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外 作者:机械性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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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目睽睽之外 作者:机械性进食

    他上次这么温柔主动还是两人分手的前一天,给足甜头接着就给出一记响亮的耳光。陈墨亭有了前车之鉴,并不十分高兴。

    “我之前出国了一阵子,明天开始又要出差一周左右。”孙敬寒说,“知会你一声。”

    “知道了。”

    陈墨亭绷紧神经等他说下一句,但几分钟后,耳边响起的却是平稳规律的呼吸声。

    陈墨亭怕惊扰了刚刚进入浅睡眠的孙敬寒,只敢稍微转头屏气凝神地看他。他的头自然地向陈墨亭的方向歪着,眼镜还架在鼻梁上,脸上没有了严厉和谨慎的神情,就显得格外温存,甚至有些软弱可欺。

    这个场景如此温情诱惑,陈墨亭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不得不别开脸转移视线来压抑吻他的冲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理解了迷煎者的存在。

    孙敬寒苏醒过来的第一个感官是味觉――他昨晚没有洗漱就睡着了,嘴里残留的烟味让喉咙都有些哑。他这一觉睡得很熟,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摸进被窝,当然也可能是陈墨亭替他盖上的也未可知。

    他摸到眼镜戴上,在家里转了一圈,陈墨亭不在。

    除了出差这件事,他还有更重要的话要对陈墨亭说,他已经酝酿了很久,却始终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资格开这个口,谁曾想昨天躺在床上纠结的那一会儿,他居然睡着了。

    也许是天意。孙敬寒心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要多管闲事。

    他自己的事就已经够棘手了,哪还有暇他顾。

    他当年坐了一整夜加一上午的火车,睡硬了脖子坐软了膝盖才来到北京,十多年后再踏上那片土地,却只需要在空中飞一小时多一点,比交通拥堵时从公司开车回家还要短暂。

    孙敬寒在飞机落地的同时打开手机,各种工作消息立即接二连三地叮当响个不停,马上着手回电话远程操作,他一路走过了登机桥,从走出接机口开始,总有一个影子在余光里晃来晃去,起初还以为是顺路的巧合,等他结束最后一通工作电话,下意识地转头去找那个人影,正跟陈墨亭四目相对。

    陈墨亭在他质问之前抢白:“我不放心。”

    “我出个差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墨亭说如果是出差你会让助理订机票而不是自己订:“我昨天看见你手机里的订票信息了……我就只翻了短信,其它没看,我发誓。”

    “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的?”孙敬寒脱口而出,竖起手阻止他回答,“算了,这不重要。那你以为我来干什么?千里迢迢跑来跟人上床?”

    “没有,我……”

    “你离开北京跟孙慧报备了吗?”

    “没。”陈墨亭说,“《于无声处》确定不上映了,这两个月应该没什么突发安排,就算有,回北京也就两个小时。”

    孙敬寒扣着前额长出一口气,环顾四周找机场大巴的路线指示牌,陈墨亭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掏钱买票上车,坐在孙敬寒身边。

    看他并着膝盖憋屈地挤在两排座位之间,孙敬寒又好气又好笑:“你到底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不干扰你,”陈墨亭一双手怎么放都不对劲儿,干脆抱起胳膊,“当我是空气就好。”

    孙敬寒心说哪有这么存在感十足的大块空气:“你刨友的自觉性哪儿去了?”

    陈墨亭被他一提醒,强作出来的理直气壮土崩瓦解,小声嘀咕:“吓跑了,你昨晚特别反常,我怕你不要我了。”

    好好一个手捧两大奖项的明星,因为自己折腾得像怨妇似的,一直躲在孙敬寒内心角落的愧疚感突然声势浩大地涌上来,孙敬寒苦笑着拍拍他的腿:“我说了我最近不在状态,别乱想。你几点到的机场?”

