其实,我打从心眼儿里,也是这么想的。”

    秦澈一愣,然后笑了。他端起茶杯,向他举了一举:“你一定会成功。”

    宝生一笑,没说什么,扭头走了。

    秦澈心里突然有些惆怅。他活了三十多岁,也见过一些大风大浪。不知为什么,竟然突然有了忧伤的少年心境。

    电话不应景地响起,秦澈拿起来一看,又是那个不应景地号码。他无可奈何地叹气,按了接听:“喂?你不是很忙吗?我看你到那边不是办摄影展,是应聘接线员去了吧?”

    “你能不能别这么毒舌,我很受伤的。”岑乐荣的笑声在电话里愈发的轻佻淫 荡:“干吗呢宝贝?”

    秦澈忍住呕,说:“陪朋友喝茶。”

    “哪个朋友?男的女的?”

    秦澈说:“是不是还得问一下多大岁数?”

    岑乐荣有些尴尬地笑笑:“这个就不用了。姑且算你个人隐私好了。”

    秦澈说:“其实是和宝生一起,他刚走。莲生打算申请交换生出国留学,自己一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岑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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