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前,在镜片的反射下,整张脸在阳光中显得闪闪发亮。此时他正提着蒋光士那条脏兮兮的毛巾被,在阳台上轻轻拍着尘埃。蒋光士站在阳台的另一角,拿捻着手上的垃圾袋,恨不得马上便把自己给装进去。

    羞耻、悔恨、无地自容......蒋光士恍似被阳光迷了眼,赶紧低下头来便沉默不语。从昨夜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自起床以後上司便像个没事人一样,态度亲切,语带温柔地说着要打扫房间、要重新布置等等七拉八杂的事,似乎完全把二人昨夜的越轨行为抛诸脑後。只是被沾污的床单、内裤、衣物此际仍在洗衣机里转着,轰轰的响声无不昭示着这事实。蒋光士的脑袋也是混乱至极,他不是个同性恋,应该不是的,但既然如此,当时那麽沉醉於这种行为中的自己,又算是些甚麽呢?

    至於上司呢?他应该也不是的.......

    「嗯?还是不肯跟我说吗?」

    「哗!」

    蒋光士本正专注於幻想当中,不防面前有人突然有人捏住自己的鼻子。他心里一吓,抬头却是看到了上司的笑脸。然後便是亲吻,轻轻的,舒爽的,送来好嗅的味道的吻。上司的脸颊擦过脸侧时,那种耳鬓厮磨的温度,断然使人忘却前因。蒋光士嘴巴动动,不知怎的,却把别的话说了出口:「你的太太......」

    上司闻声眉头一皱,虽然仍然是一张温润的脸,但不高兴的神情经已表露无遗。蒋光士只感到心脏跳动快得离奇,伸手不自觉地把人拉住,不禁做出了挽留的姿态。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他也不愿意触怒那个人,那个至今为止,唯一把自己当作人看的人。

    「哈哈,这是甚麽意思?是妒忌了吗?」

    「不,我只是......」

    「好了,好了。不要担心太多了。嗯?」上司轻轻拂着衣袖,蒋光士的手也就随之晃动起来。正是惶惑时候,对方却早已把自己拥入怀中。「虽然时间有点慢了,不过今天我们还是去上班吧?」

    与温暖的触感相反,扰乱着心神的却是无比恐惧的感觉。发泄室的事上司不会不知道的,可既然知道了,为甚麽又会?......只是这时上司却早已松开了手,动作俐落地把自己手上的垃圾袋抢去,走入室内便弯腰拾起地上几件碍眼的废物来:「反正三时五刻也是收拾不好的了,不如去上班转换一下心情吧?」

    蒋光士没有回答,比起站在阳台上犹豫不决,忤逆上司的意思似乎更加可怕。他快步走进睡房,拿起了那套皱巴巴又破烂的西装,咬紧牙关正打算穿上,霎时背後却又有一只手伸过来阻止了:「小蒋,怎麽品味变得这麽坏了?来,我替你选,来换上这套吧?」

    「诶!」

    说罢那抹难看的橙啡色便被丢进垃圾袋中,还未等蒋光士出言制止,上司便已把各式衣裳往他身上套去,从衬衣、西裤、皮带、领带,甚至是皮鞋,无一不小心谨慎地替他穿上。整理好袖扣,梳顺了头发,笔直的西服一挂在身上,眼前的这个蒋光士便如同过去一样,乾净而完好无缺。

    不过再怎麽相像,在细微处却总是会有点瑕疵。就像精心打造的仿冒品,再怎麽注意细节,始终也不是正货,拿在手上的份量终归是有差异的。不论这是心理上的错觉,还是实质上真的欠了火侯,虚构出来的东西永远都是假的。再怎麽装胸作势,做出合乎上司期望的形象,现在的蒋光士也是个胆小怕事的窝囊废。只需有一点点的异动,便能吓得他屎滚尿流。

    似乎是意识到这一点,一路上上司再也没有松开过手。蒋光士紧贴在上司背後,像个幼稚的小学生般,既渴望,却又着意隐藏着两人相牵的手。所幸其时并非上班的高峰时分,升降机大堂内倒也显得清静,除却他们以外便再无旁人了。

    「当当——」

    安心和惊惶的感觉相互交煎,掌心的温度升腾得就要把脑子烧坏,升降机到达的声音无疑是一种解救。蒋光士率先甩手跳了进去,别过上司不解的目光,低头便神经质地按着负层的按钮:「今、今天我还是先下去好了........」

    不敢向对方坦白自己并无步进办公室的勇气,也不想承认蒋光士就是一个无用之人。升降机门就在瞬雷不及掩耳之际砰然关上,一下子便把蒋光士与外界隔绝开来。下沉的感觉渐渐从身侧冒起,蒋光士紧握着快把自己勒得窒息的领带,这才想起,没有穿着指定制服的自己,怎麽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发泄室呢?

    有别於蒋光士慌张狼狈的感觉,此际被他遗弃在外的上司倒是显得气定神閒。那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往内回握,一直紧闭着的嘴唇轻巧地便漏出一串话来:「嗨,还真是个可爱的人呢......」

    作家的话:

    本文向温情路线前进中...........

    ☆、仇人

    <仇人>

    升降机徐徐下降,在到达目的地的一刻,猝然爬升的重力震得蒋光士身心一离。不想要面对的事逃避了一宗,然而他选择逃到的场所,却不见得会带来甚麽愉快的回忆。怎麽办呢?还是辞职,尽快离开这里吧?对了,远走高飞,逃到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城市........那样就可以自由了,只要不再是他们的员工,便是李察再怎样恨自己,也耍不出甚麽花样来了吧?好,就这样决定好了,只要离开.......

    叮当——

    升降机闸门打开的瞬间,蒋光士反映在玻璃镜面上的青白脸容便被断然切开,额角泛起的一层虚汗使得他的脸步亦显得浮离。蒋光士扶着墙壁上突起的扶手,既挣扎着前行,却又拖动着脚步。他想要逃,却又迟迟无法离开,整个人在去与留的矛盾之间犹豫不决,最後只得顺从既有的步伐缓缓移动。他要离开,可他又怎麽能离开呢?即便现在的日子再苦痛,那即将失去一切的未来似乎更叫人无所适从。当初进入公司时的荣誉、骄傲、成就都会完全失去......虽然这些东西在现在的剩馀价值已是几近於零。然而要一个人承认自己彻底失败、承认过去十年辛苦耕耘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承认自己将会失去所有人期待的目光、变成一无所有......那实在是太难,也太可怕了。

    他不允许自己变成这样。即使事实上,他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额角渗出的冷汗渐渐结成一重冰冻的温度,蒋光士抬起手,脚步却在下一秒向前滑落。一时间惊慌、惶恐、慌张的心情一袭而上,接而在黑暗中却又传来一种令人安心的平静感觉。终於要结束了吗?实在是太好了。蒋光士绷得极紧的神经猝然断开,带着愉悦的神情缓慢地倒向後头未明的温度。

    是上司吗?......

    熟悉的味道,渗彻心肺的体温,蒋光士在想见又不想见到的恐惧中,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眼前模糊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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