    陈墨亭隐在平光镜后面的眼睛不知是反射着车窗外的光还是太过湿润地闪闪发亮:“七八点。”

    孙敬寒的航班十点多从首都机场起飞,陈墨亭稳妥起见订了提前四个小时的机票,下了飞机不敢听歌不敢玩手机生怕错过,加上孙敬寒的航班误点,硬是枯燥地等了五个多小时。

    “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吧。”孙敬寒说,“等到了市区先吃点东西,边吃边给你解释。”

    他左肘抵着车窗狭窄的窗台,撑着脸颊看向窗外,右手就一直自然而然地搭在陈墨亭腿上,随着大巴偶尔的停顿而稍有滑动,陈墨亭不得不调动全部意志力来阻止自己作出越轨行为。

    两人在下车点附近找了家焖面馆,大口铁锅往桌子正中一放,陈墨亭立刻记起刚出道那年孙敬寒带他常去的焖面馆也是这样的架势。

    “算是地方特色吧,虽然北京也有。”孙敬寒说,“我已经忘了家里的焖面应该是什么味道的了,毕竟离家快二十年没回来看过。”

    陈墨亭一怔,他记得孙敬寒说过跟家里人关系不好,没承想会糟糕到如此地步。

    “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我父亲病危,”孙敬寒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事不关己,“八月份就是这么说的,结果拖了这么久还在病危中,大概命中注定我们要再见一面。”他靠进椅子,垂眼看放在桌上的手机,“这个人渣。”

    他似乎对他的父亲抱有极大的怨恨,但这四个字却说得漫不经心,听不出强烈的情绪。陈墨亭不知道是怎样的过去才使父子关系走到这一步,却也并非不能理解――如果有人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在某处病危,他大概也会是这种态度。

    送终不过是走个过场,不落人话柄罢了。

    “我那可怜的妈,”孙敬寒唯一倾诉过此事的人是秦浩,这么多年过去,他本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就算我父亲死了也大概不肯跟我一起住,在她眼里我就是个不孝子,不乖乖挨那人的打,还阻止她把赚的钱全让人拿去赌,还亲手揍过那个人渣。”他轻声冷笑,“揍得不够手下留情。”

    服务员上菜的工夫,孙敬寒让她拿了小瓶白酒过来,他倒了一半,一挑眉毛用眼神问陈墨亭是否需要。

    他的酒量不止于此,陈墨亭觉得他需要这些酒精来稳定情绪,摇了摇头。

    “我恨我妈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她自己的人生,也恨那个人渣拖累她。”孙敬寒用波澜不起的语调说完,缓慢但毫不停顿地喝完一杯酒,再斟满,递到嘴边却迟疑了,冲着桌面摇头苦笑,“真可怕。”

    这并不是在评价他的母亲,而是在说自己。此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跟秦浩的那段感情几乎是父母的覆辙,一个的可怕翻版。

    孙敬寒抬眼看向陈墨亭,后者也正用忧郁的眼神看着他。

    “吃完这顿我们找个旅馆,”孙敬寒把酒杯推到他面前,“我想和你上床。”

    陈墨亭虽然坐大巴时就在蠢蠢欲动,但听了他刚才那番话心中只剩怜惜,听到他的提议不由得一愣。

    “怎么?觉得不道德?”

    “不是。”陈墨亭说,“你想要的我什么都给。”

    “别把自己放得太低。”孙敬寒不知自己是第几次说类似的话,胸口涌起一股没来由的焦躁,“不要总是一副为我牺牲的姿态,犯不上。”

    “你对牺牲的定义太宽了,凡事都顺着你不叫牺牲,”陈墨亭喝掉他推来的酒,“有个字你可能也认识,宝盖头下面一个真龙天子的龙,那个字叫宠。”

    “……”

    孙敬寒一沉默,陈墨亭又不敢造次了,拿起筷子给自己打圆场:“当然作为刨友我还没资格用这个词,只是澄清你的定义错误。”

    孙敬寒虽然不至于一杯就醉,却似乎多多少少被冲昏了头脑,模糊觉得哪句话有些滑稽,摘下眼镜抹了把眼睛嗤嗤笑出声。

    这家伙的口才怎么就这么好。

    ☆、33

    躺在病床上的孙育哲枯萎干瘪,看起来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只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才使之异于一具尸体。孙敬寒垂眼看着久别的父亲,并没有想象中的厌恶,也没有的丝毫怜悯和自责。自从知道孙育哲要长久与病魔为伍,他便动用为自己养老而攒下的积蓄,把打给母亲的钱款翻了几倍,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他的母亲早在几天前就接受了丈夫熬不过这次的现实,泪已流干,脸上仅剩疲惫麻木,偶尔流露出些残余的悲伤,孙敬寒倒有些替这个被人渣纠缠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庆幸。

