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令宫人接过赵焕茹手中食盒,又朝太皇太后柔声道:“还请皇祖母探看永安同长业前先进隔壁屋换上新衣如何?”
    “怎么?”太皇太后神色不解,“皇上这是嫌弃…皇祖母?”
    “并非如此,只是皇祖母身上香味太重,太医说这对婴孩不利。”
    其实没有这个说法,这是陆盛瞎编的,只是他单纯的觉得这味道难闻,连带着同她待久了的赵焕茹身上亦有了这种气息。
    太皇太后无法,因着想探望两个重孙,便也随着宫人去隔壁屋换洗。
    赵焕茹未随太后前去,她见一旁案桌上放着一堆奏折,便道:“皇上甚爱娘娘,竟是在此批阅奏折,想是不想离皇后太远。”
    陆盛应了下来,随意道:“嗯,她方才生下永安同长业,朕正好趁机献殷勤。”
    献殷勤?
    何时一国之君需要这般对皇后的?
    赵焕茹垂眸,心中羡慕不已,“皇后真是有福。”
    她说这话,让陆盛安静了下来,他细细品味着,突然嗤笑一声,未过多回应。
    赵焕茹上前两步,却是突然问道:“兄长离去已近两月,不知可有回信?”
    “前段时日边塞传回书信,战况激烈,却终是夺回一城。”他转身看向赵焕茹,神情恳切,“再有不久便是中秋,赵将军驻守边塞无法归来,若赵小姐实在心系兄长,不若朕派一队人马护送你至边塞与亲人团圆。”
    闻言,赵焕茹神情僵住,中秋后不久,秋季选秀开始,陆盛却说要送她前往边塞。
    “皇上?”
    陆盛未理会她的呼应,他将食盒打开,见其中尽是燕窝等滋补物品,神色缓和几分,“有劳赵小姐操劳皇后身体,只她未醒,这东西凉了不好,不若赵小姐趁机将其食用。”
    赵焕茹不解,“若是凉了,让宫人热一下便好,这东西很是滋补,于皇后身体有利。”
    她是真心诚意,如今,陆盛及古旭两人感情甚笃,正是浓情蜜意之时,她并不敢也不会在膳食中起坏心。
    她念及此处,心中不喜,神情微有几分激烈,“难不成皇上是怕民女在其中做手脚吗?”
    陆盛神情冷厉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出口训斥道:“大胆!你竟敢如此同朕说话!”
    赵焕茹僵住,陆盛从未对她使过脸色,即便是先皇献文帝,亦未待她如此。
    这时,她忽然便想起兄长离去时那句‘赵家已大不如前。’
    可想起这句话时,亦想起年幼时,曾有一段时日,陆盛也曾同她走近。
    他救过她性命,她亦替他挡下一箭,两人是有渊源的。
    “皇上。”赵焕茹咬牙,眸中已有泪水溢出,她哽咽道:“民女只是忧心皇后身体,并未有何坏心,清风为证,民女坦坦荡荡。”
    她声音又高又亮,古旭闻声醒了过来,她侧身看了眼长业同永安,见他们未被这声音惊醒,方才放下心来。
    醒来后,肚子便有些饿了,但如今,却也很是想听一听外面两人谈话,于是忍着饥饿侧身细细听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善长也不想写宫斗,所以这文应该快完了,争取给每个人一个交代?
    毕竟我前两本完结的都很仓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陆盛并未斥责赵焕茹, 她却已是举起右手, 伸出三指,朝天起誓道:“民女若对皇后娘娘有所企图, 必定不得好死。”
    这话说的绝!
    她说着,眼泪便也顺势落了下来。
    陆盛神情淡漠的瞧着她,忽然上前一步, 伸手替她拭去脸上泪珠, 他离的近,声音也压的极低。
    “你对她当然没有企图,你是对朕有所企图。”
    他离的这般近, 声音低哑柔和,赵焕茹心忽然紧了起来,她僵硬的立在原地,垂眸看着胭脂色的裙摆。
    昨夜她穿的是一身水红色的衣裙, 今日换成了胭脂色,都是鲜艳亮丽的颜色,因着她知晓, 古旭生产前后是清简素净的,也是……无法近身的。
    不远处, 床榻上的古旭因着隔着屏风无法看清这两人动静,且这两人谈话声渐低, 她心痒的不行,皱着眉头伸长耳朵仔细听着。
    “赵焕茹。”陆盛完完整整的念出她的名字,语气说不上严肃, 却也是十分平静,“你知道这世上最不能做的是什么吗?”
