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他的游刃有余终于出现了一道裂口,看向单於蜚时眼睛都闪着光。
    单於蜚似乎没什么反应,在贵宾席落座,立即成为焦点。
    他取了酒,走过去。
    单於蜚与他碰杯,他一饮而尽,袖扣在灯光下浮起一片温润的光。
    “你一直这么喝?”单於蜚突然问。
    他知道自己容易被酒精影响,所以喝酒之后始终刻意集中注意力,这让他显得清醒干练,但被单於蜚看着,他竟是茫然了两秒。
    单於蜚道:“酒量不好,就别喝太多。”
    他垂下眼睫,关住激烈涌动的情绪,“好,好的。”
    晚宴持续到深夜,单於蜚并没有待太久,来得迟,去得早。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现身意味着什么——洛氏的新任当家有他这个靠山。
    年会之后,离春节只剩不到一周时间,没人的心思还放在工作上,洛昙深更是有些魂不守舍。
    单於蜚已经回皎城了,离开之前没有再与他见过面。
    他知道应该亲自去一趟皎城,当面向单於蜚道谢。
    商界讲究人脉,讲究秩序。单於蜚虽然没有任何口头上的表示,年会上却等于扶了他一把,从此在原城,洛氏不再任人可欺。
    他联系秦轩文,问单於蜚什么时候有空。
    秦轩文说:“洛先生,如果是您要来,任何时候都行。不过先生如果有重要的事,就得麻烦您多等一会儿。”
    腊月廿七,他提前给自己放了假,赶赴皎城。
    单於蜚果然在忙,嫡系海外投资不过春节,一位高管正在视频里请示有关资本收购的事。
    洛昙深在顶楼的茶室等待,时不时往单於蜚的办公室看一眼。
    上一次来带的是红糖汤圆,闹了笑话,这次他带了一支配得上单於蜚身份的腕表。
    单於蜚什么都不缺,但他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因此就什么都不送。
    他也不缺袖扣,可单於蜚还是送了他一对。
    哪怕是感谢单於蜚出现在年会上,他也该送一份薄礼。
    单於蜚打开礼盒看了看,很快放在一旁,也许是还沉浸在工作状态中,神情有些严肃。
    “那天你能来,我真的没想到。”他坐得端正,发型、服饰皆是一丝不苟,“我很感激。还有你送的袖扣,很漂亮,我很喜欢。”
    他一连说了数个“很”,说完觉得自己太局促了,抬手握了握茶杯。
    单於蜚盯着他,眼神却有些远。
    他深吸一口气,又说:“我来之前又去项目现场看过,一切顺利。明年,明年我们会继续提供更新更强的技术支持。”
    单於蜚淡笑,“你今天来,是跟我汇报工作?还是送礼?”
    他一怔,耳根轻悠悠地发痒,“当,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来看你。
    单於蜚将腕表推到一旁,就像对待一条小贩在街边售卖的手链。
    洛昙深微蹙眉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委屈。
    “过来。”单於蜚说。
    “嗯?”
