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展唯出门前,陆漫还跟他说道,“我一直在想,或许能帮到你们。”
    姜展唯嗔道,“妇人就是沉不住气,还没说让我去,你就先睡不着了。”
    等到他的脚步声在院子里消失,陆漫才慢慢沉入梦中。
    陆漫巳时才起来。出门一看,雪已经停了,院子被扫得干干净净,只有房顶和树上还敷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在太阳的照射下煜煜生辉。
    她没有去鹤鸣堂,上个月底大长公主就不让她每天去问安了。
    她去了东厢,小哥俩正骑在竹马上玩着,姜玖在一旁绣着花。
    九月以后,姜玖就没有跟先生念书学琴了。古代的女子,若不是特别喜好诗词歌赋或者弹琴,到这个年纪就不会继续学习,她们觉得自己掌握的那些知识已经足够了。下一步的重要任务是,如何找一门好的亲事。
    姜玖不愿意再继续学,陆漫也尊重她的意见。她除了做些绣花的事以外,陆漫还让她学习管家、庶务,以及一些简单的医疗知识和厨艺。陆漫没有时间教她,管家、庶务就由教养嬷嬷和夏嬷嬷教她,医学和厨艺让绿绫几人和王嬷嬷教她。
    姜玖带着小哥俩给陆漫行了礼之后,小哥俩上前抱住陆漫。
    一个说,“太阳照屁屁……”
    另一个说,“娘亲才起床。”
    陆漫呵呵笑着找借口,“娘亲没睡懒觉,娘亲有事,天快亮了才睡着。”
    正说着话,邻居刘府的一个婆子给姜玖送了一个贴子来,刘六姑娘邀请姜玖去她家,说她家后花园的一些腊梅提早开了,她没让人扫雪,正好看腊梅带赏雪景,还会在亭子里会烤鹿肉。另外,她还邀请了几个玩得好的小姑娘。
    姜玖眼里亮晶晶的,她非常想去。
    陆漫同意了,又提议她穿什么衣裳,披什么斗篷,戴什么首饰,还亲自给她画了一个淡淡妆。
    打扮出来的姜玖美丽婉约,亭亭玉立。
    吾家有女初长成,陆漫颇有成就感。
    只不过,明年才满十三岁的小姑娘,陆漫就为她的亲事操碎了心。
    第七百一十八章 姜雪
    姜玖是在傍晚时分回来的,脚边还跟着屁颠颠的穿着小棉衣的酥心糖。斜阳西坠,晚霞的余辉给万物染上了一层金光,也让小姑娘橙色的衣裳更加金黄。
    此时,小哥俩正在东厢廊下逗着旗长玩。豌豆黄和黄豆豆走了,酥心糖也走了,小哥俩只得牵着旗长玩。尽管旗长已经老得不想多动,但没有其它的狗狗猫猫,它也只得勉为其难地陪着小主人玩。
    小哥俩看到姑姑回来了,都高兴地跑下台阶,向她扑去。嘴里叫着,“姑姑,姑姑……”
    姜玖迎上前,笑道,“别摔着,别着急。”然后,一手牵一个牵着往上房走去。
    小姑娘满脸笑意,一看就玩得非常开心。
    陆漫笑问,“怎么样,好玩吗?”
    姜玖怕小哥俩冲撞嫂子,坐下后把他们一直拉在身边,笑道,“还好。蜡梅虽然只开了几株,但很香。树杈上落有好多雪,花朵上也还留了一点,阳光一照极是漂亮。还有烤鹿肉,她们弄的没有咱们家弄的香。我让丫头们重新涮了料,烤出来的鹿肉都说好吃。不知怎么传到外院刘四哥那里,他又打发婆子来要了一些……我们还做了咏梅咏雪的诗,”一说到这个小姑娘就有些底气不足,说道,“我也做了一首,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
    陆漫笑起来,问道,“怎么,去的小姑娘有些多?”
