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墙里栽种了很多花儿,有些薛花花叫不上来名字,往年花开闻着香,经过就顺便挖些回来栽,果树沿着院外的宽阔的路两侧栽种着,她知道多年后政府会鼓励修路,她留了足够宽的位置出来,日后不用砍树啥的。
    等薛花花把花儿养活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地里的麦子结穗,草木疯涨,陆明来找她,问能不能挑几挑粪坑里的粪,陆明家没有养猪,庄稼的肥有些跟不上,往年都在猪场挑粪感觉庄稼没什么明显的,这两天他绕着生产队转了圈,好几块地的庄稼都不如去年,想来和施肥有关。
    薛花花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准备去挖田,哪晓得出门就碰到陆明,她指了指粪坑位置,“你要的话随时来挑就是了,我家田地不多,粪坑的粪用不完也溢出来了。”
    说到这,她问陆明,“你的田挖出来了没?”“没呢,准备施了麦子的肥就挖田,咋了?”“我们两家田离得近,秧苗就和着撒吧,要不然分开弄麻烦。”
    撒秧苗的田得规整平整细腻,肥要跟上,光是推块田就得费不少功夫,陆明带两个娃就够累的,这种能省点功夫的就是别浪费时间在上面了。
    陆明想了想,“成,插秧时我们搭伙,小雨这孩子离不得人,丢给我爸久了不太好。”
    陆老汉给他带娃已经引起很多抱怨了,插秧是农忙,陆老汉真甩手不管田地的事儿,几个嫂子估计更记恨他,与其这样,不如和薛花花搭伙,薛花花帮他顾孩子,他专心在地里干活,不用顾及嫂子们的想法,他轻松得多。
    “怎么了,你嫂子又说难听的话了?”“说了几句。”
    陆明挑着粪桶,不想聊破坏心情的事,“婶子,就这么说定了啊,看看在你田里还是在我田里,我先把撒秧的田整理出来。”
    “你忙的你的就是,我没多大事,很快就弄出来了。”
    说完,薛花花扛着锄头就走了,到田里后,又有人问她能不能挑粪坑里的粪,薛花花无奈地说,“猪才多大点,粪坑那点粪不够我们家自己用的,马上撒秧了,粪得留着呢。”
    她眼睛不瞎,去年抢猪场的粪,她们家仗着人多抢了不少,哪儿就缺粪了。
    除了陆明和马水根,其他问她挑粪的她都没答应,包括陆建国,她也只同意两挑粪,施秧苗的肥。
    3个人差不多7分田,薛花花挖了四天才挖完,顺着田埂推平了小块,规整后泼了好几次粪,令不少人眼红,往年集体种地没觉得有什么区别,眼下慢慢感觉到了,家里没养猪,田地多有啥用,粪肥跟不上啊,想抱着小猪养着吧,又怕粮食不够。
    最后没其他办法,只有喊家里不读书的孩子拿着铲子到处铲屎,各家各户的鸡白天都是放养状态,鸡经常转悠的地方鸡屎多,以前踩着坨鸡屎骂爹骂娘,现在是巴不得脚边多几坨鸡屎,越多越好,年纪稍大的孩子会去养牛的生产队捡牛屎。
    东东问他们要不要去,村里好多人放学直接去捡屎了,薛花花说不用,养了两头猪,施肥的话自己田地都用不完的。
    撒秧前,薛花花往田里施了好几次肥,得知陆明和他搭伙,村里人又说她占陆明便宜,包括陆明几个嫂子遇着她也会含沙射影的酸几句,薛花花压根没放在心上,照样每天到处割猪草,听说谁家米糠便宜卖的话就买回来囤在家,留着入秋后煮猪食。
    到农忙时节,家家户户就忙起来了,学校放了七天农忙假,西西和东东说要去割麦子,麦地热烘烘的喘不过气,薛花花怕他们中暑,给他们安排割猪草煮饭的活,割猪草要漫山遍野的找,东东喜欢,叫着小明和小顺帮忙,割猪草的速度快得很,遇到背篓装满背不动就喊人,要么喊陆明,要么喊马水根,喂猪的事薛花花几乎没操过心。
    最近人人忙着收麦子,保管室外的院坝向阳,大家抢着去那打麦子晒麦子,薛花花没有舍近求远,割了麦子挑回家,院坝垫层凉席,晒两个太阳后自己打,久了没干过农活,动作有点生疏,打了天麦子下来整个人累倒在床上,吓得东东哇哇大哭,要去喊人。
