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来了么?啊?这都开船了!”船舱里钻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口气凶悍,“让王管事赶忙派个琴师,怎地还没到呢?”他瞪了那伙计一眼,又狐疑地扫到了裴云惜身上,“这位?”

    “我、我便是……琴师……”裴云惜胡扯不眨眼,“赶得太急,气、气没喘匀……”

    那管事道:“瞧模样周正,不知比上个琴师技艺好些么,王管事净寻些三流货色,拉低咱望湖楼水准!”

    裴云惜气喘得差不多,开始面不改色道:“大哥,我苦练琴技多年,只求您能赏口饭吃。”

    “好了好了,那先进去弹一段。”那人不耐道,“里头可是贵宾,你就坐在屏风后头弹,切记,他们说什么都与你无关,专心弹琴便是。若出了差池,咱望湖楼不会保你。”

    裴云惜装得唯唯诺诺跟着进去了,画舫内自是富丽堂皇,金光炫目,后舱是烧菜地方,主舱宽敞舒适,由一块屏风隔开前舱。裴云惜依着琴桌坐下,眼前被雕花屏风挡得严实,丝毫瞧不见戴洺洲身影,于是他就着琴,从容不迫地弹了起来。管事的站在他身后,听他弹得有模有样,琴音流畅动人,满意地点点头,便离开了。

    这时屏风后头传来几声轻咳,随即便听到戴洺洲的声音:“夫人,可要紧?”

    “咳,咳,无碍,不过是嗓子痒罢了。”一道清丽雍容的女声响起,裴云惜顿觉耳熟,“外头何人弹琴?竟如此天籁?”

    裴云惜暗暗吃了一惊。

    “应是望湖楼的琴师,夫人。”

    “哦?没想到临安竟也是如此卧虎藏龙之地,老师算是来对了地方。”那女人道,“可惜呀,他早我一步,却还未见得人影呢。”

    戴洺洲道:“黄大师应是寻慎言去了,夫人,您无需忧心。”

    “呵,我便是忧心老师摆不平肃儿,才跟着来的。”女人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在主上跟前费了多少唇舌,才令他应允我这趟临安之行。若此番解决不了这事,我不会罢休。”

    屏风后的裴云惜渐渐白了脸色,他已知晓舱内坐的是谁,一个他从未想过的人,竟为了他与薄肃的事,亲自来了临安……

    “肃儿挪用府中五百两银子,竟是为了帮那裴云惜一家还债,父亲知晓了此事,险些气晕而去,我若是再坐视不理,怕是终酿大祸。”薄皇后面色如冰,虽是气恼,却也没有怒显眉梢。

    戴洺洲忍不住为薄肃说话:“夫人,慎言他,他怕是对那裴公子付了真心,两人志同道合,情意相投,这才做出这般——”

    “情意相投?”薄皇后剐了戴洺洲一眼,“戴家小子,你与肃儿成日腻在一处,怕是早就知晓怎么回事了?欺瞒如此重大之事,你如何担得起?”

    “夫人——!请,请夫人降罪!”戴洺洲一慌,立即挥袍下跪。

    薄皇后美目嗔怒道:“这不是在京城家中,无须如此大礼,你起来吧。”

    “夫人……”

    “我亦不是那般棒打鸳鸯之人,不过,肃儿与个男子成日厮混,你侬我侬,成何体统?这不是有败家风?传出去,丢了全族的脸!”薄皇后说的隐晦,戴洺洲知她何意,“素心自小倾慕她表哥,此事若是被她知晓,定要成日以泪洗面,伤心不已。我与主上早早拟好两人婚事,待得素心二八生辰一过,便宣告天下,喜结良缘。怎知落得今日地步,若我再不出手管教,怕是收不了这摊子!”

    嗡——

    裴云惜的琴弦猛地裂了,琴身顿时剧颤,发出瘆人的嗡鸣声,吓得他呆坐在原地,脑海空白。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戴洺洲厉声道,赶紧绕过屏风冲出来,一探究竟——

    然而他却看见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你、你?”他一时间不可置信,“你怎会在此处?”

    “何人?”薄皇后亦是警觉。

    裴云惜强压慌张,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戴洺洲,道:“戴大人,是在下,裴云惜。”

    戴洺洲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低声道:“你怎么……?”

    “在下,是来寻戴大人的,并不知……皇、皇后娘娘也在。”说出这四个字,裴云惜仍是结巴一下,透露了他的心慌。

    薄皇后听着屏风后嘀嘀咕咕,颇为狐疑,遂亲自起身,绕过屏风后看看情况。哪知她见到裴云惜,亦是吃了一惊!

    “是你?”

    “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裴云惜噗通一跪,大礼行得干脆。

    薄皇后被他这一跪唬了一下,愣了愣才道:“你……起身吧,咱们是微服私访,倒被你泄了身份。”

    裴云惜不敢起,跪趴在地上,闷声道:“草民无意间听了娘娘与戴大人的谈话,罪该万死,请娘娘降罪。”

    薄皇后心下不禁一叹,几分无奈,几分怨气,道:“你倒是先来请罪,呵。”

    戴洺洲生怕薄皇后真的降罪,亦是恳求道:“夫人,裴公子是来寻我的,不知夫人也在,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夫人……”

    “够了,我素来信佛,忌讳杀呀死的。何况,这本是家事,扯不上罪不罪的。”薄皇后轻轻阖眼一憩,复而睁开,又道,“裴云惜,你先起来,站着说话。”

    裴云惜犹豫片刻,还是直起了身子,恭敬地站在薄皇后面前,微微垂目,“皇后娘娘。”

    “呵,你与肃儿的事,我已知晓,为了五百两,你可算是费尽心机。”薄皇后兀自道,“肃儿生性冷清,不懂情爱之事,你百般诱使他,骗得五百两也罢,竟将他迷得有家不归,千里迢迢跑来临安一隅,这是要教他背信弃义,做个不孝不义之人么。”

    “皇后娘娘,若您不怪罪于草民,还请容许草民将事实一一道来。”裴云惜稳住气息,他听罢薄皇后这段黑白颠倒之词,内心既是愤懑,又是替薄肃不平,垂首道,“皇后娘娘是薄公子的胞姐,自是血浓于水,情义深重,对薄公子多几分关心那是自然。想必皇后娘娘比草民更了解薄公子的心性,薄公子他不喜名利,淡泊世事……”

    薄皇后微眯起凤眸来,似乎有了些兴味,“哦?”

    裴云惜深吸一口气,又道:“五百两之事乃薄公子慷慨借助,草民一家定当奉还。只不过,恕草民不自量力,妄与薄公子结为知交伴侣,盼共度余生。”他心如擂鼓,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在皇后面前布下誓言,“皇后娘娘,草民与薄公子皆不是儿戏,家世的云泥之别已无力回天,然草民愿赌付真心,只为一人。”

    戴洺洲吃惊地看着他,未料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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