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下那层伪装,
    血肉模糊才是真面目,
    快来我的怀抱,
    你会快乐到高潮。
    ——血乐章·第四协奏
    等等——等一下吧,额,我想和你谈谈……有关最新谱子的事情……我一定会弹出让观众满意的曲子的,那个你知道的,我母亲病的很严重,治病要很多钱,所以……
    导演转身就走了,丝毫不留任何机会,皮鞋在地板上的摩擦的声响像是火葬场的焚烧声。
    吴博总是骗自己说还能忍下去,因为他真的很需要这批钱,可是现在不行了,为了治病他已经卖掉了一个肾脏,另一个暂时还不能卖,因为行动不便的母亲还需要有人照顾,他不能那么自私。
    吴博,今年岁,高中辍学去歌舞厅演奏钢琴赚钱,父亲六年前和小三跑了,留下一屁股债和孤苦无依的母子两,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和母亲相濡以沫。
    一想到小时候母亲为了让他上学偷偷卖血的事情,吴博觉得五脏六腑统统涌上喉咙,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就要尿在裤子上了。
    她在等待着我回家,她在期待着我回来。
    吴博知道,她肯定给做好了他最爱吃的晚餐。
    只要他一回到家,母亲就会慢吞吞的给他盛饭炒菜,然后两人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餐桌旁。
    通常母亲不会动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她喜欢看他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这让她很欣慰,让她一天的生活都变得很有意义,病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一般吃完晚饭后,母亲就喜欢坐在床头陪着他插寡,不知不觉他早就习惯母亲坐在他旁边陪伴的感觉,这让他有一种家的温馨感觉。
    尤其是母亲那永恒不变的目光,总是那么的柔和慈祥。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吴博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暴躁,家里莫名其妙有股臭味,却怎么也找不到源头。
    而且周围的邻居总会向他投来怪异的目光,那种充满嘲讽、怜悯的目光让他心生怨恨!
    重病穷困潦倒就这么值得你们开心吗?一群欠揍的混蛋!就很那个肥猪似得导演一样!
    锵锵锵几个房间之外的一扇门悄然打开,一个脸色苍白,下巴流淌着哈喇子的男人伸出脑袋向这里窥视,有谁不想活了?是不是,他瞪大的眼睛掉了下来,两手抓住一截竹马,用特技般的动作行走,他一个失误摔在空中,发出可怕的一声折断声,于是鲜血和脑浆从他的口鼻、眼睛中喷射,哈哈,是不是你呢?
    吴博捂着嘴,有一会儿他几乎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了,或许那只是自己的臆想吧……躺在烂泥里,眼睛向上瞪着窥视的男人。
    “你想要钱吗?”男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
    “是的。”
    “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但是你要为我演奏一首曲子。”
    “你确定,只要我演奏一次你就给我钱?对吗?”吴博仔细揣摩这句话中的每一个词语,确定没有任何歧义、或者可能导致的误会。
    “你没听错,只要一首曲子。”
    “把曲子给我吧,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论到谈曲子我最拿手了。”最终贪婪战胜了谨慎,吴博小心翼翼地说。
    男人仿佛脸上被人用湿冷的毛巾打了一下似得,猛然抬头,从鲜血淋漓的嘴巴里掏出一卷长长的血红色乐章,谱子用树莓般的色调书写,镶着闪磨岩的边框红的滴血。
    吴博取过乐章,感受着湿漉漉的余温,还有一股香甜的腐尸气味。
    血,
    到处都是血,
    持续、从容、小小的敲击声传到他的耳中,仿佛在枯井的石头间发出垂死的回响。
    这个阴凉的下午,吴博一直在演奏,他一遍遍地撬动每一个乐符,在静谧的黑暗中敲着咲钟,身体抽动,那传到耳际的声响犹如在梦中听到的声音。
    重音带起的回音让吴博觉得后脑勺重重的撞在了墙上,思绪被一种猛击推了回去。他的一颗门牙被音符磕飞出去,像个跳球是的在地毯上蹦跳了好几次。
    “很好,这是你要的钱。”那个人说,把手里的手提箱抛给他,然后钻到了血门里去。
    吴博呻吟了一声,把箱子接到手里,两手都被随木片刺刀,却毫不以为意,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回事。
    他捧着一箱子红钞票,像是个傻子般地痴笑,这是真的吗?
