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椰不是s城人,她也不姓秦。会记事的时候她就和一群野孩子一起流浪。
    有一天,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跛脚大叔牵走了她。那时的她还是个矮冬瓜,只能仰着头问:可以一起收养其他的孩子吗?如果大家不走她就不去。
    大叔夸赞她有良心,但她不知道良心是什么。
    再后来到了大叔家,她才知道大叔除了她还收养了很多其他的孩子。
    她被一些看起来很奇怪的机器进行了测试。大叔说她视力超群,性格也耐得住寂寞,是天生的quot;鹰眼quot;。
    她不知道鹰眼是什么,但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因为被抛弃的太久,她本能的学会了讨好大叔,只做他希望她做的事。
    大叔开始每天都让自己和其他的一群孩子练习枪术和各种奇怪的术。她不明白天天提着把那么沉的枪打那个会动的圆靶是干什么,更不清楚成天解刨那些小动物的神经,血脉,骨骼走向是做什么。
    等到她从所有的孩子里面脱颖而出,每枪都是红心后,大叔露出了赞叹的神情。他开始捉一些小动物进地下室给她,并告诉她不杀完这些小动物,就没有饭吃。
    没有饭吃是件很可怕的事。
    再后来,她很快可以眼不眨的射杀大叔放进来的全部小动物了。
    噢,对了!大叔现在让自己叫他爸爸,他说自己有资格做他的女儿了。
    她终于不是个孤儿,她有了亲人。
    有天她在电视上看见了九年义务教育,她问爸爸什么是九年义务教育?爸爸说是读书。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读书,但却很想读。
    后来,她在年底的射杀小动物中因为射得最快最好,被爸爸夸奖了,还得到一个赞赏,说可以提任何不过分的要求。
    她想了想说要读书,爸爸哈哈大笑后,送她去了学校。
    到了学校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和她不一样。大家不用每天拿枪杀小动物,也不用学习那些人体的内部结构。
    她第一次向爸爸提出了疑问,爸爸却一脚踢飞了她。爸爸说,如果想好好活下去,就做好每天的事,不要那么多话。
    自那以后,她就不再多话了。只尽力的去上学,晚上回家加倍的射杀小动物,练习各种术,不让别的孩子超过她。因为爸爸说,一旦她不再是第一,那么这个上学福利会被立即收回。
    她越来越大,周边的孩子也越来越少。她不知道那些孩子都去了哪里,也不敢想。
    她读书懂了事理,也知道自己的家庭不太正常,但具体哪里不对也没有人能告诉她。她也不能把这些告诉老师和同学,大家也都不爱搭理她。
    这样的日子过到有一天,爸爸带着13岁的她第一次来到某座大厦前。他说,从现在开始,我给你存了个户头。你每猎杀一头动物,我就在里面奖励你一份薪水。累计了那些钱,你以后就可以做随心所欲的事了。
    钱是好东西,没有它她寸步难行。
    但底下行走的都是人,哪个是小动物呢?爸爸告诉她,人活在世就是动物。物竞天择,弱者就应该死。如果他比你强,就不会死了。
    她知道这么做不对。她第一次射偏了,没有一枪打死那个人。
    爸爸立即拾过枪补了一子弹杀了那人,就像是一只普通的动物。
    晚饭的时候,爸爸把她在饭厅房梁上面吊起来,毒打了一顿。其他五个孩子都在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爸爸毒打她,噢!到了现在,她身边的全部孩子几乎都被quot;物竞天择quot;了,只剩下他们六个。
    爸爸打完她以后,又很温和的告诉她。如果不想自己被物竞天择,就必须杀那些其他的动物。
    她偷偷逃过,抓回来后却再次被打的差点送命。她离死亡那么近,就像曾经被她毫不留情杀死的那些动物一样。
    养好后,她依然反抗。
    同伴眼中露出看着弱者的目光,因为他们知道她很快就要被‘物竞天择’,永远消失。
    然而她却突然妥协了。她举起了手里的枪,终于可以在高楼上任意狙杀她想狙杀的每一个目标。
    没有人知道她是为了什么突然想通的。
    因为她之后从不失手,她的任务开始多起来。她不知道她杀的那些是什么人,爸爸也永远不会告诉一个杀人机械她杀的内容。
