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煊的声音传出去,川紫这才撩开了马车帘子,让赵宁煊把人抱着下了马车。
    看着怀里睡得格外香的人,赵宁煊也是无奈的笑了。
    这小丫头是真放心,睡得像只小猪一样。
    赵宁煊抱着人回了世子院,在走进去之前,往赵长瑀的院子里看了一眼,那院子里也是灯火通明。
    这一夜过去,安安静静的。次日,天刚蒙蒙亮,赵宁煊便醒了过来,微微偏了偏身子,美人儿乖巧的窝在他怀里,香腮柔美。
    只是待赵宁煊仔细看了一会儿,就察觉出不对了。小姑娘面色有些异常的绯红,呼吸也有些急促,赵宁煊唤了她几声,也只得她几句哼哼。
    赵宁煊抬手摸在魏令仪的额头,发现她果然是有些发热了,顿时皱眉,撑起身子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娇娇,娇娇……”
    魏令仪这些日子都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儿,又是担心赵宁煊,又是应付安王宫乱,她昨夜这么一放松,便把这些日子的紧张都扔了。这一觉就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竟然发起热来了。
    她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身边有人,整个人又绷了起来,下一瞬听到赵宁煊熟悉的声音,才勉力睁开眼,看向赵宁煊,可眼前发热,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难受的想哭,顿时就委屈的嘤咛了一声。
    “娇娇别怕,宁煊哥哥回来了。” 赵宁煊轻拍她,温声道:“别绷着了,睡一会儿,我请林大夫来给你诊治。”
    魏令仪此刻却格外娇气,人都病的昏昏沉沉的了,还委屈的抱着他的腰,埋首在他身前:“不走…宁煊哥哥…不要走……”
    听到他的娇娇又委屈又娇气的声音,赵宁煊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把人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哄睡着了,立刻叫了川紫去外头请林大夫来。
    “冷……”
    许是受寒了,魏令仪整个人都有些发冷,即便是整个人都在被子里,又被赵宁煊抱着,她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发冷。
    赵宁煊却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滚烫的,可魏令仪声声叫着冷,赵宁煊便命人重新烧了炭火盆进来。
    魏令仪难受得不行,窝在赵宁煊怀里无声地流泪,还不时哼哼几声,叫赵宁煊也跟着愁眉不展,第一次深恨自己无能为力,更加是恨不得以身代之。
    轻罗站在外头使劲儿张望,她方才看了世子妃难受的样子都心疼得很,只盼着林大夫能快些来才好。
    幸好川紫机灵,叫林大夫骑马赶过来的,这会儿就已经到了世子院了。
    林大夫到了门口,轻罗却又迟疑了一下,但也没多会儿,就带着林大夫直接走进内室去了。
    “世子,林大夫来了。” 轻罗站在屏风外头道。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赵宁煊在里头说道:“撤了屏风,请林大夫进来。”
    赵宁煊忧心魏令仪的身子,一直都抱着她,直到听到了轻罗的话,才自己取了件外衣穿上了。
    林大夫看到赵宁煊站在床边,他还送了口气。川紫去的时候匆忙得很,他都不知是谁出了事儿,还以为是赵宁煊的毒伤复发了,吓得他差点手里的药都撒了。紧赶慢赶的过来,看到赵宁煊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他才放下心来。
    “瞧瞧娇娇,她说冷,我摸着她的手却热得很。” 赵宁煊皱着眉头看向林大夫:“她起先还因为我的事,怕是忧思了许久。”
    林大夫点头,上前去,轻罗及时送上小墩给林大夫,赵宁煊抱着魏令仪,把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谁知林大夫看了赵宁煊一眼,道:“世子还是将世子妃放平了,老朽才好诊脉。”
    赵宁煊闻言,看了林大夫一眼,林大夫理直气壮的看向赵宁煊:“别耽搁了老朽给世子妃诊脉。”
    赵宁煊面色不善,却并不想耽误林大夫诊脉,小心的把怀里的人儿放平在床榻上,这才见林大夫给魏令仪诊脉。
    林大夫切脉切了好一会儿,脸色从原本的轻松变得有些凝重,赵宁煊看着林大夫的脸色一颗心也跟着沉重起来了。
    川紫轻罗几个在旁边瞧着,也跟着担心。
    斗珠年纪小,便忍不住求问了起来:“林大夫,咱们世子妃这是怎么了,您这脸色可别吓唬奴婢啊!”