    他同样庆幸孙育哲处于昏迷状态,并暗自希望他一直昏迷到去世,他记忆退化得厉害,孙敬寒不想恨一个不记得劣迹的躯壳。

    他看向站在一步之外的孙敬远,初次见面的所谓弟弟自从母亲给二人做了介绍到现在也没叫一声“哥”。孙育哲的病是十年前确诊的,孙敬远的整个青春期可能都在照顾这个离不了透析的病人,却非但不怨恨孙育哲,倒在自己面前摆出同仇敌忾的架势,可见他忘了是谁的钱支撑着这个家和昂贵的医疗费。

    也难怪,眼前的一家三口才是一个家庭,孙敬寒不过是个外人。

    “敬远,”孙敬寒问,“上大学了吧?”

    “嗯。”

    “什么专业?几年级了?”

    “地质工程,大三。”

    孙敬寒冷笑,回归沉默。

    他母亲突然用干涩的嗓音说:“远是咱家唯一的大学生,你这做哥哥的该为他骄傲。”

    “咱家。”孙敬寒心中只剩嘲讽,“妈,我离家不到二十年,孙敬远在此之前就出生了,我是他哥哥没错,但他不是你的儿子,是这个人,”他指着病床上的躯体道,“是孙育哲的私生子,这个屋子里没有所谓的‘咱家’。”

    “你好意思说自己离家二十年?!”老太太猛地起身,头晕目眩地踉跄一步,被就近的孙敬远扶住,站稳了立刻甩给孙敬寒一记耳光,“这二十年都是敬远在照顾我和你爸,在我们身边的人是他!”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他不比我高尚。”孙敬寒扶正被扇歪的眼镜,“他的学费是用了谁的钱,妈你应该很清楚。”

    老太太嘴唇哆嗦着尖声道:“我当年能养着你读书,就能养着远读书!忘恩负义的东西!”

    孙敬寒看到其它床的病人家属鄙夷的眼神,不再声辩。或许这人渣患病之后不再赌钱省了一大笔开支,或许孙敬远勤工俭学扛起了大学学费,就算把这些事情辩明了又有什么意义,他或许还该庆幸母亲晚年不必跟讨厌的人一起生活,而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儿子可以依靠。

    “我这次回来不只为了给他送终,”孙敬寒说,“前几年我手头紧,打给你的钱有限,最近这两年赚了些钱,如果家里欠着外债就告诉我,看能不能这次回来就还清。”

    “不要以为有钱就了不起。”老太太甩开孙敬远的搀扶,指着他的鼻子,“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你,说明你这个人有问题。”

    “所以孙育哲有了你这个天下第一的好老婆,这辈子都圆满了是吗?”孙敬寒忍不住冷嘲热讽,“妈你放心,这辈子都不会有女人嫁给我,因为我喜欢男人。”

    他并没有降低音量,病房里正竖着耳朵听好戏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孙敬寒一个个正面迎上他们的眼睛,对方全都带着避之唯恐不及的慌张躲开目光。

    “你!”老太太像绷断了的弦一样,颓然瘫坐进椅子,“你给我滚!”

    “好的。”孙敬寒吞下一口唾液,“等他真的快死了再通知我。”

    他快步走出病房,走过充斥着酒精味的医院走廊,走出住院楼在一步之外的垃圾桶前点起一根烟。

    “哥。”

    孙敬寒眉头紧皱着转身,追出来的孙敬远正站在他身后。

    “哥,”孙敬远说,“刚才在里面不好意思,是妈不让我叫你的。”

    “没关系。”

    “我母亲在我小时候出车祸去世了,所以爸才把我带回家的,虽然我们一个是第三者一个是私生子,但我们都不是那种咬着不放的人。”孙敬远似乎摸不准应该做出什么表情,皱着眉头似笑非笑,“我母亲没法亲口说对不起,我来替她说,对不起。”他退后两步,垂放的双手紧贴身体,向孙敬寒鞠躬。

