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海战他立了大功,朝野上下都对他这位横空出世的未来皇后十分好奇,大衍朝开国两百余年来的第二位男后,身世离奇,又胆识谋略过人,虽说是皇后,可如今还有谁不知太子是皇帝陛下亲自为他生的,能令皇帝主动雌伏身下并甘心受孕的能人,那能是一般人吗?
    只无论外头的人对他有多好奇,梁祯都我自岿然不动,安心在这一方小院里养伤。
    这日午后,祝云瑄过来时,梁祯正用书盖了脸,在廊下的躺椅上小憩。祝云瑄没有出声,挥退了院子里的下人,走过去,在梁祯身旁的矮凳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将他脸上的书取下,随手翻了几页,是民间流传的话本,还算有些意思,便接着看了下去。
    直看到眼睛有些酸涩时,他才将书反扣在膝头,靠向梁祯,挨着他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因为听到了暥儿的笑声,梁祯早就醒了,正让小孩儿坐在他的腿上,父子俩亲密无间地玩闹。祝云瑄坐起身,见暥儿笑得前仰后合,担心他一个不小心栽进梁祯怀里会碰到他的伤口,赶紧伸手将人抱了过来。
    “爹爹醒了!”暥儿脆生生地喊他,“暥儿刚才来的时候爹爹和父亲都睡着了,暥儿很乖,没有吵你们。”
    祝云瑄笑了笑,没说自己就是被他给闹醒的:“你乖。”
    梁祯剥了个荔枝,顺手喂进祝云瑄的嘴里:“好吃吗?”
    祝云瑄点了点头,提醒他:“你别吃,伤口还没好呢。”
    梁祯笑道:“嗯,我不吃。”
    他又接着剥了喂给祝云瑄,祝云瑄张口接住,于是一个喂一个吃,四目相对,眼中尽是浓情蜜意。
    暥儿眼巴巴地瞅着他们,好半天才小声说道:“暥儿也想吃……”
    祝云瑄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竟把儿子给忽略了,一时间窘迫无比,梁祯笑吟吟地捏了捏小孩儿的下巴,将刚剥好的荔枝肉送到他嘴边:“给你,小馋猫。”
    小孩儿好哄得很,有了吃的便高兴了,半点没觉察出自己十分多余,窝在祝云瑄怀中吃得满嘴都是汁液。
    祝云瑄给他擦了擦嘴巴,笑着叹气,与梁祯说道:“我已经下了旨,给你父亲追赠了一个爵位,回京之后便可与你爹合葬在一块了。”
    “谢陛下厚爱,”梁祯不客气地应下,又厚着脸皮问他,“如此说来,这爵位岂不是便宜了我?陛下其实是想给我封爵吧?”
    他知道的,他的陛下就是这样,对待认定的自己人一贯大方,当初对兄长是如此,如今对他亦是如此,总想把最好的都给对方。
    祝云瑄笑着默认了,想了想,又踌躇问他:“你如今姓萧,既是你爹千辛万苦给你父亲留下的萧家血脉,总不能后继无人吧?……暥儿他是太子,只能姓国姓,你是如何打算的?”
    梁祯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轻声笑了起来,看着祝云瑄眨了眨眼睛:“那不如陛下你再给我生一个?”
    祝云瑄微怔,目光飘忽了开:“……说什么呢你。”
    “我说笑的,”梁祯不以为意道,“萧家子嗣单薄,我父亲没有兄弟姐妹,家中二老又去得早,远房族亲倒是有几门,真想要祭祀香火的,从他们当中过继一个来就是了。”
    至于他爹,名字记上了萧家族谱,日后一样有萧家后人祭祀供奉,不必再与那已经彻底散了的梁家扯上任何关系,最好不过。
    祝云瑄微蹙起眉,犹豫了许久,捏了捏暥儿的手,低头问他:“乖宝宝,你想要弟弟妹妹吗?”
    小孩儿愣了愣,大眼睛里瞬间涌上了一泡眼泪:“你们有别的宝宝了,不要暥儿了吗?”
    祝云瑄无奈道:“怎么会,你大爹爹父亲有了你和铭儿,不也一样疼你元宝哥哥?你不想要多些人陪你玩吗?”
