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阿弟”
    拦门也是当地的习俗,余桃笑着接过余英英的红包, 便和傻弟让到一边, 放她进去。
    在新媳妇敬酒时, 余中石和张秋萍给了大大的红包, 并捧出了三金,那闪闪发光的金项链、金戒子、金耳环,把村民都看傻了,要知道那个年代最贵的聘礼也不过是“三转一响”,直接给三金的,在这小山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外面有大28自行车,堂屋里放了一台“飞人”牌缝纫机,再加上这晃瞎人眼的三金,大家都不明白这三代贫农的余家,怎么变得出手如此阔绰了,见了站在余桃身边的陈北南后,大家心里又都有底,赞叹到这城里来的准女婿可真是大方得很呀!
    其实给余英英的三金,是余桃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来的,虽然自己和余廷松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心底里她是把他当亲哥哥看待的,所以昨天晚上,余桃把这三金交到张秋萍手里,叫她送给余英英。
    而自行车和缝纫机则是陈北南送过来的,余桃打趣他是暴发户,陈北南倒是不以为意,这些别人觉得贵重的东西,在他眼里倒是算不上什么,但有了这些,余家父母可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对陈北南的态度可谓用“恭敬”二字来形容了。
    因为余廷松的腿,余英英父母本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是女儿非嚷着要嫁,又看到余桃这小姑找了这么体面的对象,所以余英英父母才勉强答应了。
    现在看余家给了三金,还买了自行车和缝纫机,做足了面子,余英英父母脸上都乐开了花,再也不敢小瞧这瘸子女婿了。
    陈北南从县城里请了照相的师傅,吃了中午饭,就开始拍照,先拍了新郎和新娘,然后余家一家人拍了合照,作为准女婿的陈北南,很自然的站在余桃身后,新郎余廷松和新娘余英英正襟危坐,矜持得笑容都是僵硬的,而陈北南却毫不避讳的牵了余桃的手,很自然地笑着看着她,就如同平时一样。
    拍完照,余桃就开始帮着张秋萍张罗起晚饭的事情来,这次余廷松结婚,多半的钱都是余桃出的,整个婚礼在当地算是很气派的了,余中石和张秋萍都没有想到儿子的婚礼会这样风光,他们知道女儿根本没钱,所以所有的功劳自然是记在陈北南的头上的,对这个准女婿,余家父母甭提多满意了。
    余桃忙完了出来,看陈北南正站在相机前,看着师傅给村里的人拍着照片,村里很多人都没有拍过照,觉得新鲜极了,刚才余家人在照相时,大家都围着看,陈北南发现了他们眼里的渴望,于是又买了几卷胶卷,让师傅帮老人和孩子拍一些照片。
    很多老人一开始都是好奇,真叫他们拍了,却没有几个人敢去拍的,因为他们觉得照相是一件要“丢魂”的事情,陈北南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说愿意照的可以免费照,后来有几个胆子大的,不怕丢魂的老人去照了,但是多半是不敢的。一旁的年轻人倒是不怕,都跃跃欲试,陈北南见胶卷还剩下不少,告诉照相师父,想拍的就给拍,于是很多人都兴高采烈的拍了照。
    “陈老板,你可真大方呀!”余桃看着陈北南打趣道,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一张照片可是不便宜,陈北南这样一下就买几卷胶卷请人拍照的可谓是土豪了。
    “原本想着就给老人和孩子拍一拍的,经过他们怕“丢魂”,不敢拍。”陈北南说完顿了,忽然凑到余桃耳边低声道:
    “老板娘,要不我们再多照几张。”
    想到上次在县城里陈北南拍照时偷亲自己的事,余桃连忙摆手道:
    “不照了,不照了。”
    陈北南见她慌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想是想到什么,低下头来凑到余桃耳边小声道:
    “你什么时候给我绣鞋垫呀?”
    “绣鞋垫?”陈北南的思想太跳跃了,余桃一时有些跟不上。
    “我看你新嫂子都给你哥绣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不给我绣吗?”陈北南问道。
    余桃忽然想起上次余英英叫自己帮她送鞋垫给哥哥,被陈北南误会是自己送给他的的事情来,她不明白陈北南怎么对鞋垫的事这么执着,便问道:
    “你为什么那么想要鞋垫?”