    孙敬寒看着他的背,吐出一口烟捻灭烟蒂:“跟你没关系。”

    “跟我有关系,至少我还欠你一声谢谢。”孙敬远说,“其实妈念着你的好,所以我才知道自己从小到大都在用着你的钱,你别在意她的态度,她只是太伤心了。”

    “就算你不这么说,该给的钱我还是会给。”孙敬寒不知是自己老了还是什么,竟会从一个刚见面的小孩身上感受到从未体会过的家庭的温暖,张口却是如此刻薄的话,“我出钱,你尽孝,妈会过得很好。”

    “等爸没了,大家都会过得好一些。”孙敬远在他身后说,“我替爸妈再说声谢谢。”

    孙敬寒没回头,径直离开医院打车回宾馆,双人房的其中一张床根本没动,而陈墨亭就在另一张凌乱不堪的床上睡着。孙敬寒在床边驻足,长时间地看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脑袋里一片令人轻松的空白。

    他又站了一会儿,拾起两人激情时陈墨亭随地乱扔的衣服,坐在床尾的椅子上。

    他的母亲视金钱为粪土,而用是否得到真爱来衡量一个人一生的成败,如果没有遇到陈墨亭,他在母亲眼里永远是个失败者,但现在,他竟然迎合得了老太太可笑而苛刻的标准。

    孙育哲辜负了他母亲,他不会走那个人渣的老路。

    仿佛真的是上天注定要让孙育哲撑到孙敬寒回来,次日凌晨他就不行了,孙敬寒赶到医院时老太太正在手术室外泣不成声,孙敬远恢复了对他敬而远之的态度,用“这次也会没事”之类的话来安慰老太太。

    兄弟二人目光相遇,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赤?裸的期待。

    一生都在拖累别人的风流赌鬼,总算要给活人一个彻底的解脱了。

    孙育哲的亲戚早已不相往来,老太太这边也没人愿意出席葬礼,孙敬寒让孙敬远去照顾老太太,自己在医院自设的灵堂守灵。他半睡半醒地走了一会儿神,等集中起注意力却发现对面的长凳上坐着陈墨亭。

    “你怎么找来的?”

    “想找总能找到。”陈墨亭不知从哪弄来的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西装,不合时宜地英气十足着,“我跟着来包头不是为了上床,是为了陪你,当然不能只在旅馆里睡觉。”

    “我比你大这么多岁,应该我照顾你,不是反过来。”

    “哪有那么多应不应该,”陈墨亭说,“有时候应该靠直觉办事。”

    孙敬寒推了一下眼镜。

    一回北京,孙敬寒就着手处理回包头期间耽误的工作。除此之外,天鸣文化的红色恐怖也随着年末的到来悄然将至,大经纪人们都在各自抽空整理加反省这一年的业务,孙敬寒理了理头绪,发现基本算得上顺风顺水,当初最看不清未来的柴可成了他这一年最耀眼的成绩。

    “换掉我这个经纪人,你的发展也好多了。”孙敬寒双手撑床,低头看陈墨亭为自己脱下睡裤,“有种我们在一起会互相拖累的感觉。”

    陈墨亭把睡裤搭在一边,从上端解开衬衫衣扣:“首先我在意则发展的好是因为你之前替我打好了基础,其次谁管你经纪人当得怎么样?我要的又不是什么贤内助,是恋……”

    他把最后一个字吞了下去,悻悻抓着下沿把衬衫当套头衫脱掉,腰带却被孙敬寒用食指勾住,顺着他的力气上前半步。

    “恋人是吧?“

    这不像是个问题,也不像还有下一句台词,陈墨亭微怔着看他解开自己的腰带拉下拉链褪下内裤,原本因为见到他的身体就有些半硬的分身,竟因为过度紧张而软了下去。

    目击整个过程的孙敬寒好笑地握住他的疲软,舌尖从它根部上撩到顶,反复几次松开手,嘴唇住顶端浅含。

    隔靴搔痒的引诱迅速起了效果,孙敬寒向后挪了挪,伸长胳膊从枕下摸出润滑液在手指上涂匀,手绕到背后,伸进内裤当着他的面做起了润滑。

    陈墨亭头脑发昏,压上去一把扯下内裤推高他的腿,就着残留的润滑液为他疏通,心急火燎地从穴口一插到底。

    孙敬寒咬着嘴唇闷哼一声,双腿盘住他的腰,逆着他的力道挺腰相撞,空闲的手握住自己的分身手淫。

    他正沉浸在前列腺摩擦的快感中,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是他瞬间从欲望中清醒过来。