    林大夫看了斗珠一眼,又抬头看了赵宁煊一眼,道:“这脉象,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 赵宁煊皱着眉头,看了小姑娘难受的样子,心里冒出一股子火气来。
    林大夫不语,又耐着性子再诊脉一次,愈发肯定了,他起身道:“世子妃这是风寒,加之中了毒,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中的毒应该是‘牵机’。”
    赵宁煊脸色一变,“你确定是‘牵机’!?”
    “千真万确。” 林大夫脸色也不好。
    这‘牵机’听名字很文雅,实则十分残忍。牵机主要之毒就是马钱子,马钱子本身是一味中药:性寒,味苦,有通络散结,消肿止痛之效。可这马钱子本身具毒性,即便是入药也要慎之又慎。中毒者前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症状,可是时间长了之后,会整个人都麻痹掉,痛苦很长时间死去,
    牵机就是这个意思,人宛如提线木偶一样失力死去,毫不客气的说,这毒会让人死的很难看。
    “可有办法?” 赵宁煊看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娇娇,杀意毕现。
    林大夫点头:“世子莫慌,若是比照世子的毒,我还束手无策,但是‘牵机’,老朽早就已经研制出解药了。况且,世子妃症状不深,约莫修养半月就能彻底清除。”
    赵宁煊听林大夫这么大喘气儿的说话,有些怒意,又忍下来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知道世子妃,是从哪儿碰到的‘牵机’才是。” 林大夫一把年纪了,也是赵宁煊的心腹,自然是知道赵宁煊巡查河道为什么,也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当下便说道:“不知,宫里有没有……”
    林大夫的意思很明显,直接怀疑这是安王的手笔了。
    赵宁煊看了林大夫一眼,也是他关心则乱。林大夫就喜欢研究奇毒,但凡有名数的,都叫他研究了个彻底。只是……
    “她身子弱,这毒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吗?” 赵宁煊问,面色不善。
    “倒不会。”林大夫神色又轻松了起来:“世子妃中毒极浅,我把脉能把出来,那自然是因为老朽医术高明。不妨事,不妨事。”
    “请您开药吧,世子妃当下都难得安枕,还请林大夫快些开药吧。”斗珠听了一串儿,多数不太能懂,却在后头林大夫这么自夸的意思里明白了世子妃应当没有大碍,却也要休养,想来伤寒才更让人难受些。
    赵宁煊点头,林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儿交给了赵宁煊:“先给这个安神的药,兑了温水给世子妃服下,待我开的药煎好了,她也能得一个整觉。这屋子里的炭火太旺了,开着窗透气儿,等第二幅药的时候就可以把炭火盆撤了。”
    轻罗带着林大夫出去了,川紫也去准备早膳,赵宁煊便亲自拿了温水化了那安神的药丸,一点点儿的给魏令仪喂了下去。
    好在林大夫的药见效,一会儿魏令仪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赵宁煊给她捏好了被角,起身去开了半截窗子,转身折返坐在了魏令仪身边,看着她的睡颜,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林大夫说的也没错,她必定就是在宫里中的毒,只是也不知为什么,她毒性不深,这倒是个好消息。而赵宁煊也在担心,宫里的其他人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
    赵宁煊想了想,起身走到了外间,把褚昭叫了进来 。
    “世子。”
    “拿着我的令牌,带林大夫入宫去见太子,把世子妃的情况说一说,让林大夫给圣人他们也查一查。‘牵机’也是奇毒,太医院的人虽然医术高明,却恐有遗漏。” 赵宁煊抽出了自己的令牌,交给了褚昭。
    “是,属下知道了。” 褚昭转身就走,可又被赵宁煊叫住。
    “等等。”
    褚昭会头,疑惑的看向赵宁煊,“世子还有何吩咐?”
    赵宁煊想了一下,说道:“去一趟魏相府吧,把世子妃的情况跟岳母大人说一遍,请她若是方便,务必要过来看看世子妃。”
    褚昭刚刚得知世子妃中毒,他倒是很快领会了赵宁煊的意思,点点头,飞快的奔了出去。
    赵宁煊回到内室,坐在魏令仪身边,摸着她的鬓角,微微一叹:“原本想要护你疼你,却也叫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第119章 八十九只小娇娇
    褚昭到魏相府求见琼华郡主的时候,琼华郡主正担心着呢, 得知广宁王府拍了人过来就连忙让他进来了。
    琼华郡主从褚昭嘴里听到魏令仪从宫里出来就病了, 当下也是担心得不行。又听褚昭说,若是府中已安定, 请郡主务必过府探望世子妃。
    小楚氏这会儿也跟在琼华郡主身边, 听到魏令仪出了事儿, 也跟着紧张起来, 转头看见琼华郡主想去又有些迟疑, 立即说道:“大嫂且去看看娇娇,家里自然有我与妙容阿樱, 总不至于叫你这样不放心。”
    琼华郡主看向小楚氏,这几日府中上下都警惕非常。先是外头被围了府,魏相又有一连几日都不曾回府。好不容易得了消息,围府的人散了去,一场宫乱已经悄无声息的湮没了。
    在这时候, 她作为魏府的当家主母, 自然要在府内安抚才是。
    见琼华郡主还有迟疑,小楚氏又道:“咱们府上素有规矩, 这几日虽有些惶恐却也没有什么大的麻烦,大嫂且放心, 况母亲还在呢。你去瞧瞧娇娇,也好叫家里众人都放心才是。”
    姜妙容并宋樱两个也劝着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便也不迟疑了。
    当下就命人去备了马车, 到了门口, 褚昭却另行一道,往另一个方向去。
    琼华郡主撩了帘子,叫住了褚昭:“可是要去宫里?”