    “你们女同志不都送鞋垫给情郎的吗?我也想要,你绣一双鸳鸯送给我好不好。”陈北南说着用小手指勾了勾余桃的手指,样子看起来无异于撒娇。
    余桃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看到他期待的眼神,怎么也不忍拒绝,于是道:
    “那我试着给你绣一双吧,但是我不保证绣得好。”
    “好呢,只要你绣的,我都喜欢。”陈北南说完心满意足的笑了。
    到了晚上一群年轻人开始闹洞房,以往这个环节是最受欢迎,但是今天陈北南请了人来放电影,大家心里惦记着看电影,只闹了一会儿,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那个时候结婚能请人那放电影的很少,虽然是放了很多次的片子,但是大家的热情倒是没减半分,个个都看得津津有味。
    或许是不好意思,余廷松并未留在新房里,故意跑去外面招呼客人去了,想到一会要和余廷松洞。房,余英英紧张的不得了,便拉了余桃进房间说话。
    “桃儿。”余英英低下头,红着脸说到:
    “我害怕。”
    余桃看到她这个样子,自然知道她在为什么事情害怕,她拍了拍她的手,轻笑道:
    “嫂子,你别害怕,一会运动时,你叫我哥轻点。”
    “桃儿,你……”余英英没想到余桃会说的如此直白,脸红的要嫡出血来了。
    “哈哈哈……”余桃笑得爽朗,因为有现代人的思想,她并不觉得谈这件事是少廉寡耻,笑完以后继续道:
    “你要有什么,一定要和我哥说说,不要自己受着。”
    这种事如何说,余英英不知道如何接话,她知道余桃把自己当亲姐妹才给自己说这些闺话,不过听她这话,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余英英骤然抬头看向余桃,轻声问道:
    “桃儿,你该不会和陈北南……”
    听了余英英的话,余桃忽然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来,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恢复了过来,淡淡笑着道:
    “我们还没……”
    听了她的话,余英英放下心来,遂又小声的附到她耳边道:
    “你可千万要得到你们结婚的时候才能和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要真喜欢你,就会克制住自己,他要克制不住,就不是个负责的男人,我表姐先前就和一个知青好了,把身子给了他,后来那知青回城了,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我怕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陈北南扶着喝的有些醉的余廷松进来了,余英英连忙闭了口,仿佛说别人坏话被逮到了一般,脸色很是尴尬,她站起身来从陈北南手里接过自己的丈夫,低下头一眼都不敢看陈北南,一时间既然谢谢都忘了说。
    陈北南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抬头望向坐在床边的余桃,余桃对他眨了眨眼睛,走上前去对余英英道:
    “英英,我们出去了,你们早点休息。”说完还故意眨巴了一下眼睛。
    余英英在她暧昧的眼神地注视下,迅速了红了脸,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
    陈北南和余桃走出房间,刚刚她和余英英的小动作怎么能逃过陈北南的眼睛,到了里屋,他忽然凑到余桃耳边轻声问:
    “你们刚刚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哪有,我,我想英英请教如何绣鞋垫呢,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双鞋垫吗?我又不会绣,所以问问英英。”余桃平静的说着谎话,她才不会把刚刚和余英英的对话告诉他呢?
    “真的?”陈北南自然是不信的,刚刚余英英看自己的样子明明就很尴尬,如果真是绣鞋垫的事情,她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自然是真的。”余桃一脸诚恳的说道。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余英英刚刚的话来“他要真 喜欢你,就会克制住自己,他要克制不住,就不是个负责的男人。”这么看来陈北南还算是个有自制力又负责的男人,毕竟想要忍住欲望,对男人来说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而他却是做到了。
    见她不肯说实话,陈北南也没有再追问,他俯下身靠在余桃肩膀上有气无力的道:
    “小鱼儿,我累了,结个婚怎么这么多事情!”
