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元一下觉得脸热,那是他未来的妻子。
    皇后娘娘的贤名远播,跟着一起传播的就是皇后娘娘相貌平平,荣昌公主的外貌不被深宫外人知,传言也是公主像母亲,相貌平平。
    圣旨一下,嫡长公主落到杨春元头上,周围人庆贺的多,阴阳怪气的也不少,母亲偷偷抹了几次眼泪,说是因为她管教太严,在成亲之前,不让杨春元近女色,结果倒叫陛下看上了。
    父亲倒是看得开,“荣昌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孩子,陛下不想让公主嫁给庶民,选了咱们家,也是圣恩浩荡。”
    圣旨下了,杨父没有升职荣养,反而是到了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位置,这可是实打实的实权位置,陛下的心思也很明显了,不准备让公主的婆家荣养,那驸马,自然也是要用的。
    想想以后,太子继位,用不用亲姐夫呢?
    简直平步青云啊,这下羡慕的人更多,余下只能酸的就是公主的长相了。自圣旨下后,杨春元依旧衡平正直,不,比起从前更沉默寡言,对于身边人的各种打趣都置之不理。
    其实杨春元看到过公主的画像。
    圣旨下后,宫里也来人了,嬷嬷把杨父杨母杨春元叫到一边,“娘娘说了,如今亲事定下,也不好叫亲家,驸马都不知道公主长什么样?现下是不好见真人,就看看画像吧。”
    父母都不敢多看,杨春元也只匆匆撇了一眼,别的没记住,就记住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认真去看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所以看到从马车出来的蓝衣裙的女子,杨春元一眼就认出了,那双大眼睛。
    杨春元没敢继续看,娘娘都想着送公主的画像给他们看,他的画像肯定也早就被公主看过,再往仔细一点想,说不定公主会出现南城,就是特意来看他的。
    杨春元心跳的飞快。
    回到重华宫,常寿被赶去做作业,昭宜坐下来,看着荣昌,“和他说什么了?”
    “左右不过两句话。”荣昌说,她偏头笑,“他像是认出我来了。”
    “他怎么能认出你?”昭宜奇道。
    “宫里有人拿我的画像去吧。”荣昌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认出来了,只是一种感觉。”
    “应该不能吧。”昭宜说,“认出来没有给你行礼,这么大胆的吗?”
    “许是忘记了吧。”荣昌笑说。
    杨府,半夜三更,睡到一半的杨春元突然大叫一声,外面的小厮忙不迭的进来,“少爷,怎么了?”
    “无事,去给我倒杯水来。”杨春元强装镇定的让他出去倒水,自己抓着头又倒向床铺,玩了,看见公主的第一眼竟然是回避,竟然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当时该要行礼的。
    王容与自陛下下了圣旨后这要嫁女儿就要提上议程,整个人都有些失落,朱翊钧对荣昌的疼爱不是作假,从开始筹备起,都按顶格的办。
    没人敢当面劝诫,不过偷偷的还是得说,公主这婚事逾矩了。朱翊钧就在朝上讲了,“荣昌是朕第一个孩子,如珠似宝,心头肉一样的养大,如今她要出嫁了,难道朕不能让她风光大嫁?”
    “还是现在朝廷揭不开锅,朕这个陛下不顾天下苍生,要打肿脸冲这个胖子?”
