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茶,半点味道也无,想是街边一文钱一包的下劣货色,就这还是待客用的,想必他们平时喝水都是不放茶叶的,口中却连称“不敢”。

    文氏看了看他,缓缓地说:“听说小哥从京城来,并且有怀暄的消息,可是真的?”

    侍从忙站了起来,道:“回夫人,正是。小人名叫荆墨,是瑞王府的侍从,怀暄公子现在正在瑞王府做客,与王爷十分投契,得王爷十分礼敬,尊重无比。因为公子非常思念亲人,所以王爷特意命我来接夫人一家上京去与公子团聚。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柳怀清一听哥哥竟与赫赫有名的六王爷成了朋友,顿时十分高兴,欣喜地对文氏说:“母亲,我就说吉人自有天相,上天生人再不会辜负的,哥哥那般人品学识,定然不会一直受苦的,这不是拨开云雾见了青天吗?我们快去兰京看看哥哥吧,已经六年没见了!”

    文氏不悦地瞪了一眼一脸兴奋的二儿子,道:“大人说话,你乱插得什么嘴?还不安静地坐着。”

    文氏教子极严,柳怀清见母亲有些生气了,便不敢再说,闷闷地坐在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文氏教训完儿子,转头平和地对荆墨说:“犬子让小哥见笑了。老身有一事不明,还请小哥直言相告。当年因为先夫病重,无钱医治,老身这才忍痛卖子救夫,但人命天定,终究不能挽回。只是当初怀暄是卖身为奴的,身份低贱,不知因何能得王爷青睐?”

    荆墨心头一跳,刚才看这夫人举止,便知是个端正聪敏之人,空怕没那么容易说动,现在果然惹了她怀疑,好在自己早有准备,便从容地一笑,道:“当年公子辗转成为相州提学谢大人的书童,谢大人见他知书识礼,十分喜爱,悉心教导,不曾误了他的功课,后来又怕误了他的前程,便还了他自由之身,放他走了。公子游学至京城,巧遇瑞王爷,两人谈论文章十分相得,王爷便邀公子到府中做客,对公子十分厚待,交情是很好的。能与王爷成为知音,也是公子的福分啊,哈哈哈!”

    文氏却不是个耳根软的人。立刻便听出他话中的漏洞,追问道:“怀暄得了自由之身,为什么不立刻回家里来?又为什么不参加科考,谋个正途出身?成日勾留在王府,到底为什么?”

    荆墨脸不变色心不跳地侃侃说道:“公子得了自由之时,当年的科考之期已经过去,公子便来到京中,想找一些名师大儒求教研习,恰巧便遇上了王爷,此后一直在王府读书,要等学问精深了再博取功名。夫人切莫怪公子。”

    文氏闭了闭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目光犀利地盯着荆墨,话语如刀直指人心地说:“你且和我说实话,怀暄是不是沦为以色事人之辈?”

    此言一出,柳怀清立刻大惊失色,荆墨虽仍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心头却也“咯噔”一下,窗外还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荆墨微微侧转脸,眼角的余光扫见一个杏黄衫子的纤巧身影正飞快跑开了。

    荆墨很快便收拢心思,平静地说:“夫人何出此言?王爷敬重公子,从不曾有半分亵慢,一直以礼相待。夫人切莫想歪了。”

    荆墨嘴里说得正经,心中却知这“礼”字究竟是指礼义之礼,还是夫妻之礼,可大有文章。

    柳怀清听了荆墨这恳切的话,脸色缓和了下来,他绝不能相信自己那高洁如玉的兄长成为别人的娈-宠。

    文氏却丝毫不为所动,淡然地说:“世人皆知瑞王风-流,非美-色不爱,非妖-娆不重,真所谓‘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怀暄的学问虽然不错,终究是奴仆出身,怎及得上皇家自幼由名师教导,学问精深。瑞王这般性子,既不是看中怀暄的才,定然是看上他的色,巧言令他相信了。凡人皆易屈从仰慕权贵,见王爷对他好了一点,便以为是恩深似海,当自己是皇族所钟情之人。本以为我柳家诗书传家,门风严谨,怀暄这些年虽身份低微,但也并不会令柳家蒙羞,但不想他终究未能免俗,做出这等事来。”

    荆墨见文氏双目如电,直直逼视着自己,竟已将事情想了个通透,自己再也隐瞒不得,只得暗自哀叹,王爷啊,不是我不尽力,实是你的名声实在太坏,连一个闭居江南的贫穷妇人都知道了。却也不由得佩服文氏头脑清楚明白,极有见识,只有这般出色的女人,才能生养出怀暄公子那般令堂堂亲王都痴缠深恋的男子来。

    荆墨脸上的神色愈发恭敬,诚恳地说:“夫人果然不是普通女子。不错,公子的确与王爷成了琴瑟之好,不过有一件事夫人却料错了,王爷对公子实是一片真心,绝不是贪图美色,只为玩-弄。否则公子容貌虽好,却不是最美的,王爷府中尽有绝色,若只图姿容,何必对公子这么用心?况且公子禀性贞烈,绝非贪图富贵之人,当初因怀疑王爷的用心,不惜以死相抗,多亏王爷用尽灵药,每日亲自服侍,这才救了过来。王爷为了能得公子的心,笑脸好话不知陪了多少,指天誓日只差把心掏出来了。王爷爱公子,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珠子一般,百般珍惜尊重,绝无半分轻慢,莫说皇家,就是普通百姓也罕有这样情深。王爷见公子思念亲人,便命我来接夫人一家,此事公子并不知情,只想等夫人全家到了兰京,让公子惊喜一下,这实在是王爷一番苦心。请夫人相信王爷,也相信公子,随我去京城,一家团聚吧。”

    文氏刚才斩钉截铁地断定儿子成为权贵的娈-宠,还只是理智的分析,现在见荆墨承认了,一颗心立刻绞成一团,又苦又痛又恨,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裙子。

    文氏只觉自己此时便似处在惊涛骇浪中一样,自己从前那最是疼爱看重的长子竟沦为瑞王的枕边人,纵然这使者说得再好听,男-宠终究是男-宠,与娼-妓一般无二,自己纵使再心疼儿子,想念怀暄,也决不能屈身权贵,自取其辱。

    文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冷冷地说:“我柳家世代都是寒素之人,只知守自己的本分,不敢高攀皇家,王爷的厚爱也只能辜负了。有劳尊使费心,我就不留你了。”

    荆墨见她这么说,心道果然母子天性,连脾气都一模一样,忙好话说尽,将宇文真平日的温柔体贴,海誓山盟全倒了出来,只盼能令文氏回心转意,哪知一车话倾下去后,却只换来文氏的冷笑。

    她略带苦涩地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人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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