    西西大些明白咋回事,拦住东东,给西西倒了杯糖水,喝了糖水薛花花才感觉有点力气,看东东守在床边,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她于心不忍,意识到自己不能太拼了,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得给东东他们留下多大的阴影啊。
    初夏的暴雨来时,薛花花刚把麦子收进柜子里,角落还堆着两箩筐去镇上交公粮的,外边突然就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珠像断线的珠子,又急又猛,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薛花花各个角落检查了遍,确认屋子没漏雨找出墙上挂着的伞去学校接东东他们,雨来得突然,东东他们早上没带伞,淋湿回来肯定会感冒。
    村里有好多结伴接孩子的,她先去了陆明家,让陆明注意着田里的秧苗,她接东东他们顺便把小明接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陆明家坐着人,陆杨和陆老汉他们都在,陆明出来,脸上愁云惨淡的,“婶子,家里有点事我走不开,又得麻烦你了。”
    薛花花没有多问,拿着伞就走了,下雨天少有人穿鞋的,都是光脚,这年代穷,路上没有碎玻璃啥的,石子都没多少,雨哗啦啦顺着伞流下,她低着头,脚趾扣着泥地,生怕不小心滑倒了。
    天阴得快,陆明回到堂屋,看看陆老汉,又看看陆杨陆通他们,说道,“爸跟妈不想种地就咱们兄弟轮流重,给爸妈粮食就行了,轮流重觉得累就搭伙重,农忙先把爸妈地里的庄稼收了才收我们自己的。”
    陆老汉和刘云芳年纪大了,在自留地种些蔬菜就成,庄稼交给他们兄弟完全应付得过来。
    “你说得轻松,你给薛婶子干活都没想着咱爸妈,搭伙你会干吗?”陆明二嫂冷着脸,语气不忿。
    事情就是前几天陆明帮薛花花打麦子引起的,薛花花不是累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吗,早上东东喊小明去学校说了这事,陆明想着去看看,顺便就帮着薛花花把麦子打了,哪晓得几个嫂子拿这个说事,陆老汉他们地里的麦子不管了,还是陆老汉和刘云芳自己割回家打的。
    陆老汉认为几个儿子过分了,麦子晒干装进柜子里后就喊大家过来挨骂,听到儿媳妇抱怨,陆老汉火气又来了,“陆明帮薛花花打麦子咋了,德文兄弟咋对陆明的,他帮着薛花花怎么了?就你们心眼多,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真不顺眼就给我滚。
    我掏钱给小雨买奶粉怎么了,钱是我的,我想给谁花就给谁花,你们怂恿小华他们喊我买糖,我没买是不是?”对几个儿媳妇陆老汉怨言大着呢,他疼小雨是李雪梅孝顺他们,李雪梅从北京回来,给他和老婆子每人买了套衣服不说,又给钱又给糖又给肉的,李雪梅怕给当面给其他几个儿媳妇脸上无光,都是背着给他们的,陆老汉没说过什么吧,给小雨买罐奶粉,每个人都跳出来指责他不对了,要骑在他头上似的。
    反了天了。
    陆老汉说完,屋里没人吭声了,刘云芳抱着小雨坐在角落里不说话,像这样的情况,陆老汉生气没她什么事,她懒得掺和。
    “成,我和你妈的田地你们不管就算了,我们自己种,不求你们任何人,以后没事别来我跟前晃悠,遇到事情自己解决去。”
    陆老汉甩手,站起身就要回去,注意到外边雨势滂沱,又坐了下来,他旁边的陆杨喊了声爸,“弟妹她们没这个意思,你和妈种不种地都行,我是家里的老大,田地交给我来种,交公粮后剩下的都是你们的。”
    田地分到自己手里,生产队没什么事,他有的是时间干活,多两个人的地对他没什么影响,大不了就是干活时间长点。
