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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过去

    “但宽容对于那个身为我父亲的男人来说,根本没有用。我高二的时候,周五放学回家,从门外就听到了争吵声。我觉得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这些争吵,可当我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看见我妈妈被那个男人狠狠地推了出去,我眼睁睁看着我妈妈的头撞上尖锐的桌角,然后倒在了地上,脑后的地上开始渗出鲜血。那一刻我吓傻了,但我却清晰的记得我看到我妈妈最后那一刻绝望而又痛苦的眼神。”

    “我那个时候脑子一片空白,还是对面的阿姨听到声音跑出来帮忙叫的救护车。”黎渊神色平静,可交握在胸前的手已经用力到泛白,“我妈没有死,但是……醒来之后,变成了一个疯子,她有时候甚至记不清我的谁。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不能再让我的妈妈呆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了。于是,我选择了抛下一切离开。我卖掉了妈妈所剩不多的画,只留下了一副作纪念,然后拿着那些钱离开了这个城市,甚至离开了这个国家。可笑的是,那个男人在我走之前,竟然给我打电话,苦苦哀求我留下,说他爱我妈妈,哈哈哈哈,这是个多么可笑的笑话?”

    “我带着我妈去了国外,因为我妈的身体和精神原因,我选择了澳洲,到那里租了房子,找了一份临时工,给我妈妈找了个精神科专门的医生。在医生的努力下,妈妈的情况有所好转,虽然还是会经常认不出我,只会对着我傻笑。可这就够了,至少,至少她不会再被那个男人伤害。”黎渊的眼睛慢慢红了,“我曾经以为,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好,可老天似乎总是不偏爱我们。”

    “为了照顾妈妈,我没有再去上学,反而在澳洲找了一些兼职,一开始因为没有成年,很多店都不愿意用我,后来是一家中餐饭馆的老板娘看我可怜,才收下了我做服务生。圣诞夜前一晚,饭店生意特别好,我一直忙到半夜才回家,第二天又很早就被妈妈叫醒,她看见外面不一样的装饰,很好奇,想出去看。于是我就带她出去了,过马路的时候,我有些没有睡醒,有些迷糊。就在那个时候,偏偏遇上了醉酒飙车的人,那辆车朝我撞过来的时候,其实我没有什么反应,当时可能是吓傻了吧。然后,下一秒,我听见了我妈妈撕心裂肺呐喊,然后我看见那个神志不清到会叫我爸爸的妈妈,叫着我的名字,飞奔过来要推开我。那一刻,整个世界好像都暂停了,车撞上我们的那一刻,我想,大概这样死了也好。”

    落星咬住下唇,脸上的妆有些花了。

    “可偏偏,偏偏老天总是那么戏弄人。”黎渊笑了,脸上却落下泪来,“我醒来的时候,全身缠满了绷带,旁边坐着我小时候的好朋友,还有他父母。原来他们看到新闻,发现是我,便立刻赶来了。见到朋友,我很开心,可下一秒,我从他们眼里看到了悲伤。我的妈妈去世了,她在最后一刻想保护我,她自己……却永远地离开这个人世了。要问我悲痛么?说实话,我那个时候好像麻木了,甚至想,或许这对妈妈来说才是最好的。妈妈的所有后事,是我朋友一家帮我办的,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美丽的风景,所以火化之后,我亲手把她的骨灰洒向了天空。以前有个家伙总是说我反射弧长,我不觉得,可那一刻我才发现,我是真的反射弧长,因为等到医生告诉我,我已经毁容了,要做修复手术的话,需要我自己签字的时候,我才猛地想起来,啊,我妈妈去世了,我没有监护人帮我签字了。然后,我在医生还有朋友的面前,哭成了傻逼。”

    “我原本其实不想做什么整容手术了,甚至那时候已经有些轻生了。可那一天,我朋友来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张明信片,说是高考毕业的小伙伴们给他寄来的明信片,约好国内相见。在那张照片里,我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笑得很开心,还是我喜欢的模样,可再看看那时候的自己。我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来得及和他告别,因为要离开的原因我说不出口,在他眼里,我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人,我不想让他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人,所有的完美都是伪装出来的,所以我懦弱地直接逃走了。躺在病床上看着明信片的那一刻,其实我并不后悔,这样的我早就不值得他爱了,可心脏还是那么难受。于是,我朋友问我,你还想见他么?如果你想,就好好做修复,好好复健,然后回去见他。我那时候想,我回去看他一眼,然后就去自杀,然后我就接受了手术。”

    黎渊忽然直起身,按了按眼角:“然后,你们后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黎渊了。”

    全场安静,大家还沉浸在刚刚那个故事里,就连想要阻止访谈继续的何翰,也愣在了原地,忘记了去阻止。

    “你一定,”落星哑着声音说,“很爱那个人吧。”

    “嗯,”黎渊毫不犹豫地点头,“他……是我活下去最大的动力了。”

    “我能问问,”落星低声问,“你见过了他了么?”

    “见过了。”黎渊听出了落星的言外之意,“见到了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地去死。我想要看他在大学里学习的样子,想要看他完成自己的心愿当成医生的样子,想要看他幸福地生活的样子,想要看他的笑容。所以,我就厚颜无耻地活下来了。”

    骆子澈猛地合上了笔记本,访谈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声音没了的那一刻,他忽然又扑过去打开电脑,有水珠不断地砸在电脑上。

    “今年巡回演唱会第一战的时候,我记得你说你有喜欢的人,只是再也找不回来了,”落星控制好情绪,索性也不再管台本,真心和他聊起来,“那个人,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吗?”

    黎渊点头:“嗯。”

    “你没有尝试去找她么?”落星道,“把你的苦衷把你的……都告诉她。”

    黎渊收起了笑容:“没有,我其实很害怕,害怕他见到我的时候用陌生人的眼光看我,也害怕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幸福的样子。”黎渊苦笑道,“我既希望他幸福,又害怕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的幸福。”

    落星抿了抿唇,黎渊主动说:“好了,整容这件事我算说清楚了。我不知道之后还会有多少人支持我,但我依旧想说,我从来没觉得整容这件事对我的音乐有什么影响,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无法接受,我……也不强求。 ”

    “黎渊,黎渊,黎渊,”底下的粉丝忽然集体尖叫起来,“我们永远支持你!我们永远爱你!”

    黎渊愣了许久,才站起来,对着观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谢谢。”

    刚擦完眼泪的粉丝们,又纷纷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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