    众臣纷道不敢,“诸位也是有女儿的人,将心比心好啦。不要让朕再听见有人在背后说公主婚事的事,不然朕真的要生气了。”
    朱翊钧回宫来和王容与说也是一脸怒容,“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他们自己嫁女儿怎么不说俭省。”
    “人家又不是当面和你说,只是背后里嘀咕几句,也值当你发这么大的脾气?”王容与失笑说,“等荣昌嫁出去,不过一年两年的,陛下就是要当外祖父的人了,还这么暴躁可不好。”
    “那也是他们有这个心思,被朕知道了。”朱翊钧说。
    “陛下从前不怎么用锦衣卫监视群臣,以后也不用大器小用。”王容与说,“陛下若是连房中话都要探听清楚,这个脑袋呀,可怎么够用。”
    朱翊钧伸手握住她的手,“时间好快呀,转眼间,咱们的荣昌都要嫁人了。”
    “是啊。”王容与说,“转眼我就老了。”
    “哪里老了?”朱翊钧笑着看她,“我看一条皱纹都没有嘛,倒是朕,最近瞧着镜子,好像长皱纹了。”
    “陛下担心这个。”王容与笑,“那以后我敷珍珠粉的时候也带你一个。”
    王容与把荣昌叫在眼前,想把她看在眼里似的怎么都看不够,常寿和太子都抗议,母后眼里如今除了大姐姐就没其他人了。可是在怎么舍不得,日子还是一日快过一日,过了年,立了春,荣昌就要出嫁了。
    出嫁的前一天,王容与去重华宫坐坐,荣昌一身睡衣,娇娇的央求着,“母后今天陪我睡吧。”
    “好的呀。”王容与说,“你还睡的着?”
    “怎么睡不着?”荣昌笑说,“是不是不太稳重啊,新嫁娘前一晚该紧张的睡不着才是。”
    “母后大婚前一天也睡的很踏实。”王容与摸着她的头,“这一点你随母后。”
    “那我还比不上母后。”荣昌说,“要是我要嫁的是父皇这样的男人,我是睡不踏实的。”
    “你父皇,除了身份,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在嘴巴的人啊,有什么稀奇的。”王容与说。
    荣昌依偎着王容与,“母后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我的荣昌,又聪明又机灵,一定可以把自己的生活过的好好的,不需要母后再指教什么。”王容与说。“我曾经害怕,对你太过放松,让你的行为准则,和大众不同,从而显出特别,别人指指点点。”
    “但是我后来又放心了。”王容与说,“我这么聪明的女儿,可不会做让自己被诟病的事。”
    “我希望能让母后少操心一点,毕竟还有常寿和太子,父皇也要母后的关注,我懂事些,母后就能操心些。”荣昌笑说,“母后说的我都明白,世人过的什么日子,我也都明白,有些事我从前想不明白,现在也想明白了,母后放心吧,我会过的很好的。”
    “母后还让你操心了。”王容与摸着荣昌的脸说。
    “只要能过的像母后这般的七八成,就算成功的吧。”荣昌说。
    “母后现如今过的这样,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好的。”王容与说,“我和你父皇吵架,常寿她们没见过,你是见过的。”
    荣昌点头,王容与看着她说,“夫妻之间,第一重要的就是真诚,你真诚待他,他就用真诚待你,如果你给了他真诚,他却没有真诚待你,你就拿公主身份去压他。”
    “面子是外面的,内里过的舒服才是自己的,若是为了面子就自苦,不是聪明行径。”
    荣昌闻言笑弯了眼。“哎呀,其实在今天之前我还挺担心的,母后来和我说,出嫁后要三从四德的。”
    “我自己严格算来都不是三从四德,不好叫你虚伪的。”王容与笑说。
    “生来做母后的女儿真好。”荣昌抱着王容与说,“下辈子,我还要当母后的女儿。”
    “好。”王容与说,“下辈子,我要把你生成妹妹,上面有哥哥姐姐顾着,我的荣昌,一点委屈都不用受。”
    晚上两母女还有说有笑,等到时辰到了,荣昌要化妆了,王容与在边上看着,眼泪就一直往下掉。
    荣昌不忍去看她,也是陪着掉眼泪。