    他轻笑,“大周上下,最不该的便是对朕有所企图,无论这心思是什么。”
    赵焕茹咬牙,泪水再次溢出,她不懂他这话是何意,只是一颗心酸痛的厉害,竟是出口道:“皇上,民女……心悦您。”
    陆盛后退一步,双手抱胸看着她,“赵小姐。”
    他缓缓出声,语气冷静而克制,“你应当知道,主动权在朕手中。”
    他不谈古旭,不谈一对子女,只谈他自己,似乎此时他与赵焕茹的谈话与古旭等人并无关系。
    “朕念你兄长驻守边塞有功,且你在秋猎一役救过朕,因此待你十分容忍,你莫要逾越了。”
    “赵家并不干净,你若有心,秋季选秀便听你兄长一句劝,莫要参与。”
    太皇太后出来时,赵焕茹立在一旁神情十分颓丧。
    陆盛回身,见着太皇太后,神情却未有异,道:“皇祖母,走吧,去看看您的重孙。”
    太皇太后叹气颔首,朝里走去。
    古旭听得动静,忙躺平身子闭上眼来。
    因着古旭床榻同永安、长业的小床挨的近,太皇太后看望两个重孙时,陆盛便在看古旭。
    他眼睛尖,记忆力惊人,发现床榻上有动过的痕迹,知晓古旭醒了过来,于是细细的打量着古旭。
    她装睡是一把好手,呼吸匀称,竟像是真的睡着了。
    一旁,太皇太后见永安、长业这两个婴孩身形差的有点多,不免心疼道:“长业这孩子瘦瘦小小的,真让人心疼。”
    陆盛听了,却是不以为然,“古旭肚子就这么大,他自己不争气,其它人也帮不了他。”
    这是什么话!
    太皇太后见陆盛这般,愁的脸拉的老长,“皇上,长业身子瘦小,必得好生照看着。”
    “孙儿知晓的,皇祖母放心。”
    陆盛垂头看去,沉声道:“他日后是大周的天子,身上担子重,朕自然会亲自培养看管他。”
    这句话一出,太皇太后又是重重叹气。
    方才他同赵焕茹的对话,她都听了去,这个孙儿,可真是绝情。
    这女子对他有所企图,又是那种心思,旁的人只会高兴,反倒是他,似乎很是嫌恶。
    因着永安、长业这两个孩子才出世,一直在睡觉,太皇太后看了一会便也觉得很是无趣,领着赵焕茹离去。
    人一走,陆盛便坐在床沿上去扯古旭睫毛,古旭装不下去,睁开眼看他。
    她睁开眼后,第一句话未问赵焕茹,只是道:“你要亲自教长业?”
    陆盛颔首,“这是自然。”
    古旭心喜,跃跃欲试道:“那把永安交给我怎么样,我来教她啊。”
    “你?”
    陆盛嗤笑一声,“把永安交给你,怕是要教出半个傻子来。”
    古旭气的不行,最近他老爱气她,还喜欢捉弄她,“我不傻了!”
    她再次强调道:“我早便好了,且我幼时未傻之前,还很是聪慧。”
    “这谁说的?”
    陆盛不信,阴阳怪气的刺她。
    可怜古旭,这才生产完,陆盛便同她置气,她伸手重重捶了下床,“我有印象的,幼时,我功课很好。”
    陆盛双手抱胸,默然无语的瞧着她这模样。
    那神情淡漠又无奈,似乎并不相信古旭有何聪明的地方,他缓缓伸手,摸着古旭的下巴,道:“在我眼中,你其实还是傻的。”
    古旭闻言,哼了一声,不满道:“我若还是傻的,我就不会喜欢你了,我会去喜欢曹方。”
    屏风外,一直安稳的立在角落发呆的曹方,猛然听见这句,只觉得背后发凉。
    陆盛应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果真如此?”
    他凑近去看古旭,“你原是真有这心思?”
    古旭傻的时候,同曹方最是要好。她颔首,并不认为这有何不妥。
    陆盛捧着古旭脑袋,左右转了转,像是在观摩一颗骷颅头,“你这不傻了,倒是看上我了。”
    这话不带任何情绪……
    古旭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扯着他的衣袖问,“我方才的提议,你可应下了?”
    陆盛冷眉冷眼的看着古旭,忽然凑近轻声道:“你若想我应下,必先得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
    两月后,古旭封后,仪式当日,陆盛封长子陆长业为太子,长女陆永安为公主,赐号‘永乐’。
    再有一月,中秋临近。
    古旭身子已恢复大半,陆盛待她的态度……亦有几分不同。
    犹记去年中秋之际,古旭一时兴起,做了齁甜的桂花糕给陆盛,为这不成模样的桂花糕,陆盛猛夸了古旭一通。
    那时,古旭只觉得陆盛乖巧好养,又有几分可怜。
    只如今……
    古旭垂眸,看着瓷碗中的桂花,脸皱成一团。自从生下永安同长业后,他便变了许多。很有几分仗着一对子女欺负古旭的劲头。待她也不若以往那般小心翼翼,很爱评头论足,要求多,还爱置气!
    她给他弄的桂花酒,他嫌弃没劲,做的桂花糕,又嫌弃太甜。
    古旭恨不得把桂花糊他一脸,他要求高,古旭使计让宫中手艺好的嬷嬷做好糕点,她再假装是亲手制作,递给他吃,他又觉得这太过好吃,怀疑的盯着古旭,最终试探一番,便将这事试了出来,将养心殿的宫人训斥一通,连带着好几日未理古旭。
    古旭愁的不行,只觉得他太过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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