    小孩儿泪眼汪汪委屈道:“我不要,我就要爹爹父亲。”
    “好好,那就不要了,不哭了。”
    祝云瑄手忙脚乱地将人哄住,冲梁祯道:“你看到了,不是我不生,你儿子不让。”
    梁祯笑着捏了捏暥儿肉嘟嘟的脸:“小机灵鬼。”
    他其实也压根没打算要祝云瑄再生,第一次就受够了苦头哪能再让他折腾第二回 ,更何况自己早就答应了暥儿,只没想到他随口一句玩笑话,祝云瑄却当真动了心思,当初视作屈辱的事情如今都能坦然面对、大方承认,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像他的陛下一样这般坦荡直率。
    得夫如此,他何其有幸。
    入夜,梁祯身上的伤口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一次,祝云瑄的手指搭上那新缠上去的布带,轻轻摩挲着,低声呢喃:“总算好起来了,再过个四五日,我们就能启程回京了。”
    梁祯捉住他的手,笑问他:“陛下到底是希望我赶紧好起来,还是希望早一点回去?”
    祝云瑄不答,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靠进他另一侧怀中,轻闭上了眼睛。
    梁祯低头亲了亲他头顶的发旋:“阿瑄……”
    “嗯?”
    “我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方太医说适量动一动,不会牵扯到伤口。”
    祝云瑄皱眉,听出他这话里的弦外之音,轻嗤了一声:“不行。”
    “为何不行?”
    “你伤得这么重,哪里是这十天半个月就能全养好的,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等你痊愈了……”
    祝云瑄话没说完,就被梁祯抱着翻身压了下去,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刚触到梁祯的胸膛又想起他身上的伤,不敢再乱动。
    梁祯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低垂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对上他晦暗幽深的目光,祝云瑄怔了怔,眼睫轻轻眨动着,呢喃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梁祯贴下去,舌尖缓缓描摹着他唇瓣的形状,祝云瑄的鼻音里轻轻哼出一声,侧过了头去:“别……”
    梁祯又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双瞳微眯,深深凝视着他:“阿瑄,叫句好听的来听听。”
    “……什么好听的?”
    梁祯轻笑,手指摩挲着他润湿的唇,拖长了声音:“例如相公、官人、夫君……”
    祝云瑄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才是朕的皇后,应该你这么称呼朕才是。”
    梁祯笑着撇嘴,手指已经伸进了祝云瑄柔软的口腔中,模仿着交 合时的动作,不断进出,另一只手亦从他的衣摆下滑进去,揉捏着他敏感的腰臀处,灼热的吐息就在祝云瑄的耳侧:“阿瑄再说一遍,谁是妻,谁是夫?”
    祝云瑄低低喘着气:“……混账。”
    “嗯?”
    他的手越摸越情 色,祝云瑄很快招架不住,被逗得一句多的话都再说不出来,贴在梁祯耳边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夫君……”
    梁祯满意地亲了亲他的面颊:“好乖。”
    在人前,他的陛下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天下之主,他甘心做他的皇后,他背后的男人,唯有在床上,他必须让祝云瑄知晓,什么叫做“以夫为纲”。
    祝云瑄的双手扣在他的肩膀上,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再没了说“不”的力气,嘴里只有不断吟哦而出的甜腻声响。
    汗涔涔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梁祯将祝云瑄抱起身,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放慢了动作,低头吻上了他白皙的胸膛。
    祝云瑄受不住地叫了出来,发红的眼角有在极乐中被逼出的眼泪,又被梁祯尽数吻去。
    他早该知晓,从最开始便是如此,在床笫间,他永远都占据不了上风,这个男人牢牢掌控着他,从身到心,都叫他不能自拔。
    祝云瑄趴在梁祯的肩上,恍恍惚惚间,再次喊他:“夫君……”
    梁祯顿了顿,哑声笑了起来,更扣紧了他的身体,带着他一再沉沦。
    第八十五章 皇后其人
    翌日早晨,天色刚亮,祝云瑄便挣扎着起了身。昨晚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估摸着他最多就只睡了两个时辰,这会儿浑身都还是酸软着的。
    被窝下面伸出一双手臂来将他揽了回去,梁祯温热的身躯从背后贴上,脸贴着他的脸哑着嗓子问道:“在外头也要这么早上朝吗?”
    “我去去就回来。”
    梁祯笑着捏了捏他敏感的腰侧,换回祝云瑄的倒吸气声:“你做什么?”
    “陛下还动得了吗?”