    这话陆老汉爱听,偏过哼了哼,没说应,也没说不应,只是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陆通他们跟着表态,愿意帮着种地,轮流好,搭伙也好,都行。
    儿子孝顺,儿媳妇们不高兴了,嘀咕道,“咱家田地多,干活的就两个人,哪儿忙得过来啊,天好的话没什么,像遇着这种雨说下就下的天气,爸妈的庄稼是收回家了,咱家的就留在地里烂吗?”陆通皱眉,给自己媳妇使眼色,陆老汉本就在气头上,说这个不是火上浇油吗,果然,陆老汉拍桌,“说了不要你们种,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谁要你们种地了,我和你妈有手有脚不会自己种哦。”
    陆老汉本来就不是懒人,今年纯粹是想带小雨给耽误了,没料到几个儿媳妇抱怨成这样子。
    眼瞅着他又发脾气了,陆明打开角落里的柜子,抓了几把花生出来,“爸,三嫂没其他意思,她们家几个人的地,就她和三哥忙,肯定累。”
    陆明承认嫂子说的有道理,然而总要有个章程吧,他提议二老的地方他来种,她们说他会做面子,几个兄弟,爸妈的田地只有老幺在帮忙打理,村里人会戳着她们脊梁骨骂,说轮流种,她们不答应,说搭伙,她们还是不肯,陆明真不知她们想怎么样。
    “就她累,其他人很轻松是不是,我们自己的地自己种,不要你们操心,但我也把话说在这,我和你妈的钱想给谁买东西就给谁买,我要再听到谁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几个儿子性格怎样我心里门清,陆明年前逮到野猪肉,没有吃独食吧,家家都分了吧,雪梅回家,给我和你妈又是买衣服又是拿钱的,你们咋不攀比了,我买奶粉咋了,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李雪梅拿钱时让他别对外声张,想给其他几个儿媳妇留点面子,她们倒好……“抱怨陆明给薛花花帮忙,薛花花咋对陆明两口子的要我说给你们听吗?”陆老汉抓过花生,掐的声掰开,眼神定定地扫过几个儿媳妇不痛快的嘴脸,“小明跟着薛花花半年,没问陆明要半斤口粮吧,建勋从部队回来,给小明买皮靴,你们做叔伯婶子的给小明啥了,吃顿肉害怕请小明来家里吃多了,用碗装着给小明送去以为我没看见呢,要不是老大带头,你们吃肉会想到自己有个侄子爹妈不在身边?”说起那些陆老汉就来气,他不介意几个儿媳妇自私点,成了家,都是围着自己的家好,但计较些鸡毛蒜皮的东西,陆老汉忍不了。
    就说逮野猪,是陆建勋他们想得周到叫着陆明去的,不叫陆明去呢,陆明啥都捞不着,她们倒好,吃了猪肉,转身把娘家人引过来……“爸,你少说几句,你要种地就你自己种,忙不过来就喊我们,村里就我和小明两个人有地,很快就忙完的。”
    陆明怕陆老汉气出个啥毛病来,又进房间抓了把糖出来,糖是罗梦莹寄来的,薛花花说小明喜欢,给装了很多,小明正换牙的年纪,陆明不敢给他吃多了,收起来锁在衣柜里,没有给小明吃。
    雨声哗哗哗的,刘云芳怀里的小雨有点瞌睡了,不肯要刘云芳抱,陆明抱过手,哄着他睡觉,其余人拿花生的拿花生,装糖的装糖,不敢再说什么了。
    而陆老汉的地,他们想帮忙种陆老汉不答应了,各做各的,谁都别帮谁,免得落闲话。
    天黑沉沉的,快到学校时,遇到有孩子光着脑袋跑出来,她问了东东他们的班级,赶紧往里边走,比起淋着雨回家的学生,教室里更多的是等家长送伞的,薛花花先接的小明,到东东班级时,同学说他找哥哥去了,薛花花又去西西的班级找。
    高年级的学生接屋檐下的雨水玩泼水游戏,教室里闹哄哄的,东东挨着西西坐着,兄弟两埋着头在写作业,薛花花喊了声,东东抬起头来,回头朝后边女生说了句什么,收起书包就跑了出来,“奶奶,我和哥哥写作业呢,哥哥说趁着你没来能写多少写多少他脱了脚上的鞋,装进书包,弯腰卷裤脚,不忘催促教室里的西西速度快点。
