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奇怪了,宁王是太子的胞兄,因未及弱冠,但成了亲,所以住在十王府,可宁王王府怎么会没有精兵?顾淮怎么去救他?
    顾淮抓紧了沈清月的手,同她回忆起当晚的事,自沈清月说流寇会劫狱,他便速速去找了永南郡主的儿子,说顾家得到了流寇打算声东击西劫狱的消息,东城兵马司的人便立刻在西长安街上排兵布阵。
    只是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布防完,流寇们便趁机杀进了官员家中,兵马司的牢狱一时失守,让流寇们暂时得逞。
    顾淮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了赵建安跟着黑衣人熟练地往北方跑,正好是十王府的方向,他领着东顾的护院,跟着兵马司的人一起追击过去,想亲眼看到赵建安死,结果遇到了从王府里出来的宁王。
    宁王因夜半得知鞑靼入京,又听宫中内宦传来消息,说皇帝病倒,以为有人要逼宫或是发生宫变,生怕天子身边人手不敌,便将他所有的护院都派了出去,等他穿好衣裳赶过去的时候,身边只有几个随从,不巧他们又遇到了逃亡的流寇,与之交锋,险些不敌。
    正好顾淮等人赶去,顺手救了宁王及其家仆,此事并非顾淮一人功劳,但他一个读书人的手,因宁王挨了一刀,不可谓不忠。
    随后顾淮等人便追上了赵建安。
    赵建安在牢狱里就受了伤,这时候早就是苟延残喘。
    顾淮下马,亲自将长矛抵在赵建安的脖子上。
    赵建安父母已死,他自知下场凄惨,不求饶一句,也不打算拿永恩伯府的事跟顾淮做交易,而是厚颜无耻地道:“尊夫人的手,我此生难……”
    顾淮没让他将这句话说完,就结果了他。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丝毫没有恐惧,只觉得畅快。
    杀了赵建安,顾淮将劫走赵建的人,交给了东顾护院,便与其他几个护院们,一起去宫门支援。
    皇宫的大门,夜里是开不了的,幸好有宫人递了信出来,说宫中无碍,宫门口的士兵、各家大臣的护院,才联合起来围剿鞑靼。
    忠勇侯府及时赶去了居庸关,断了鞑靼的后援,入京的鞑子们,才被瓮中捉鳖。
    整整三天,鞑靼烧杀抢掠,将长安街附近,毁得惨不忍睹。
    第三天夜里,诸事平息。
    顾淮让东顾护院抓的人,正是永恩伯的人,并且在他们身上搜出了永恩伯“通敌”的证据。
    随后皇上下令,抄家永恩伯府,毫无意外地找到了永恩伯这些年,在左军都督府里贪污受贿的证据。
    战乱里的事情,大体如此。
    沈清月不由得问顾淮:“谢家通敌的证据……”
    顾淮笃定地说:“是我。”
    不光是他让东顾的人准备了“物证”,连证明永恩伯手下身份的物件,也是他让东顾栽赃的。
    这么乱的时候,又查不出头绪,这些东西足以让永恩伯府成为众矢之的,何况这些事实本来就是永恩伯做下的,抄家后,三司会审之事,便水到渠成。
    顾家的人,只等着看永恩伯府的死期!
    永恩伯府抄家诛三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谢君娴是出嫁女,祸不及出嫁女,张家虽在律法上来说,罪不至死,却也难逃一劫。
    顾淮料想近墨者黑,张家也不会是干净的,便着人去查张轩德父亲在仓场的事。
    果不其然,张轩德父亲在顾淮中会元和中状元之后,贪了银子,数额足以将其问斩。钱氏吓得中风,救治不及,死掉了,张宝莹也吓疯了。张轩德和谢君娴夫妻俩没死也没疯,暂时在牢狱里苟全性命。
    事情至此,算是平定了下来。
    顾淮大仇得报,沈清月的仇也报得七七八八,接下来,只等一切尘埃落定。
    沈清月目光熠熠,问道:“混在顾家里的流寇,又是怎么回事?可妥善解决了?”
    “是从前顾家和永恩伯府有生意往来时,叫他们钻空子安插了人,所以才混进了顾家的商队。已经妥善处理,不会牵连顾家。”
    沈清月点了点头,说:“余波恐怕还要一个月才能平息。”
    顾淮目光坚毅道:“五城兵马司和其他几个部的幕署连在一处,听说受损严重,尤其礼部和户部,我这一个月有的忙了。一会子跟你吃过饭,就要赶去翰林院,听掌院士安排诸项事宜。”
    沈清月道:“你放心去吧,我下午就去一趟顾家,家里的事,你都不用担心。”
    顾淮自然是信得过沈清月的。
    夫妻二人吃了饭,顾淮当真就走了,走之前,在沈清月额头上落下清浅的吻,摸着她眼下的乌青,温声嘱咐她今夜好好休息。
    沈清月点着头,目送他离去。
    下午,沈清月让人去街上看他们家的铺子的受损情况如何,没想到他们夫妻俩运气好得很,铺子里守夜的人都很机灵,铺子里没出一点事。
    东顾那边麻烦一些,日后可能需要沈清月帮着看账本,沈清月应下后,才去的沈家。
    沈家和沈清月住得近,顾家没出事,沈家更没出事。
    一家子劫后余生,沈世兴见到沈清月顾不得脸面,掩面大哭,说了很多胡话,还说再也不追求什么高官厚禄,活着就是万幸。
    沈清月又去看了姨娘和孩子,最后再去了同心堂。
    出了这么大的事,方氏不可能闲着,这两日也是忙得团团转,可巧沈清月去的时候,她才将打发了婆子,在屋里歇着喝口茶。
    方氏乍见沈清月,也是眼眶红红,搂着她在怀里不停地问是否安好。
    沈清月便说一切都好,方氏才缓过来,沈清月又问方氏:“沈家可好?事情都料理清楚没有?”
