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肯定也有这么觉得的,因为有人举着手机对他拍照。
    大少爷依旧少言寡语,日常面瘫,可是他讲电话,不会突然爆出来三字经,‘操,他妈,去死’等口头禅已经销声匿迹。
    他的来电很少,根据陈嫂暗搓搓的观察,大部分可能来自同一个人。
    因为接电话的时候,他日常面无表情且冷淡的脸,会显得温和一些,声音也不是那么漠然的冰冷。
    某次暗中观察,她甚至捕捉到了几句隐隐散发出狗粮味道的语句。
    “你乖。”
    “好好休息——嗯?作噩梦了?晚上来我房间。”
    “……你想到哪里去了。”
    “叫你害怕来找我,你以为我会怎么样?”
    听听,这些话正常吗。
    综上所述,大少爷肯定在搞对象。
    这是有直接物证支持的。
    他总是随身带着一条手帕……是的,二十一世纪了,他不带纸巾,带手帕,还是那么秀气文艺的绣花手帕,也不怕人说他娘里娘气。
    有一次陈嫂身边没有零钱,用一张十元纸钞和他换硬币,他随手掏出来……一个小荷包。
    左下角绣了一个昭字,加上一个爱心。
    太诡异了。
    大少爷以前明明是名牌皮夹收藏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复古的品味。
    还有,家里很久不见送外卖的小哥上门,大少爷却经常坐在客厅吃便当,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的。
    陈嫂相信自己的直觉,以她身为新时代大妈特有的敏锐第六感,和近十年来与日俱增的对于媒婆这行业的兴趣——不会有错。
    真相只有一个。
    能这么偷偷摸摸和大少爷暗通款曲的,年龄又合适的,只有一个人。
    于是,在林家待了十年以上,亲眼看着两位少爷长大的陈嫂,深感义不容辞,和林母苦口婆心提过两次。
    大少爷可能在和隔壁江家的小姑娘谈朋友。
    林母每次都笑她多心,直言绝不可能,她弄错了,江小姐和小少爷才是青梅竹马,有点小暧昧。又说这个儿媳妇她喜欢,这年头,那么乖巧讨喜又上进的女孩子,很难找了,趁早定下来也好。
    陈嫂把证据一一摆上,甚至说出过年前这段时间,大少爷对于衣服的品味都与日俱增,不是清一色的黑,配色还挺像样,明显就是有人在后面替他配衣服,他自己就是个眼里只有黑白灰的色盲。
    林母皱眉,斥责她糊涂,乱牵红线。
    陈嫂可不糊涂。
    除夕前两天,某个晚上,患有轻微强迫症的陈嫂突然想起垃圾忘了扔,忙不迭的爬起来,出门。
    夜空无边,冷月寒星。
    抬起头,无意识的一眼,陈嫂整个人呆住。
    楼上,相对的两家,两个阳台,少年和少女一人一边,正在轻声说着什么。
    陈嫂手忙脚乱地掏出老花镜,戴上。
    这,这是真实的吗?
    大少爷是在笑吧,那张她曾怀疑过得了肌肉僵硬症的脸上,就是浅淡的笑容。他坐在阳台上,抬手揉揉女孩的头发,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女孩低下头,他就又笑了声。
    没看错。
    是她家大少爷,如假包换。
    原来,他是会笑的。
    第二天,陈嫂从超市回来,碰巧看见邻居家那扎着马尾,笑起来又甜又乖的少女,犹豫再三,忍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小心翼翼的试探:“江小姐,你和我们大少爷,什么时候开始处对象的?”
    小姑娘脸色一红,有些窘迫。
    陈嫂和蔼地笑了笑,又收起笑意,认真的说:“你放心,阿姨替你保密。”
    小姑娘轻轻叹息,摇摇头:“其实……没有。”
    陈嫂说:“我都看见了——”
    “我在追他。”
    陈嫂以为耳朵出毛病了,不确定的问:“你刚说什么?”
    小姑娘低着头,声音又轻又难堪:“我、我还在追他,他也没答应。阿姨,你……不要说出去。”
    所以,那些手帕、荷包、便当……是追求?