    好事做到一半,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使孙敬寒瞬间清醒过来。

    “别管。”陈墨亭握紧他的腿,“煞风景的人该去死。”

    他又是一顶,一阵酥麻的快感沿着脊椎冲到头顶,孙敬寒掀起的上身猛地摔在床上,却趁他自鸣得意时抽回腿一脚蹬在他胸口。

    “这他妈是工作。”

    他对柴可始终放心不下,为柴可和他助理的号码做了特殊设置,否则哪会在手机静音时出现响铃。

    “孙哥。”电话那端传来柴可助理几乎要哭的声音,“柴哥躲在房间里一整天没出门了,每次劝他出来他就让我滚蛋,我实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之前一直好好的。”

    “把酒店地址发我,我这就过去,你继续盯着他。”孙敬寒挂断电话戴上眼镜,下床在翻出护照和签证,把签证扔在桌上,护照号发给助理,一个电话打过去,“小凯,帮我订最早到哥本哈根的航班……转机几次无所谓,要最早到的路线。”

    他拉过满脸极度失望的陈墨亭用力吻了一下,放开他打包行李。

    陈墨亭帮不上忙,只能坐在床沿看着他光着腿走来走去,视线几次移开又情不自禁地黏上去。

    孙敬寒拿过震动的手机回了条短信,脱下身上仅有的一件睡衣披上衬衫,一边弯腰吻他一边系起衣扣,又把下半身也武装起来。

    “两小时之后飞机起飞,穿好衣服送我去机场。“

    ☆、34

    戒毒的人复吸概率之高孙敬寒心知肚明,因此无论多忙都会抽空陪柴可出席高压场合。考虑到此次北欧之行是他戒毒后首次远行,他甚至扔下工作跟着出国做了一阵跟班,直到确认柴可状态良好才返回北京。

    他怎么也没想到柴可会突然崩溃。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孙敬寒只睡了三四个钟头便再也无法入眠,一下飞机便打车直奔酒店。柴可的助理跟酒店周旋多次拿到门卡,之后就几乎没离开过柴可门前,只要房间里没了动静就在两小时内偷偷进门查看,孙敬寒赶到时,小姑娘已经被柴可骂了不下十次,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席地而坐,看上去也快崩溃了。

    孙敬寒接过房卡劝她去睡,握起拳头砸门。

    “席小欧,”柴可的声音虽然模糊不清,却出人意料地冷静,“你被开除了,滚。”

    “是我,开门。”

    门的另一边是长时间的沉默,孙敬寒屈起手指敲门:“柴可。”

    “……你有门卡。”

    “给我开门。”

    孙敬寒扬起拳头又要砸,一阵响动,柴可只打开一条缝,转身走开。

    屋里没开灯,厚重的窗帘又把外面的光亮遮得严严实实,孙敬寒反手关门,屋里便漆黑一片,只有几个提示灯的红点闪亮着。

    “别开……”

    柴可话音未落,孙敬寒便把手边的开关统统打开,骤然亮起的灯光下,一张双颊深陷胡子拉碴的脸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孙敬寒停在他一步之外:“你是不是两天没吃东西了?”

    柴可似乎笑了笑,强作镇定地伸手道:“有烟吗?”

    他的手在明显地发着抖,孙敬寒迟疑一下,掏出烟放进他手里。

    柴可把烟咬在齿间,从桌上拿起酒店供应的打火机。他在最堕落的时候都为了保护喉咙而不曾吸烟,加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只是点烟的举动就持续了两三分钟,最终把烟和打火机一扔,捂着眼睛凄惨地笑了起来。

    “我真没用。”他瘫坐在床上,垂头望着自己不断颤抖的手,“怕成这样。”

    “怕什么?”