    四个人,四把伞,路上遇到同村没撑伞的媛媛,薛花花喊她过来躲雨,媛媛是今年上的学,在小明班,上学期她没来,拼音好多不认识,她挨着薛花花,薛花花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你奶奶不是来了吗,没给你伞?”媛媛奶奶走在她前边的,手里拿着有伞,媛媛咋还淋着雨呢?“没看到她,接我堂哥他们去了吧。”
    媛媛腰侧的书包湿了,薛花花提过她的草鞋,教她,“回家和你爸说,让你爸找你奶奶去。”
    媛媛爸或许懦弱,但能把媛媛送进小学,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人心都是肉涨的,自己受多大委屈都没关系,不能委屈孩子,女为母则强,男为父何尝不是,没准媛媛爸会醒悟过来的。
    媛媛重重点了点头,“回家我就和爸爸说。”
    下着雨,刮着风,走得特别慢,进村时都不知道几点了,薛花花先把媛媛送回家,媛媛奶奶和堂哥们已经到家了,她送媛媛到屋檐下,故意喊灶房里的李明霞,“明霞啊,你去学校接娃咋把媛媛忘了呢,她身上都淋湿了,烧水给她洗个热水澡啊。”
    媛媛爸抱着柴篷出来,看媛媛浑身湿淋淋的,丢了柴火就跑了过来,拉着媛媛进房间换衣服,柴被他扔在院坝里,几秒就打湿了,李明霞看见后暴跳如雷,冲着房间破口大骂,薛花花没听清她骂的什么,转身就回去了。
    同样是女人,怎么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孙女呢?
    作者有话要说:
    预热《富贵爸爸贫穷儿》热血而励志的故事,且看富二代是怎样培养土豪儿子的。
    拥有无数豪宅名车,钱多到日花百万到死都花不完的富二代,突然穿越到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酒鬼身上,为了快速过回富二代生活,他决定傍个富婆,骗光她的钱……
    至于酒鬼留的3个儿子?
    别怕,等爸爸有钱了,你们就是富二代……
    儿子:三年有三年,爸爸,我们还要等到啥时候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极品婆婆
    雷声轰隆隆响着,闪电尖锐的划过黑沉沉的天空,薛花花送小明进院坝,陆老汉扯着嗓门喊薛花花进屋坐,说陆明去田里看秧苗了,大雨倾盆,田里积水过多会导致秧苗坏死,陆明不放心,说是把稻田拦着的水沟打开。
    陆明几个嫂子堂哥也在堂屋里,撒了整地的花生壳,糖纸,薛花花推着小明进去,和陆老汉说,“我们就不坐了,回家还得做饭……”雨声哗哗,薛花花不知陆老汉听到没,提醒小明记得写作业,明早和东东他们去上学。
    生产队离公社有点远,下雨天好多娃都不想去学校,窝在家玩,有次东东问她能不能不去读书,同学们去的不多,老师课堂讲不了啥知识,薛花花批评他几句,天气不好不上学,身体不好不上学,将来是不是心情不好也不去了?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冰雹天都有农民在地里干活,教室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他们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
    自此以后东东再不敢说请假不上学的事儿,偶尔感冒咳嗽也主动跟着西西去学校。
    雨势密集,路边的草树像淌水似的,沟渠的水声尤为响亮,远处田里有个穿斗笠的汉子,隔得远薛花花也认出是陆明,更远地方的田已经被雨水淹了,只露出秧苗的尖儿,薛花花把钥匙给西西,让他们先回家,自己得去找陆杨说说,往年集体种庄稼,类似的下雨天陆建国会安排人通水,稻田不会积水,现在人们可能想不到那么多,她撑着伞往陆杨家去,陆杨家的门开着,她在门口喊了很久没人应,又不好贸然进屋。
