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的本是自己放在庆王府的常服,因着习武的关系,衣袍合身,既不妨碍动作,又不会显得过分宽大。

    陆庚虽也是武官,但与十余岁就在边关风吹日晒,出生入死,时时准备与人一战的陆庭比起来,衣裳就显得过分宽大了一些。

    他换好衣裳,正要沿着过来的路回宫宴上照顾楚衡,从边上的假山后,突然就有道身影迎面撞了过来。

    那似乎是个女子,身上裹着说不清的香气,这一动就带起香风一阵。陆庭下意识往一旁侧身。“扑通”一声,那人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

    刚巧过来找人,顺带亲眼瞧见那姑娘如何扑向陆庭,又如何扑空摔倒全过程的楚衡,目瞪口呆地站在假山后。

    “退下!”

    楚衡正要从假山后出来,赵殷的声音突然从别处传来。他往后一躲,透过假山的空洞缝隙,看见了屏退太监宫女,迈步走到陆庭身前的赵殷。

    那个女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羞愧的捂着脸跑走。楚衡躲在假山后,看得一清二楚,正是先前在春鸣殿内的胡人舞姬。

    “此女并非朕有意安排,想来是见你雄姿英伟,动了春心罢。若陆将军喜欢,朕可下旨将此女赏赐给你。”

    教坊司的舞姬无论胡人汉人,都不过如同物件一般,可以随意赏赐。陆庭的生母旃歌就是这样被人从宫里,送进了靖远侯府,送到那个终究断送了她一生的地方。

    已经知道赵殷得知身世真相的陆庭及假山后的楚衡,面对赵殷的这番话,心中不免会想他话中的深意。

    “朕没有别的意思。朕只是听说,陆将军的生母也是胡人,再者陆将军这些年身边似乎并无伺候的侍妾通房,此女既有心于将军,朕不妨做这个媒……”

    “皇上。”陆庭开口,“末将也是龙……”

    陆庭要说的话还没说完,赵殷目光晦暗不明,突然道:“你可知,你生母是因何而死?”

    陆庭皱眉。

    楚衡蓦地握拳。

    这事因瞒得严,消息并未透露出半分,就连当时从燕都传到庆王府的密信中,也并未提及。

    “你生母旃歌,并非投缳自缢,而是被靖远侯陆战失手掐死的。”

    这个真相太过震撼,楚衡差点暴露了自己躲在假山后的讯息。他弯下腰,蜷缩着,心跳如雷。

    假山外,陆庭的脸色已经变了。

    赵殷继续道:“因疑你非亲子,你的生母在靖远侯府,若非侯夫人照料,只怕早已和你饿死在后院。之后你跟随皇兄远赴西北,陆战失手将你生母掐死,为避免发生意外,他假装现场,造成你生母乃是自己不堪流言蜚语,投缳自缢的假象,以此蒙骗你多年……”

    “皇上是为何会去查这些?”陆庭打断赵殷的话。

    赵殷温和一笑:“不过只是顺手……”

    楚衡竖起耳朵,想要听清赵殷的回答,然而庆王却在此时快步而来,见二人身在此处,当即拱手道:“皇上,西北传来军报。有大钺氏逃亡余孽勾结大夏,突袭我大延边境数城。臣请旨回营,率西山营众将痛击大夏!”

    跟随庆王而来的,还有春鸣殿中几位尚未醉酒的武将。因着之前大钺氏一败涂地的战绩,不少武将也都跃跃欲试,想要上战场一试身手。

    赵殷看着这些面孔,再去看庆王,摇头道:“大夏不过弹丸小国,兵力寥寥,无须皇兄亲自出击。至于那些大钺氏余孽,也只是穷途末路。”

    赵殷顿了顿,忽然转身,看向陆庭:“陆将军,你可愿代替庆王,率兵与敌寇一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庭。

    那些目光中,有担忧,但更多的却是艳羡。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大夏和大钺氏余孽不过只是一帮乌合之众,前线虽有军报传来,却并非请求支援。陆庭此去,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明晃晃只是去挣一个军功的。

    四公主回宫,必然需要再嫁,陆庭年近而立,却仍未婚配,说不定皇上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那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陆庭也好,楚衡也好都不会在意。他们只知道,在赵殷主动说出旃歌死因的那一刻,其实他已经在向陆庭暗示一些事情。

    他们只是还不清楚,这份暗示的背后,是杀机,还是生机。

    但目前看来,愿意给陆庭挣军功的机会,显然不会是死。

    陆庭没有拒绝,当着众人的面,接下了这道谕旨。

    而始终躲在假山后的楚衡,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而当他跟随陆庭出宫时,前来送行的大太监传来了赵殷的一句口讯——

    朕与将军一见如故,若将军此战大胜,朕与将军结异姓兄弟,并封将军为剑南道节度使。

    第101章

    春光明媚,和风习习,万物复生。已长出粗壮鹿角的白鹿,咬过长在篱笆后的一簇紫色小花,灵巧地扭过头,看了看院子里,披着衣裳伏在石桌上,被山桃花落了一身的青年。

    青年的腰间,藏着什么东西,透着香甜的气味。

    白鹿迈着轻巧的步子凑近,鼻头动了动,小心翼翼往他怀里探头。

    只是才刚拱出一个透着甜味的荷包,鹿嘴却被人捂住。

    青年坐起身来,笑颜如画:“想偷吃?”

    白鹿“呦呦”地叫了两声。青年笑着从荷包里掏出几颗麦芽糖,摊在手心,由着它长长的舌头从掌心划过,卷走糖果。

    “啊啊啊,我才开花的野堇菜!”

    “呦呦!”

    “呦呦什么,你赔我的花!”

    只是去打盆水的功夫,回来瞧见篱笆边上开了一地的野堇菜被吃得七零八落,身着短青绡直缀的少年气势汹汹地冲向白鹿。

    后者像是早已知道了动作,一边“呦呦”的叫,一边从青年身边跑过,撒开四蹄,越过篱笆,重新跑进山林里。

    “三郎,这家伙太坏了,又吃我的花。”

    楚衡笑着掸了掸身上的山桃花,捻起几朵吹了吹,夹进书页当中。

    “五味,野堇菜的药性、主治是什么?”

    “野堇菜,味苦、辛、寒。归心、肺经。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消肿、清热利湿功效,主治疔疮,痈肿,黄疸,痢疾,腹泻,目赤,喉痹,毒蛇咬伤等。”

    “何时开花,多种植在何处?”

    “三月萌动,四月开花,五月结种。耐阴耐寒,喜湿润,不择土壤,可随意种。”

    等到楚衡满意的点了头,五味这才松了口气,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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