    吴博谢内心的兴奋几乎要溢了出来,母亲的病有救了!有救了!再也不用为了攒钱治病而发愁了,她与不用再因为夜里剧烈的咳嗽而难以入眠了!一切都能恢复到从前了!
    时间是八点二十五,他是何等的模样啊,头发凌乱,没穿鞋子,满嘴是血,他跑啊!跑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慌不择路的人,他撞翻水果摊,踢翻乞丐的碗,活像一个疯子一样横穿人行道。
    吴博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胃里疯狂地抽搐,想吐又不想吐,好像只是因为过度的高兴,想到这儿,他已经跑回了老居民宅。
    光斜斜的照进了昏暗的楼梯间,两个消防队员抬着担架小声的交谈着,在白色幕布掀起的一角,吴博发现了一只脚,那是一只已经泛白了的人脚,厚厚的老茧和变形的指甲盖在晃呀晃呀,它每晃动一下,吴博就觉得自己好像,发出吨重的响声,这是一具上了年纪的女人,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吴博却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母亲,你不待在家里在这儿干什么啊?”
    吴博这么一叫,两个消防队员立即就看了过来:“就是他吗?哎,真可怜呐,都死了几个月了,尸体都发臭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母亲,走,我们回家!”
    吴博蹲在担架前,轻轻地吻着母亲冰凉的脸颊,在蜡白色的皮肤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那个,请问你是死者的家属吗?是这样的,据初步鉴定死者的死因是病死.....”
    “嘘,我妈她不过是累了,她病得很重,不要打扰她。”
    吴博的眼睛转动着,他傲慢的狞笑着,头发连根竖起,呼吸短促,喉咙像有冬天的风在呼啸。
    “嘿,你没事吧?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吴博慢悠悠地转头,警察和消防员紧张地看着他。
    “我很好,你们说我不舒服,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
    一个声音在尖叫,那双疯狂的眼睛在笑,那双眼睛预示着恐怖的死亡,和听不见的尖叫的音乐:
    将这些人杀掉,扯掉四肢、剁烂、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哈哈,我会开心死的,大声的尖叫、哭泣吧,他们会在地狱里找到我,然后一起跳舞玩耍。
    血溅在钞票上,惨叫声中断肢把视线染得通红。
    哈哈哈,谁在乎?死了或者活了,让我们好好享受吧。
    番茄汁,他们的肠子就像打翻了的番茄汁。
    ........
    日子,又恢复了平和,至少,吴博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那天晚上,他在饮水机旁喝了几口水,盯着窗外的告示牌看了片刻,卡通警察说:“酒驾害人害己。”涂满腮红小女孩说:“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他用怪异的音调把两张告示都读了一遍。
    十一点二十四分,吴博吃饭,就和往常一样,母亲还在用那副慈祥的表情注视着他,但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吃完饭洗掉盘子,走回卧室,吴博脱光衣服,躺在床上,两手托住脑后,诡异的凝视着室内的一片黑暗,慢慢地,慢慢地,一抹恐怖的笑容爬上了他的脸庞。
    他忍不住无声的笑了笑,“母亲,今天我演奏了一曲特别好听的曲子呢,你要不要听听?”
    母亲又开始吐了,一大团灰色的东西从她嘴里飞出来,像邪恶的雨,飞溅得到处都是,茶几、电脑桌、书架、床单上、玻璃上,它们都是蠕动的,而且越来越可爱了。
    “你还别不信,就像乐师们常说的,这一定会是场,盛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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