    怎么是反着来的。
    陈嫂看着女孩走进门中的背影,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先生、太太,甚至小少爷,所有人都认为大少爷配不上对方,毕竟一个是大学都考不上,家里视作拖后腿耻辱的问题少年,一个是多才多艺,优秀的让人挑不出差错的重点班优等生。
    可她的语气,不像有假。
    陈嫂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丫头读书读傻了,被她家大少爷骗的一愣一愣的。
    他没答应?
    那他嘴角那腻死人的弧度是什么。
    这哪是乱牵红线,那红线已经比手指还粗,还显眼了。
    *
    除夕前一天早上。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江晚晴打了个呵欠,拿起来瞄了眼,五点二十分。
    来电显示是吴老师。
    她坐了起来。
    “吴老师?”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就是有点急事——”
    “没有。我早上背英文单词,差不多也该醒了,您说。”
    “昨天凌晨有人给我发了一张微信截图,内容是你前几天的朋友圈。江同学,你应该知道,我们班不鼓励也不支持早恋。现在不仅是你们学业上的关键时期,更是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不能分心,老师不希望你在这里摔倒,后悔一生,你明白吗?”
    “……我明白。”
    “至于感情方面。实话说,以你的条件,等上了大学,多的是机会。你还小,不要被一时的激情冲昏头脑,不急在这时候。”
    “……是、是的。”
    “当然,如果对象是三班的林同学,其实,老师私心很理解你们。你们都是同样的优秀,会互相欣赏、彼此喜欢,那也是人之常情。”
    有那么一瞬,江晚晴还以为他慧眼如炬,早已看穿。可下一刻,冷静下来一想,不对啊,他说的是三班的林同学。
    三班只有一个林同学。
    “我想过了。在不影响学业的前提下,如果你们坚持,老师最多可以采取不支持不反对的方式。但是,我希望你们低调,朋友圈秀恩爱什么的,留到以后吧。”
    不支持不反对?
    那不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谓的班规如铁……大概也是分人的。
    “不是,老师,你误会了。我和三班的林同学从来没有交往——”
    “对!就是这种对外否认到底的精神,你能理解就好。加油吧!”
    “……?”
    放下电话,江晚晴顶着一头问号,爬起来洗漱。
    虽然还没到年后走亲戚的时间,但是这两天,上门的亲戚络绎不绝,多是提前来问候,顺便打探消息,问‘晚晚有没有早恋’的。
    这让江元毅一来烦不胜烦,二来十分焦虑。
    以前还好,自从女儿车祸入院,他和张英华或多或少都有些精神方面的后遗症,在他身上,那就变成铁了心要将自家弱小单纯的小白菜护到底,恨不得把院墙筑成十米高的决心。
    朋友圈事件继续发酵,这不,假期还没过,吴老师都已经知道了。
    ……而且产生了谜一般的误解。
    漱口的间隙,江晚晴抬起头,对着镜子苦苦思索,她和三班的林同学,真的有过暧昧吗?
    车祸后,在他人眼里,也就短短两个月的住院时间。然而,实际上,她在另一个陌生的时代,度过了二十个春夏秋冬。
    初中的事情……太遥远了。
    只依稀记得,那时,林晋和她经常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轮流当,因为都是成绩拔尖的学生,偶尔一起参加比赛,有段时间又是前后桌,诸多原因加在一起,来往确实比较多。
    同学起哄过他们的关系。
    但也仅仅是起哄而已,根本没到友达以上,更谈不上暧昧。
    天气虽冷,室内有地暖。
    江晚晴穿着休闲的套头衫和运动裤,怀里抱着羽绒服,本想出门散步,路经福娃的房间,听见里面有动静。
    这么早,那孩子就醒了?
    她悄悄开门进去。
    福娃真的醒了,穿着他的黄色皮卡丘小可爱带帽睡衣,正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两手叉腰,哈哈大笑:“我把门窗都锁上了,你总进不来了吧?又是翻墙又是翻窗又是闯门,你……你个江洋大盗,采花大盗!我严重警告你,我已经是六岁的大人了,你不能随便进我房间,姐姐允许也不行!”
    江晚晴无语。
    窗户上贴满一张张涂鸦。
    花花绿绿的颜色,只能辨认出画的都是生气的脸,两条小眉毛竖起来,看着很凶。旁边则是贴上去的打印出来的字,端端正正的。
    福娃很多字只会念不会写,但是掌握起拼音和打字的技术,倒是神一般的迅速,比他学英文字母歌还快。
    可……那都是什么东西?
    “不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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