    方氏顶着憔悴的面容,道:“所幸除了你的五哥,没有人伤着。”
    沈清月讶然道:“五堂哥怎么了?”
    沈正越受了伤,脚指头被断了两根。
    方氏说:“流寇来的那晚上,他在户部照磨所值夜,后来京中安定了,他才回家,断了脚指头,还好从外面也看不出什么,不影响他今后做官,就是你四婶子哭得厉害。”
    沈清月奇了怪了,沈正越真是转性了么,照磨所的事哪里值得他拼死去做?
    她也不知道其中缘故,见方氏没多言,想必也是不知道的,便没再问了。
    方氏又犹豫着道:“……周家出事了。”
    沈清月攥着帕子问:“周家怎么了?”
    她去了顾家,来了沈家,周家还没派人去过。
    方氏说:“学谦要外放的事,你还记得吧,不巧的是,你周姑姑就是挑了那天晚上准备把人弄晕了,带上路,没想到外面闹了起来,周家下人一慌乱,事情便败露,叫叶莺和她身边的妈妈知道了。”
    沈清月心惊肉跳,问:“然后呢?叶莺她……”
    方氏皱眉道:“具体我的我不清楚,只知道叶莺闹得厉害,险些杀死你周姑姑。”
    沈清月愕然,道:“她……”
    这不是两败俱伤吗!
    本来周夫人不敢休她,她却要弑婆母,周夫人想休她便顺理成章了。
    方氏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只听说你周姑姑把人锁了起来,其他的几个婆子丫鬟,通通关押起来,准备扭送官府。”
    周夫人这招倒是狠,要是周学谦不插手,顺势和离,或者休妻,他们母子的日子,兴许就好过了。
    方氏道:“……周家的事,咱们就不管了,亲戚一场,借些银子还好说,旁的可就别了,你也是,不要搭理周家的事,否则引火烧身。”
    沈清月当然不会插手。
    她与方氏说了一会子话,便离开了同心堂。
    沈清月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妇人打扮的沈清妍。
    姊妹两人见面,也没有话说,沈清妍脸色煞白,自顾快步去了修德院。
    沈清月出二门的时候,又碰到了急匆匆跑过来的沈正康。
    沈正康给沈清月见了礼,一脸焦急。
    沈清月问他:“怎么了?前院发生何事了?”
    沈正康摇头道:“不是,是二姐她、她说姐夫病了,问我要银子,我说没有,她就气恼了,去找父亲去了……”
    沈世兴就更没银子了,他还欠着沈清月和顾淮八百两银子,哪里有银子给沈清妍,沈正康担心沈清妍惹恼沈世兴,便追过来看看。
    沈清月早知道苏言序要病死,但她不知道是什么病,便问沈正康:“她说姑爷得的什么病没有?”
    沈正康欲言又止,道:“……是脏病,姐你别问了,我去找父亲。”
    沈清月脸色冰冷……竟然是脏病,苏言序得了这种病,前一世沈清妍还敢去勾引张轩德。
    正文 大结局(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沈清妍的丈夫得了脏病, 她竟回沈家借银子。
    以沈清月对沈清妍的了解,绝不信沈清妍是为了借银子给苏言序治病。
    但沈清月并不想主动搭理这件事,反正沈世兴会过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 当日下午, 沈世兴就来找沈清月了。
    沈世兴不是来找沈清月借银子的, 而是来找她拿主意的, 他期期艾艾道:“康哥儿说今儿碰见你了,清妍回家的事,你知道了吧?”
    沈清月道:“您想说什么?”
    沈世兴垂头丧气道:“清妍想和离。”
    沈清月不说话,这倒像是沈清妍做的事, 但是苏家就这么一个嫡孙, 苏老夫人在保定失了依靠,祖孙二人都是不事生产的人, 手里的一点钱财, 早折腾光了, 怎么可能会放沈清妍走?
    这才是沈清妍要银子的目的。
    沈世兴道:“苏老夫人说……除非沈家给一万两银子, 否则绝不答应和离, 连休妻都不肯。”
    沈清月冷笑,一万两银子, 沈清妍的嫁妆都没有这么多, 苏家也敢开口。
    她问沈世兴:“您打算怎么办?”
    沈世兴叹了口气,道:“银子我是拿不出来的,我账上只有几百两银子了,家里还要开支, 我来问你,想听听你的意思。”
    沈清月想起了前世,沈清妍也是做了寡妇回家,说明吴氏也没有舍得出一万两银子给她,吴氏做母亲的,也就做到这份上而已。
    她冷冷淡淡地道:“无非是两种法子,一则您拿一万两出来给苏家,苏家答应和离,二则等苏家姑爷没了,就叫她回家。苏家姑爷没有官身,沈清妍用不着替他守寡一辈子,银子也省下了。”
    大业许寡妇再嫁,只要不是六品官员及以上的诰命夫人,丧夫之后可自行再嫁。
    就是名声有些不好。
    沈世兴自己琢磨了半天,道:“她回来,沈家还跟以前一样待她。”
    这就是拿下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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