    眼瞅着雨没有停的趋势,没办法,只有挨家挨户的问,提醒他们去田里通水,秧苗关系着整年稻谷产量,秧苗坏死比要庄稼人的命还难受,她沿着泥泞淌水的小路,风刮得雨伞颤颤巍巍的,衣服裤子被淋得滴水,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雨声响,说话费劲,她吼了圈嗓子火辣辣的不舒服,索性西西和东东懂事,写完作业把晚饭煮好了,她取了块腊肉煮,就着年前的辣白菜吃了了事。
    这场雨整整下了两天,两天才断断续续停了,雨停后,人们迫不及待地去检查稻田的秧苗,河水上涨,河边的田被淹了几块,秧苗挽救不回来了,隔壁生产队有稻田没通水的,秧苗倒了大片,全家人坐在田埂上哭爹喊娘的骂地势高的人家,认定是他们挪开稻田堵水的石头以致于所有的雨水流到他们田里坏了秧苗,几家人在田埂吵得差点动起手来。
    唯独仁安村生产队静悄悄的,没有闹出丁点矛盾。
    雨小了,闲不住的人们已经准备下田插秧了,陆明问薛花花啥时候动工,先帮她插完秧再忙活自己的田,院子里搭的丝瓜架子被大风刮倒了,菜苗歪歪扭扭的,院子大就有点不好,大雨过后狼藉不堪,风刮来许多树叶枝桠,地面泥泞,薛花花把多的捡了,重新搬竹子搭架子,陆德文他们离家前砍的竹子没用完,搭架子正合适,陆明来找她,顺便帮她搭架子,说起稻田积水的事儿,“村里都在说多亏有你,要不是你通知他们,好多人想不到要给稻田通水,整片天的秧苗就惨了,明霞婶子都说得谢谢你。”
    陆明也没想到这茬,给秧苗田通了水就回家了,没有要提醒其他人的意识,没有薛花花,队上的秧田不比隔壁生产队好。
    便是身为队长的陆杨都没想到这个问题及时告诉大家,是薛花花没有私心的挨家挨户跑,换作其他人,谁会管闲事啊,不怪人家陆德文他们几兄妹能考上大学,薛花花言传身教教出来的孩子,考大学是绰绰有余的,不像某些人,整天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吵,人家薛花花多大气啊,从不参与任何八卦,专专心心养猪,种庄稼,全年不休息也没喊累没抱怨,像她这个年纪,多少人能做到这些?经过这件事,薛花花在众人眼里的形象又高大起来,以前在背后说薛花花坏话的几个媳妇都不敢叨叨了。
    小事看性格,大事看品德,薛花花的以德报怨宽容善良是很多人没有的,聊起秧苗,没有人不感谢薛花花的,“建国叔说如果队上开表彰大会,得当众感谢你,咱生产队如今乱成盘散沙,明争暗斗得厉害,需要你这样勤恳踏实的榜样力量。”
    “有啥好谢的,几句话的功夫而已,秧苗毁了,接下来整年都没啥盼头了,不值得说道。”
    薛花花真没把这件事想得多严重,举手之劳能给大家伙省了许多麻烦,她乐意至极。
    竹竿间隔着两步远,固定后横着搭两排就行,陆明扶着,薛花花绑,有个人帮忙效果事半功倍,没多久就弄完了,薛花花去检查菜苗,地湿哒哒的,鸡笼里的鸡不敢放出来,喂猪的猪草剩下得也不多了,她记得西西割猪草回来,她说割多了,焉了也是浪费,不成想遇到下雨,囤的猪草派上了用场。
    陆明问薛花花还有没有什么事,他既然来了就帮着弄速度快点,薛花花瞅了瞅,“没啥事,你回去忙你的吧,我的意思是天晴了再插秧,别又刮大风啥的把秧苗吹倒了,新插的秧苗根部不牢,很容易就倒在田里了,倒了还得扶,多折腾啊。”
    想想也是,陆明顿道,“我是想插完秧帮我爸妈干活,虽说两个人的田不多,就他们自己忙要忙到啥时候啊。”
    分家后两人就没正经种过庄稼了,插秧算不得力气活,但累腰背,陆老汉和刘云芳年纪大了,弯腰久了肯定受不了,与其累出个啥毛病,不如他帮着点,但薛花花说的不无道理,他思索道,“我回家让我爸不着急,天晴后再说,他看别人插秧心慌得很,说要这两天弄完呢。”
    陆明去猪圈看了眼猪,他大哥家也养了头猪,天天到处割猪草,陆明稍微比较了下,到底不如薛花花养的两头猪肥硕,或许村里人说得对,努力的人干啥都像那么回事,薛花花养的猪,撒的秧苗,种的蔬菜,几乎每件事只要沾上薛花花就比其他人厉害很多。