    “那,要不我们不结了?”余桃抬手给他捏着颈肩,随口说道。
    “那怎么行,你已经答应过我了,可不能后悔了。”陈北南紧张起来,连忙抬起了身体,含着笑看着余桃继续道:
    “我忽然觉得不累了,结婚一点也不累。”
    余桃:“……”
    哥哥结婚的事情处理完以后,第二天陈北南和余桃就回了公社。
    两个人没结婚,住在一起免不了有闲言碎语,于是陈北南就找了社长,请社长在自己楼上安排了一个房间给余桃。
    因为余廷松已经结婚了,家里的房子不够住,陈北南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上次自己走后,那些人想要毁掉余桃青白的事情,所以并不放心余桃住的离自己太远,所以才去拜托了社长,要了一个房间,和自己同样,每个月交一些钱给公社里。
    那场大火过去二十来天以后,余桃的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后来余桃又去卫生院看过几次朱玉华,但是她依旧不肯开口说话,余桃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情就先搁浅了下来。
    自从上次在卫生所和沈国珍撕破了脸以后,余桃就没有再见过沈国珍了,听说她搬去了张建设家住,余桃还特别诧异,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毕竟书里她前世可被张建设这个渣男害得不轻,还有王桂芳这个恶婆婆,可没有少给她气受。
    让余桃没有想到沈国珍会来找自己。
    “余同志,我们聊聊吧。”这天余桃下了课,刚想回宿舍,就见沈国珍迎面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挂着她的招牌微笑。
    余桃知道沈国珍之所以来学校找自己,而不是去宿舍找自己,想必她是不想陈北南知道这件事吧。
    “沈知青是想聊你找人毁我青白的事,还是聊害死姜知青的事?”余桃淡淡的看着沈国珍道,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就没必要再和她虚与委蛇下去了。
    “余同志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听不太懂,今天我来就是想和余同志化解误会的。”沈国珍听了余桃的话依旧笑得坦然,脸上并没有半点变化。
    “你不用对我惺惺作态,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清楚,还有……”余桃看着沈国珍,故意顿了顿,过了一会才继续道:
    “我知道你的事情,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多,所以你如果再想玩什么鬼把戏,我劝你还是趁早收起你的那些坏心思,不然我会让你这辈子比上辈子过得更痛苦,更狼狈。”
    随着余桃这句话,沈国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停的暗示自己,她只是误打误撞说出了这句话,她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却越想越心,越想越不对劲,难道说余桃知道自己是重生的?怎么可能!自己从来没有在任何人前面提过这件事,甚至平时做事情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她怎么可能知道?她一定是误打误撞说了这句话,一定是这样。
    “你说什么?什么这辈子,上辈子,你是不是有臆想症?我今天来就是想给你说明白,我从来没有害过你,平时香梅针对你,我也总是帮你说好话……”
    沈国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余桃打断了,她冷着脸,定定的看着她道:
    “好了,收起你那无辜的表情吧,你骗不了我的,上次有人想要害我的事情,我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到时候该坐牢的坐牢,该偿命的偿命,人做了错事,总是要受到惩罚的,不是吗?”
    余桃说完,不再理会沈国珍,径直像前面走去。
    沈国珍站在原地,的手脚冰凉,她知道余桃一定知道了什么,或许……她也是重生回来的人,或许她有比自己更厉害的技能,不然怎么会那么幸运,每次都能逃脱自己设下的圈套。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怕是半点胜算都没有了,不行,自己一定要弄个明白。
    “余桃。”沈国珍叫住她,大步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急促的道:
    “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
    “还要怎么说才算清楚?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正在做的和你还没做的,我都知道!
    上辈子你受了伤害不假,但是你 回来后却把这种伤害延续到了无辜的人身上,这是你的第一错。
    你不择手段,想要得到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这是第二错。
    以前我就警告过你,不是你的东西,不是你的人,你别动歪心思,可你偏不听,这是你的第三错。
    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余桃平静的说,但是目光却投着深深的冷意。
    沈国珍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现在她敢肯定余桃要么被什么附身了,要么也是重生回来的人,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斗不过她,或许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和她斗。
    现在她把自己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而自己对她却是一无所知,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恐惧,她沉默的想了很久,终于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看着余桃道:
    “以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余桃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淡淡的问道:
    “当初你为什么要设计张家娶我?”
    “我……”沈国珍看着余桃一时语塞,过了片刻继续道:
    “我都说了,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提了,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帮你回答,因为你恨,你怨!你想让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所以你才设计张建设娶一个又丑又黑又穷的女人,你知道别人做错了事情要付出代价,但是到了你这里,怎么就想着一笔勾销了呢?你这样也太双标了吧,那些因为你死的人难道就白死了?”
    余桃没有想到沈国珍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想把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一笔勾销,她这人的脑回路也太奇怪了,并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就要十倍百倍的讨要回来,但是她做了伤害别人的事就能如此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这脸也太大了吧。
    “你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你没有嫁给张建设,没有被人强j,甚至连伤也没有受,你不是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吗?所以你为什么不能放我一马,我说了,以后我绝不再找你麻烦,陈北南我也可以让给你。”
    “你让给我?呵呵,你要搞清楚,他从来就不属于你。”
    沈国珍的话,余桃真是越听越觉得好笑,难怪这个女人会做出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原来她根本就是脑袋不正常,心理扭曲了。
    “我现在没事,不代表那些龌龊的事情你没做过,姜香梅和马方瑶的死,朱玉华的烧伤毁容,这些事难道就不要承担责任了?”
    “余桃,你要想清楚,姜香梅可是一直和你作对,从来没有给过你好脸色,她被人强j,被火烧死只能怪她运气不好,至于那个马方瑶和朱玉华,她们和你都不熟,你么必要为了她们和我闹翻,这样对你又什么好处。”沈国珍实在想不明白,姜香梅死了余桃也该开心才对,为什么会想着给她讨回公道?
    “我不是为谁和你闹翻,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自己,在你和张建设设计我,找人想要强j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我会找来找你讨个公道。”余桃明白过来,在沈国珍眼里,旁人的命都不是命,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也断然不会和自己讲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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