    “任,洲。”柴可吃力地说出这个名字,“他跟来了。”

    孙敬寒心脏一震。

    任洲自从柴可去强制戒毒便消停了一段时间,虽然在柴可复出后动过心思,却被一心护着孙敬寒的秦浩半劝半诱骗地转移了注意力。无论对柴可还是孙敬寒,他早已是淡出视野多时的人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柴可没有杀伤力。

    柴可已经彻底慌了,孙敬寒自己不能再乱了阵脚,蹲在他身前抬头看着他的脸:“你确定是他?”

    柴可抽动嘴角扯出难看的笑容:“他就住在这家酒店……他拦住我跟我面对面说过话,你说我确不确定?”

    “是巧合。”

    “他让魏静弄到了我的行程,他亲口说的。”柴可把头埋进膝盖,双手紧握顶着额头,浑身战栗,“他拿出……一个东西,里面可能是k?粉,也可能只是在吓我。”他摩擦着喉咙发出干枯的笑声,“我真的被吓到了,我不想再……”

    他前一秒还维持着理智,这一秒便崩溃嚎啕,孙敬寒起身抓着他的肩膀握紧,咬牙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他不知道过去的那段包养关系中具体发生过什么,但让柴可染毒的是任洲,在柴可改过自新之后试图搅局的还是任洲,现在柴可刚刚回归公众视线,他又跳出来纠缠。孙敬寒自认摸爬滚打这些年底线已经很低,却依然气得血气上涌。

    “先吃饭。”孙敬寒道,“我会跟团队做出解释,大家辛苦一些,追上拍摄进度。”

    他去洗手间用热水浸湿毛巾,拧干拿给柴可:“你该感谢小欧,如果不是她一直守在门外,任洲只隔一扇门就能折磨你。”

    柴可用热毛巾捂着脸,闷声答应。

    “剩下的这段行程我会一直跟着,有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在身边总会好一些。”

    “……你不需要这么做。”柴可明白他作出这个决定并不是为了单纯的陪伴,而是打算在必要的时候隔离任洲。任洲与孔东岳的交情人尽皆知,任洲要整孙敬寒,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你有理由怕任洲,我没有。”孙敬寒说,“再惨的时候我都一个人挺过来了,而且堂堂任总还不至于为了我一个小角色兴师动众。”

    “孙敬寒,”柴可扬起脸,诚恳地叫着他的名字,“你太冲动了。”

    “你是我的艺人,我对你负有责任。”孙敬寒突然笑了笑,“我多少年没这么正气凛然了。”

    一条“11月底回北京”的微信让陈墨亭既心烦又有点窃喜――柴可是孙敬寒手里第一个有出息的艺人,两人还有一段不愉快但达成和解的往事,他对此多少有些介意和嫉妒;窃喜的是少见孙敬寒通报工作上的行程,说明两人的关系总算比刨友更进一步,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步,以后一切都好说。

    他十一月也算是开了张,丛侠不知出于什么动机,《于无声处》成品几个月后重新做了剪辑,又叫来几个相关人为改动做配音,还叫上了身为署名编剧的沈书第。

    沈书第则随身带着严以闻。

    严以闻不知道陈墨亭是自己来配音,腾地红了脸,扬手打了个招呼。

    陈墨亭与一脸坦然的沈书第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回一个招呼:“严哥。”

    “我不知道你也在。”

    “我们有缘,”陈墨亭笑道,“合作结束还能见第二面的人不多。”

    他本意是缓和气氛拉拢感情,但严以闻却无来由的愈发尴尬,用去洗手间当借口落荒而逃。

    “果然不是当明星的料,”直到他从视线中消失,沈书第才转身面向陈墨亭,“浪费了大好的后台。”

    他的语气算得上尖刻,陈墨亭却从他眼神中窥见端倪:“严哥还年轻,有的是机会练一练脾气性格。”

    “你的年龄说这话不合适吧。”沈书第话题一转,“最近在忙什么?”

