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踏进门,看著那个人的姿态,欲脱出口的话语停在唇间。他从来没看过青梅竹马露出这种表情。

    坐在白季祁旁椅子上的那个人,颓丧的影子、揪起的眉心,好像世界崩毁了一样。范璟握紧了没插点滴的那只手,像在祈祷。范璟跟自己都没有信仰,不过此时真的希望有神的存在吧。

    “……”张维空阖上门,是该让他们独处一下。

    在十点多时,张维空和范璟见到了吴晓安,她也是来看白季祁的。同样娇小的身躯上全挂了彩,袖口露出的部分缠上了绷带,最难以忽视的是那张脸,眼睛红肿的夸张,额际还有一个大瘀青,几乎看不出她原本的清丽模样。她一改平时温柔稳重的表情,她看起来疲惫不堪,只是淡淡说了句。

    “你们来了啊……”

    范璟和张维空把位置让给了吴晓安,只看见吴晓安吃痛的眯起眼睛,姿势艰难的坐下,两人原本想搀扶她,但被拒绝了。“被碰到只会更痛。”吴晓安这麽说著。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这说来话长……”吴晓安露出苦笑,开始阐述昨晚发生的事。

    随著吴晓安的话语,两人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一切太真切、太骇人。

    当她想要报警,手搭在电话上立马被白宇给阻止,白宇抓著她的头发想去撞桌脚,她发出尖叫挣扎著,後头传来“叩当”的声音,按著自己头颅的那个人应声倒下。

    “……那时我看见季祁拿著菸灰缸往宇的後脑勺敲了下去。”纤瘦的身躯有点不稳,彷佛用尽力气的奋力一击,汗水延著白季祁甩头的动作落下,她无法忘怀那表情。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

    吴晓安唇边扬起一抹豔丽的微笑。

    “有种被解放了的感觉呢。”

    “……”

    “我不懂……”范璟低垂下头,望向沉睡中的白季祁,说这些都太深奥了……就算白宇再怎麽过份,不都是家人吗?吴晓安笑著说,语气中没有情绪起伏。

    “你也不需要懂。这样就好了,范璟。”

    “你维持现状就好。”

    “……”

    “吴晓安,你对警察说了什麽?”张维空很好奇。

    “我说宇只是喝醉酒而已,父子吵架没什麽大不了的。而季祁是出自正当防卫。他们说宇可能会被关个几年,这是公诉罪。”

    “你……”范璟望著吴晓安的墨瞳,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充满了疲惫,里头有太多隐含的思绪,范璟直白的问:

    “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谁知道呢……怎样都无所谓了。”

    “吴晓安……”

    垂下眼睑,又睁开,吴晓安说的不是谎话。“我已经累了,很累、很累。”

    才发现,太多疲惫与不堪充斥在这个娇小躯壳里,已经被涨满即将爆炸,吴晓安语气缓和彷佛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就算再怎麽温柔都无法抚平自己内心的缺口。“宇出狱时我们也已经上大学,他那时不一定找的到我。”

    “等季祁醒来,可能会有社工过来关照一下,但应该会被季祁拒绝吧。时候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我可能会请几天假吧,我会打电话给老师的。”语毕吴晓安站起身,张维空向她点点头,说了“我送你下去”。

    准备要走,但吴晓安回头看向白季祁沉睡的容颜,暂留了脚步。她想伸手去碰触他的脸,但又缩回了手。

    “范璟……季祁就拜托你照顾了。”

    像放进全部思绪那样说著,在她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某种情绪……

    望著吴晓安的表情,范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吴晓安……”难不成……

    “你喜欢白季祁吗?”

    “喜欢啊。”吴晓安望向范璟,她勾起唇角,微眯起眼睛。

    “但是,范璟。”她顿了顿。“这世界不是只有喜不喜欢这麽简单。”

    “……”

    范璟瞠目结舌,直到吴晓安和张维空从病房门口走出去,他都还停留在那句话中。他真的是很迟钝--为什麽没发现,吴晓安是很喜欢白季祁的?看她对白季祁的态度就知道,都顾不得自己了,白季祁受伤的同时,她的内心也在淌血吧。范璟对著昏迷不醒的那人喃喃念著,拧起双眉。

    “快点醒来啊……笨蛋……”

    “还有人在等你啊……”

    ◎

    当被母亲给丢下时,内心被划开一道巨大的裂痕,既深又痛,在数个暗夜纠缠著他的意识,像无形的刀刃一刀刀划开肌理,缓慢又深邃的痛。

    父亲喝醉酒就会诉诸暴力,带女人回家是小事,但将酒瓶砸在母亲的肉身就不是小事了。多少个夜晚、甚至白天,看见母亲的啼哭,温暖的笑靥布满了泪痕,她尖锐的大吼大叫、趁他走时歇斯底里发泄,他就站在墙角,抱著没有名字的熊布偶带著恐惧看著眼前的景像。“季祁……?”

    “没事、过来……”

    挂著眼泪的母亲向自己招手,但自己总是犹豫这麽一下才走到她的身边,他知道下一秒母亲会将他拥在怀中。然後抱著自己大哭,将泪水全拧在自己的身上。

    有很多时候他以为她会崩溃,但事实证明女人总是比较坚强,不管有没有流血,在事情结束她总会强忍著伤痛,围起围裙重新站在厨房里。她会慢条斯理的熬一锅汤,然後仔细的切好蔬菜、腌制肉片,晚上七点准时开桌,绝不马虎。

    他以为一切会这麽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但直到有一天--她决定要走。

    他永远记得那清丽纤瘦的背影,提著比她半身还要高的深蓝色行李箱。他就站在玄关,望著她坐在阶梯上穿上黑色高跟鞋,她的穿著好似丧礼,黑色的套装白衬衫与及膝裙,她背对著自己,黑色的头法挽起,他看见她白皙带著乌青的後颈。白宇和她前晚才吵了一架,这次特别凶猛,若说和以前有这麽点不同的话,就是她意识到要反击。

    然後昨天白宇没有回来,家里透露著不平常的安宁,一直到今天早上他便看见她拿出一年没用的行李箱。

    他还是抱著棕色的熊布偶,他望著母亲,眼神盼望著什麽。

    一直到一切都整顿完毕,她站起身拉开大门,白季祁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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