    褚昭点头,琼华郡主便摆手让他走了。
    花婴和墨葵跟在琼华郡主身边,见琼华郡主面带愁容,便出言劝道:“郡主莫担心,小娘子必定是无事的,您别吓着自己了。”
    琼华郡主却单手撑着额角,心里有些发苦:“她素来被我和相爷娇宠长大,这几日在宫里怕是吃了不少苦……”
    宫中生乱,她是知道的,只是这些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多的也不能说。琼华郡主得知娇娇被留在宫中侍疾,因着安王宫乱之事又被困在宫中,这几日是真的食不下咽,寝也难安。
    在褚昭来说明来意的时候,琼华郡主其实也担心得不得了。
    好在两府相隔不远,等琼华郡主到了广宁王府的时候,就看着轻罗在门口候着了。
    轻罗看见了魏相府的马车,当即就迎了上去,把琼华郡主扶下马车。
    琼华郡主下了马车直奔世子院,当下还追问了几句魏令仪的情状。轻罗一一说了,听的琼华郡主心里又苦又涩,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到世子院的时候,赵宁煊也得了消息,出门来迎琼华郡主。
    “岳母。” 赵宁煊面色有些沉郁,“娇娇还在睡着,我想着她生病必定是想见到您,才派人去请。”
    琼华郡主看到赵宁煊,心里也难免是有些动气的,若非嫁给了赵宁煊的缘故,她的娇娇也不必受这样的苦。
    “生病,真的只是生病吗?” 琼华郡主当下便有些冷脸,对着赵宁煊的脸色也不太好。
    赵宁煊也低头任凭琼华郡主冷脸,还是毕恭毕敬的说道:“岳母不如去看看娇娇,待娇娇病愈,您要怎么责罚我,小婿都认。”
    琼华郡主见赵宁煊认错态度好,也没多计较,冷哼了一声就走进去了。遭了岳母的冷眼,赵宁煊也不慌,仍旧是面不改色的跟着琼华郡主走进了内室去。
    记挂着娇娇的情况,琼华郡主也顾不上什么,直接走到了床边,瞧见了消瘦许多的女儿,顿时眼眶一红就落下泪来。
    琼华郡主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感觉她仿佛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一颗为人母的心实在是难受得很。一转头看到赵宁煊,又是得了一肚子的火气,只是娇娇还睡着,她也不欲吵醒女儿,便也不想再斥责赵宁煊。
    “娇娇情况究竟如何,如今我在这里,你总归是要告诉我的。” 琼华郡主冷着脸,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看了熟睡的娇娇一眼,才说道:“风寒加中毒……”
    “什么!?” 琼华郡主大惊,她原本以为女儿只是过度劳累才累病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中毒。
    见琼华郡主脸色突变,赵宁煊立刻说道:“您别担心,娇娇中毒不深,林大夫来瞧过了,也开了解毒的药房,半月可彻底痊愈。”
    琼华郡主听到赵宁煊的话,实在是忍不住泪意,眼泪就这么往下掉,赵宁煊一句话都不敢说。
    或许是药效过了,也可能是睡够了,魏令仪就有些迷蒙的醒过来了。
    她一醒来就瞧见琼华郡主坐在自己床前,还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真的是她母亲来了,当即就高兴的叫了声母亲,反而把琼华郡主吓了一跳。
    只是魏令仪看着琼华郡主居然哭了,当下就急得要起来,赵宁煊连忙上前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而琼华郡主看到魏令仪连行动都变得有些吃力,竟一点都忍不住自己的泪意,把魏令仪吓得不轻。
    “娘亲怎么了这是,您别吓娇娇呀。”魏令仪着急得很,也急得眼睛都红了:“莫不是,莫不是家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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