    “闲着没事做,学了点拳脚功夫。”陈墨亭实话实说,“前几天听说要补戏还吓了一跳,以为好不容易练结实了又要减成骨架,还好只是配音。”

    沈书第笑了:“闲着就该学点东西,像严以闻这样只知道当跟班,就算机会来了也把握不住。你们关系好,该多教他点为人处事。”

    “你刚才还说我年龄不够格。”陈墨亭心说就严以闻这敢做不敢当的性格,能接受自己的身份正常交谈就不错了,“他现在挺好,又有维持原样的资本。”

    “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沈书第视线一偏,看着他身后匆匆赶来的黄助理,“轮到你了,你去忙吧。”

    黄助理冲沈书第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拉着陈墨亭兴奋地压低了声音:“孙姐说没说过春晚邀请的事?”

    “没轮到我配音?”

    “没。”

    “什么春晚邀请?”

    黄助理大失所望,“怼绷艘簧:“好吧,看来又是自娱自乐的炒作。”

    陈墨亭虽然有独立的网络炒作兼数据分析团队,却是直接向孙慧汇报,再由孙慧决定是否告知,过滤到本人这儿的东西寥寥无几。黄助理之前被他点拨了几句,渐渐做起网络舆论监控的工作,陈墨亭才知道孙慧正相当频繁地随便找几个粉丝的花痴微博就砸钱猛推,顿时有种自己只是个网红的错觉。

    “孙姐是不是被那个空降的总监矫枉过正了?”

    “我哪有这个智商高度去评判孙姐的策略,”黄助理翻个白眼,“害我空欢喜一场。”

    事实证明二人这次完全误判,陈墨亭很快从孙慧那里拿到了节目详情和彩排时间表,连音乐老师都迅速到位,不留半点商量的余地。

    陈墨亭自知伪二线的身价还没资格讨价还价,但就这么被剥夺了反抗的权利难免心生不悦,何况他还是从来不看春晚的那类人。

    孙敬寒远在欧洲,黄助理顾及着自己的地位不可能敞开了讨论,陈墨亭自己苦恼了几天,跑去找最近没什么动向的乔征开解,却被新来的保安拦住。

    陈墨亭说明来意,具体到门牌号和业主姓名,对方还是不放人。

    “业主不在,”保安挺直身板,义正言辞,“您就算是正当来访也不能放您进去,抱歉。”

    言下之意三更半夜连主人不在家都不知道的访客,不像是正当人物。

    陈墨亭没理由为难一个尽职尽责的保安,却也不知道乔征什么时候回来,贸然联系又怕万一打扰了兴致,只能调转车头停在路边,给自己一个小时的侥幸等乔征回家。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社区门口,陈墨亭眼尖看出是s600,印象中孔东岳也有这么一部车,配上他的冷酷瘦长格外阴森。

    乔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走了出来。

    陈墨亭完全愣住了,本能地顺着椅背滑下几公分,等奔驰从旁边一掠而过,立刻坐直了追望那辆车。

    映入眼帘的正是令人过目难忘的孔东岳的车牌。

    他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乔征弯腰敲了敲他的车窗。

    陈墨亭在单向玻璃的掩护下收拾起情绪,打开车门下车:“征哥,我又来骚扰你了。”

    “欢迎。”乔征揽着他的后背轻拍,“保安说有人找我,一猜就是你。”

    一向在公开场合和颜悦色的乔征私底下常吝于微笑,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当真不错,不仅动作比以往亲热,神色也是难得一见的得意愉悦。

    陈墨亭愈发疑惑,最擅长的糊涂都装不下去了:“刚才那是……东哥的车?”

    “偶然在聚会上碰见,搭了个顺风车。”乔征痛快承认,“怎么?”

    陈墨亭瞥一眼他额角的深疤:“他总不会是为了知道你的住址吧?”

    乔征“哈哈”笑了两声:“他真想知道的话不用通过这种方式。孔东岳当了爸爸之后性格好多了。”

    陈墨亭半开玩笑道:“他之前就有孩子。”

    乔征一顿,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青少年和婴儿对人的影响差很远,婴儿会让人柔软,青少年让人强硬。”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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