    单於蜚靠在椅背上,又道:“过来。”
    他从办公桌旁的皮椅上站起,绕了一大圈,才走到单於蜚跟前。
    他站着,单於蜚坐着,距离那么近,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从这种角度看过单於蜚。
    每一次,他都是被俯视的那一个。
    可这回,即便居高临下,他仍然没有优越感。
    相反,心里的忐忑还一秒更胜一秒。
    单於蜚半天没说话,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突然,胸前的领带被牵住。他没有准备,猝不及防,身子突然向下伏去。
    单於蜚吻住了他的唇。
    第105章
    这个吻来得如此突然,洛昙深完全招架不住,腰与腿像是被点了麻醉剂一般,加之本就因为领带被扯而失了重心,竟是整个身体往下一坠,跪在了单於蜚身前。
    单於蜚没有给他任何缓气的时间,一躬身,双手捧住他的脸,吻得更深。
    他大睁着眼,颤抖的手按在单於蜚膝盖上,酸麻感在尾椎肆意蹿动、扩散。他止不住地向下沉去,脸却被迫扬起,接受单於蜚的气息。
    很快,眼泪从他泛红的眼尾滑落,淌过脸颊,浸入单於蜚的指间。
    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七年多,接近八年前,单於蜚拥着他,耐心、温柔地吻他。
    长长的年月里,他从记忆里寻找温暖。重逢之后,他无数次想要亲吻这个冷漠的男人,却都不敢。
    就算是做最亲密的事时,单於蜚也从来不吻他。
    他理解,因为亲吻是喜爱的表达,而单於蜚明确告诉过他——对他已经没有爱。
    可现在又为什么……
    单於蜚手上的力量加重,像是要将他的脖颈掰断。他呼吸愈加困难,退让着,却又迎合着,不愿真正从这禁锢中逃离出来。
    直到单於蜚主动放开他。
    他拼命呼吸,脸上全是泪水,不久前还一丝不乱的头发支楞出一戳,领带也被扯得不成样。
    单於蜚眼神危险,片刻,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一把按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办公室空旷简洁,只有白与灰两种色调。冬日的阳光从通透的落地窗照进来,洒在他为见单於蜚专门订制的手工西装上。
    ……
    西装再次被穿上时,袖扣从桌上掉了下来。
    单於蜚捡起,朝他抛去。
    他行动不便,动作慢了半拍,袖扣又滚到地上。
    他很珍惜这枚袖扣,略带情绪地斜了单於蜚一眼。
    单於蜚将腕表从礼盒里拿出来,戴在手上,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想在皎城过春节。”他终于将自己收拾好,留在办公室里等脸上的红晕褪去。
    “随你。”单於蜚道。
    他心里是高兴的,因为那个吻,说话似乎都有了几分气势,“我住丹椿,还是住哪里?”
    “你还要养伤?”
    “已经好了。”
    “那换个地方。”
    他不太明白,“换,换哪里?”
    酒店吗?
    单於蜚说:“秦轩文会带你去。”
    他终于转过弯来,“你常住的家?”
    “我过年也要工作,不像你已经提前休假。”单於蜚神色如常道:“丹椿太远,来回耗时太长。”
    他胸口被撑得满满当当,唇角压了好几次,仍是扬着的。
    “我一会儿有个会议。”单於蜚说:“你应该不想留下来旁听吧?”
    “那我走了。”他在落地窗里照了照自己,姿势有些古怪地向门边走去。
    单於蜚自始至终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视线被合拢的门阻碍。
    实时传来的监控视频上,几乎是一离开办公室,洛昙深挺得十分刻意的肩背就耷了下去,腿也绷不直了,弯腰站了一会儿,一瘸一拐地向电梯走去。到了电梯门口,又精神十足地站直,像梯门一打开,就要与里面的人来个重要会晤。
    单於蜚牵起唇角,眼中墨色的光安静地流动。
    刚才的亲吻并非一时兴起,却也与冲动有关。
    他的确想试着吻一吻洛昙深,却没想过在办公室,也没想过这么快。
    更没想过,一吻下去,就难以自控,一发不可收拾。
    前两天,贺岳林来到皎城,约他喝茶。
    贺家是明氏的重要合作伙伴,但贺岳林本人没有接手任何一项家族产业。
    对他来讲,贺岳林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他完全可以不见。
    但贺岳林说,想跟他聊聊洛昙深。
    他去了。
    贺岳林摆弄着一桌子茶具,气质温和,话不多,但句句都说到了要领上。
    “你一定好奇过我和洛先生怎么最后没能走到一起。”
    “因为他有了牵挂,和当初我们协商联姻时全然不同。我无意陪伴一个心被套牢的人,而他也不再愿意和我‘将就’一辈子。”
    “我们算是好聚好散。”
    他品着茶,回想起洛昙深那句“因为我爱你,你相信吗”。
    所谓的“牵挂”,就是这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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