    祝云瑄反手拍了拍他的脸,坚持将人推开,坐起了身。
    高安带人进来伺候祝云瑄洗漱更衣,梁祯也坐了起来,懒洋洋地倚在床头,笑望着他。
    在外头上朝没有那么多讲究,祝云瑄换了身赤色常服,更衬得他颜色如玉。白皙脖颈上还有昨晚留下的暧昧痕迹,隐在衣领间若隐若现,梁祯轻眯起眼睛,眸中带笑,并未提醒他。
    出门之前,祝云瑄走到床边,俯身在梁祯的面颊上印上一个吻,提醒他:“你再睡会儿,还早。”
    梁祯笑着眨了眨眼睛:“臣妾恭送陛下。”
    祝云瑄:“……”
    转身欲走时他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吩咐人去将东西取了来,正是那串他先前一直戴在手上,后头被梁祯看到又摘下来了的佛珠。
    祝云瑄接过佛珠,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下,递给梁祯:“物归原主。”
    梁祯没有接,笑看着他:“阿瑄喜欢,送给你了。”
    “……这不是你爹留给你的遗物吗?”
    “你戴着也一样,就当是我爹送给儿媳妇的。”
    梁祯都这么说了,祝云瑄便也不再推辞,重新将佛珠戴回了手上,轻轻拨了拨,去了前头。
    出巡在外,祝云瑄依旧隔几日会召见一次随行的朝臣议事,昨日爪哇岛的番邦人又派了人来求和,要求放回俘虏,今日他们要议的便是这事。
    “我大衍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此番大捷,已使这些番邦人得到教训,定不敢再来犯,既然他们有心求和,不如将人放回,以彰显我朝气度。”
    “这些番邦蛮夷留在我朝亦无大用,我朝历来没有杀战俘的先例,何必白养着这么多张嘴。”
    “待到这事了了,我等也好尽快返朝,海战已经平息,战俘的处置不过是些细枝末节之事,陛下不如全权交给闽粤水师去办就是了。”
    一众朝臣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劝起祝云瑄赶紧把人放了,谈和抑或投降,不过就是个说法而已,了了事情,他们才好早日班师回朝。在这些人看来,一个远在万里之外的蛮夷小国而已,实在不足挂齿。他们甚至都不清楚那日的海战,大衍的水师赢的到底有多不容易,只以为为患多年的海寇已经尽数剿灭,旁的不过是顺带的小事而已。
    祝云瑄微蹙起眉,对这样的言论十分不满,海战那夜,他亲眼见识过那些番邦人的舰船火炮之厉害,若非他们早有准备,又有梁祯这个内应里应外合,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明明是我大衍水师赢了,结果却要谈和,这么便宜就把人给放了,看在外人眼中,还道我大衍朝廷好欺负。”
    张口教训人的却不是御座之上的皇帝,声音是从外头传进来的,由远及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之意。在场众人俱都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去看,背光而来的身影缓步踱进门来,待到他在堂中站定,众人才都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无数双惊疑不定的眼睛落到他的身上,梁祯笑了一笑,望向祝云瑄:“臣萧念,叩见陛下。”
    祝云瑄拧紧了眉,顿了顿,沉声下令:“赐座。”
    座椅就摆在祝云瑄的左手下方,梁祯谢过恩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且还坐没个坐相,斜靠进座椅里,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在场之人。
    大多数都是老面孔,此次祝云瑄出巡,几乎带了一半的朝臣来,光六位内阁辅臣就跟了三位过来,首辅留京坐镇,如今站在最前方的是次辅,当年还排在内阁末几位时,就没少在朝堂之上被梁祯气吐血过。
    先头劝祝云瑄把人放了,便是他起的头。
    堂上沉寂了一瞬,随即而来的是众臣交头接耳的私语声,所有人看向梁祯的目光都变得惊愕、疑惑,甚至是不知所措。
    祝云瑄心下无奈,只得低咳了一声,叫众人安静了下来。为首的次辅几乎要将眼珠子瞪出来,咬着牙根质问梁祯:“你是何人?”
    梁祯转过头去看向了祝云瑄,眼中带笑,回答对方道:“我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姓萧名念,家父萧君泊。”
    ……!!!
    萧念是何人,那是未来的大衍皇后,是太子他的亲生父亲啊!可眼前这个明明就是三年前已经伏诛了的逆王梁祯!!别说什么人有相似,再相似也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更别提那嚣张的语气和模样,活脱脱就是当年那个昭王,化成灰他们都不会认错!!!
    之前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太子,他们还私底下感叹陛下不容易,当年既要偷偷怀孕不被人发现,那段时日还要与那逆王斗智斗勇,稍有差错就是一尸两命,可结果,人家怀的压根就是那逆王的种!什么萧念,什么因为一些原因化名在京中,呸!
    一众朝臣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一肚子牢骚不知该从何出,憋得实在够呛。欣赏够了他们的变脸表演,梁祯好笑道:“方才不是在议论番邦俘虏之事吗?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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