    “对了,你等着,我给你拿几个鸡蛋去。”
    前几年每家每户养鸡养鸭有限制,这两年政策放松,去年的鸡鸭薛花花没杀,3只母鸡都在下蛋,西西和东东每天个鸡蛋,剩下的她都攒着,她用篮子装了8个鸡蛋给陆明,“小雨不是爱吃鸡蛋吗,你拿几个回去,蒸了给他吃……”“婶子,你留着自己吃,我家有,我爸他们养的鸡下的蛋都给小雨吃了的。”
    陆明抓了捧猪草丢进猪圈喂猪,拍拍手就要走人,薛花花上前两步把篮子塞到他手里,“当我的心意,你就拿着,马上要插秧了,你爸妈的鸡蛋让他们留着自己补身体吧。”
    陆明哪儿好意思要,轻轻搁下篮子大步朝外边跑,边跑边说,“小雨有吃的,婶子就别操心的,真没吃的我会问婶子开口的。”
    薛花花又是养猪又是种地也不容易,前几天打麦子就累瘫了,就这样自己都舍不得煮个鸡蛋补身体,陆明哪儿敢要,再者说了,他手里有钱,会给小雨买鸡蛋吃,李雪梅走后,小雨真没缺过口吃的。
    薛花花提着篮子追了两步,陆明已经跑远了,石子路不如泥路打滑,陆明几步就跨出了院子,薛花花只得把鸡蛋装回去。
    雨淅淅沥沥又下了两天,如薛花花所料,夜里刮大风,田里好多插好的秧苗倒了,人们不得不挨着挨着扶,趁着这两天,薛花花把院子拾掇了番,割回来的猪草晾在凉席上,沥干水才喂给猪吃,期间马水根来了次,说在山里捡着个鸟窝,里边还有两只小鸟,想着东东喜欢,拿过来给东东养。
    东东果然爱不释手的,围着房子转了好几圈,最后院子旁边叫不出的名字的树上给它安了个家,这个家比鸟窝解释多了,用拇指粗的竹子绑着拼起来的框架,有屋顶,有门,拿草绳将其绑在树枝的枝桠口,最后把鸟窝放进去,喂它们吃米饭,跟照顾婴儿似的,别提多用心了,还怕鸟儿口渴,专门用片芋叶装了水搁在鸟窝边,小鸟探出脑袋低头就能喝到水,细心得无微不至。
    天放晴了,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漫山遍野像水洗过似的,干净明亮,薛花花又挑了几桶粪灌进稻田,接下来就和陆明搭伙插秧,没人背后说她占便宜,更多的是问她撒秧后给秧苗施了几次肥,她田里的秧苗看着长得好点,薛花花拿小凳子在田里坐着拔秧苗,连根拔起后扔进箩筐,箩筐满后就推到陆明身边。
    至于小雨,他已经自己会坐会爬了,薛花花要么背着他,要么把他放固定好的背篓里,背篓高,他爬不出来,薛花花给他个馒头他能吃半天,插秧的几天,小雨没添乱子,偶尔馒头掉到外边,还会张着嘴咿咿呀呀喊人,薛花花不回应他就扯着喉咙哭,嗓门嘹亮,老远都听得到是他的声音,这时陆老汉就会在远处喊,“薛花花,薛花花呐,小雨咋又在哭哦。”
    关心担忧的心情比陆明还沉重,田里干活的人少不得打趣他几句。
    大家伙说说笑笑的,仿佛还是当年集体种地的情形,年轻人或许没什么感悟,稍微上了年纪的却是有点怀念了,时不时聊起以前的事,小时候家里多穷,饥荒那几年的悲惨,以及知青们来生产队的糗事。
    田里干活的氛围少有的好,插完秧便是去镇上交公粮,各家拿着自己的户口本去镇上排队交公粮即可,薛花花注意到,村里好几户人家问她要不要帮忙,说家里人多,去镇上顺便帮着她把麦子挑到镇上的粮食局去,薛花花都给拒绝了,赶着天好,给西西他们煮了早饭,自己先吃,吃了就走了。
    这几天都是去镇上交公粮的,要排很久的队,昨天陆建国他们就从早上排到了晚上,回来都半夜了,她叮嘱西西和东东,自己可能回来得晚,要是害怕的就去村里喊岩石来家里给他们做伴儿,岩石小学毕业就没读书了,跟着亲戚做木匠,这几天在家,平时对东东他们还不错,他来家里没啥问题。
    “我把腊肉泡锅里了,放学你们把小明也叫过来,陆明叔也去镇上交公粮了,不知啥时候回来,猪草在背篓堆着的,回来先喂猪草,猪槽里的水没了的话记得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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