    她只是没完没了的出任务,开始经常缺课,成绩也越来越差,后来她终于缺课缺的连高中都升不上了。爸爸却主动花钱替她买了高中继续读,虽然她早就跟不上同学的步伐了。
    任务越办越好,爸爸越来越高兴。给她的自由也越来越多,她却越来越沉默。她觉得生活很乏味,没有任何意义,连以前有兴趣的学校都无法提起她的兴致来。
    后来她升到了高一。那个十分好看的男孩子每天围着自己前前后后,她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也不想理他,他却说想要自己做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是什么,她回去问阿芒,他只望着她笑却不说话。爸爸教会她各种一招毙命的手法,却独独没有教大家怎么做个普通女孩。
    再后来,他考上了他城的大学。他说他要走了,如果自己不做他的女朋友,以后就可能再见不着面了。
    她突然心里很绝望,她不舍得让他离开。因为他是她非黑即白的人生中,唯一一抹亮色。
    所以她偷偷做了个人生中最大胆的决定。
    她要做他的女朋友,她要把自己人生中的这唯一一抹亮色——留住。
    **
    欧邵峰和秦芒的第二次见面并没有硝烟味,因为彼时的秦芒已经是一捧灰。
    雪椰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她甚至都没告诉他这盒灰属于谁。
    她在一个月夜里和他一起乘着游轮出海,将秦芒一把把抛向了深沉水域。
    天空一片漆黑,像是一块密不透风的沉幕。一轮下弦牙月挂在天际,要落不落的开始坠西。
    做这行十有八九都是横死,这并不稀奇,能寿终正寝的反而少。像秦芒这样的,更少。君不见,从来名将如美人,人间不许见白头。
    他不是出任务死的,而是在马路上救一个小女孩。
    雪椰不知道秦芒在那一刻想的是什么,她又抓起了一把骨灰,簌簌的灰从指尖被海风卷起,栩栩如轻烟袅绕飞逝。
    她的视线温柔而沉寂,雪椰相信万物转瞬即逝,也许,秦芒在生命最后的那一瞬间,已看过了人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她发着呆,将最后一捧灰扬向了天际。
    “多披件衣服。”带着余温的男款线衫将雪椰拢在其中。
    她微微侧首,弧度完美的小脸半隐半现,被欧邵峰从背后入怀的姿势揽在怀中。
    云淡露重。
    她站在深夜的游轮栏杆前,长长的丝绸长裙被海风刮得仿佛两扇蝴蝶翅膀往后翩然飞起,姿态雅致而又孤独。
    这是欧邵峰视线中的唯一。
    她的头往后仰着,正好靠在欧邵峰的下巴和肩窝之间。她的目光往远处看,海浪里的月色浮浮沉沉,幽绿的光芒袅袅来回盘旋舞蹈着,雪椰一时有种过得并不真切的感觉。
    欧邵峰双手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他追随着她的目光,一同往远处望去。
    海面上的风扬起,一道白线自海的那一边缓缓显形。
    “你看。”雪椰轻轻的说着。
    欧邵峰‘嗯’了一声,揽住她的手更紧了。
    “你看到了什么?”她轻声问。
    “日出。”欧邵峰扬起长睫,淡声回答。
    “还有呢?”
    “有风。”
    “还有呢?”
    “有海。”
    “还有呢?”
    “有你……”
    雪椰轻轻笑了。她转过身来,轻踮起脚尖。将自己温柔的吻送上了欧邵峰薄薄的唇畔。欧邵峰揽着她的腰,俯下身来回吻着她。
    很多事,他已经不再去查不再去找,因为他相信,那已经不会再影响到自己和雪椰分毫。
    一轮粉橙的金乌自东边跃出了水面,风声和海浪声还在继续着……但它,已经不再孤寂。
    (全文完)
    11/24/2018
    写在完结的话:故事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其实还有很多遗憾。框架过于单薄,很多想串起来的线没写好,还有很多对剧情推动没多大帮助的废话。也许以后会重修也不一定~笑~
    那么,鞠躬!感谢大家一个月来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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