    “母后,咱们去外面坐坐吧,这样下去,荣昌的妆要化不成了。”昭宜忍着眼泪劝道,“今天是高兴日子。”
    “我看着,把我荣昌化的好看一点。”王容与哽咽着说。
    “本来就好看。”荣昌回道。
    “是是是。”王容与连道,“比母后好看。”
    最后还是朱翊钧来了,才把王容与给引出去,“怎么还在哭啊,我以为你们昨晚就该哭完了。”朱翊钧看到王容与不解的说。
    “昨天只说笑,谁哭了。”王容与说,“要嫁女儿都一滴眼泪都没有父亲,亏你还说疼荣昌呢。”
    “女儿只是出宫去住,三天后就能回来了。”朱翊钧说,“以后咱们出宫还多了个公主府可以去。”
    朱翊钧逗王容与开心,王容与心里难受又还要笑,真是够了,趁没人的时候捏了朱翊钧好几下,“陛下,可消停些吧。”
    太子亲自送长姐出嫁,陛下要去前朝宴请群臣,后宫也设宴,但还没那么快开席,王容与坐在重华宫里,常寿依偎着她,“母后,我突然觉得重华宫大了许多。”
    “是吗?”王容与说,“母后也这么觉着。”
    “大姐姐以后还可以回宫来住吗?”常寿问。
    “当然可以。”
    “你不是喜欢去姑母们的公主府去玩,以后,你也可以去大姐姐的公主府玩了。”王容与摸着常寿的头说。
    “嗯。”常寿乖乖的依偎着王容与,她不知道她的柔软,安慰了王容与多少。
    喜房里,杨春元要先向荣昌行礼,荣昌叫起后,喜婆才会进行下一系列的喜庆习俗,终于到挑盖头了,杨春元只觉得自己惯常拿刀的手,用来拿这一杆称竟然有些发抖。
    喜帕底下,是笑意吟吟的佳人。
    “驸马,咱们又见面了。”
    第三百零三章 番外03:公主和驸马
    杨春元其人,十分端正刻板,杨母对儿子管教很严,为了说亲好听,一直没有给杨春元安排房里人,杨春元沉迷习武,少年的精力得到发泄,也不是很想女人。
    没承想一朝成了驸马,这下是想近女儿身都不行了。
    荣昌公主十八岁出嫁,当时算的上是老女出嫁了,杨春元那年二十,同僚们这个年纪都是孩子他爹了,说起种种荤话来臊杨春元,有理有据猜测,杨大公子还是个雏。
    每到这个时候,杨春元总是默不作声。
    新婚的早晨,杨春元先醒,公主就睡在他怀里,雪肤玉骨,软玉温香,想起昨夜孟浪处,不由有些脸红,脸红还要回味。
    成亲真好啊。
    荣昌皱着眉挣扎着要醒来,身体的不适比想象中严重,睁眼还看见杨春元一脸傻笑,不由嗔道,“你笑什么?”
    “就真好。”杨春元说。
    弄的荣昌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公主,要起了吗?”帐外听到声音传来询问。
    “什么时候了?”荣昌问。
    “卯时末刻了。”丫头回道。
    “这么晚了?”杨春元一愣。平日里他都是卯时就起来练武了。
    荣昌推他,“快起吧。”
    宫人簇拥着荣昌去整理,另有人来伺候杨春元更衣,无虑伺候荣昌说,“娘娘说泡个热水会舒服一点。”
    “时间来不及了,等回来再泡吧。”荣昌说,“不好让驸马爹娘久等的。”
    只简单的清理自己,然后换衣上妆,也来不及吃点什么垫垫肠胃,喝一口热茶就准备出去了。
    昨夜洞房花烛自然是在公主府,另有驸马府,却是和公主府比邻而居,杨父杨母自然是在驸马府里等着拜见公主。
    杨母一身命妇服,面上和煦,难掩眼底忧愁,儿子娶媳妇是喜事,无奈媳妇身份尊贵,女尊男卑,她这个婆婆不好当外,也担心儿子的日常。
    “公主和驸马来了。”下人掀开帘子说。
    杨父和杨母起身,要走到门口迎接,“微臣(命妇)给公主殿下请安。”
    杨春元从昨晚起洋溢在心头的欢喜,在看到父亲母亲在给公主弯腰行礼那一下,又变成难受和说不上的憋屈,他握起拳头克制自己。
    荣昌站着受了杨父杨母的礼,过后却不自己上主位,而是让杨父杨母坐在上首,“公公婆婆请上坐,容我和驸马敬茶。”
    “这可使不得。”杨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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