    姜玖点头,说,“有七个呢。刘姐姐,刘七姑娘,我,萍姐儿,陈四姑娘,张二姑娘,还有一个夏三姑娘。夏三姑娘一直跟她爹爹在外地为官,因为她爹爹岁末会来京城述职,她和她母亲就提前来京看望住在京城的祖父了。”
    因为皇上登基,全国各地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来京述职。
    陆漫倒没有注意夏三姑娘,她注意的是刘七姑娘。刘七姑娘是刘惜蕊继母的女儿,上个月刘三老爷夫妇居然把刘七姑娘送回京城,还要住进何承,说为了培养她们姐妹感情。
    人都进了府,刘惜蕊只得留刘七姑娘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让人给刘大夫人递了信,说自己身体不好,怕过病气给刘七姑娘。
    刘大夫人多精啊,赶紧差人去把刘七姑娘接进了自己家。
    陆漫说道,“刘七姑娘还没有回她爹娘那里啊。”
    姜玖道,“嗯,还厚着脸皮住着呢。听刘姐姐说,她母亲已经给她三叔去了信,可她三叔也没派人来接。”嘴又嘟了起来,说道,“那个刘七姑娘真不知所谓,还当着别人的面说承嫂子不好,不记亲情。当时刘姐姐就撂脸了,让她住嘴。我也让她不知道情况就不要乱说话,承嫂子是最记情和贤惠的女子,连皇上和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都赞誉有加。刘七姑娘不高兴,也不敢乱说了。”
    小姑娘也厉害了,说话柔中带刚,还知道把大人物搬出来。
    陆漫又笑着表扬了小姑娘的机敏和仗义直言,告诉她,有些人就是要这么直接怼回去。
    天已经黑透了,姜展唯还没有回来。下人来说,晚饭已经摆好了。陆漫一起身,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剧痛,开始阵痛了。
    陆漫“哼”了一声,让姜玖带着孩子去吃饭,又王嬷嬷等人扶她去后院。
    姜玖也看出来嫂子是要生孩子了,她又想起之前嫂子生孩子的凶险,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又怕把小哥俩吓着,赶紧起身拉着他们出去。
    陆漫被扶进产房,觉得肚子好些了,吃了一大碗鸡汤面条。不多时,又开始阵痛。
    不多时,杨氏、二夫人、三夫人、大奶奶都陆续来了东辉院。鲁氏和江氏怀孕,遣婆子来看情况。接着,大长公主又派人来把姜玖和小哥俩接去鹤鸣堂住。姜玖还不想走,被大奶奶劝走了。
    戌时末,姜展唯一回来,就听前院婆子禀报,三奶奶快生了。他匆匆跑到后院,往产房里走去。
    三夫人已经得了大长公主的命令,过来把他拦住,说道,“你媳妇没有大事,绿绫和接生婆都说能够顺产。你祖母她老人家专门说了,不让你进去,在外面等着。”
    姜展唯听说没有大事,能够顺产,总算放了一半的心。他隔着窗户对陆漫说道,“漫漫,我回来了,在外面陪你。”
    陆漫听到姜展唯的声音,似乎也心安了不少。她说道,“哦,我还好,你不用担心。”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剧痛,她轻呼了几声。
    这个孩子没有太折腾陆漫,丑时初就生了下来,还没有侧剪。
    绿绫亲手接下来的,她欣喜地叫着,“是个姐儿,漂亮的姐儿!”
    陆漫感到一阵轻松,说道,“快,抱给我看看。”
    绿绫把婴儿抱过去给陆漫看了两眼,才去将孩子洗干净,过了称。笑道,“三奶奶,姐儿六斤整,漂亮得紧哩。”
    刚才孩子的头上脸上还有血,陆漫都觉得漂亮得紧,洗干净肯定更雪玉漂亮了。
    这次陆漫没有觉得多辛苦,她一直睁着眼睛。被婆子拾掇干净,抬去了对面的屋子。
    姜展唯在厅屋里把身上的寒气去掉,进屋直接走去了床边。他的脸上堆着笑意,眼里满是温情,俯身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漫漫,辛苦你了。真的是闺女,我喜欢……”
    跟进来的二夫人神色如常,觉得那一对父子还是有相像的地方,就是对媳妇好,又不怕让人瞧见。
    三夫人却极是不好意思,直接把乳娘怀里的孩子抱了过来,对二夫人笑道,“孩子长得真好,像展唯媳妇多些。”
    杨氏已经坚持不住,先回去歇息了。而二夫人和三夫人一直守在这里,看到母女平安,再抱了抱孩子,才放心地走了。
    由于孩子出生前一刻钟又开始下雪,姜展唯给孩子取了个好听又应景的名字,叫姜雪。希望孩子如雪玉一般美丽。
    一大早,姜展唯就让人去给何家、赵家、和郡王府送了信。
    此时,丁玉盈和宋明、宋默正在吃早饭。听说了这个好消息,大喜过望。饭也不想吃了,拉着宋默就往外面奔去。
    跑到门口了,又回道问宋明道,“你怎么不走?”
    宋明说道,“三郎媳妇生孩子,我怎么好意思急着去看……”
    第七百一十九章 撺掇
    明天就是腊月初十,小姜雪满月。
    东辉院要为她举办一个热闹的生辰宴,贴子昨天就发出去了。由于人太多,一大部分客人由大长公主府帮着接待。
    陆漫又再次强调,这些客人里,有一家人不止她要特别热情,还让姜展唯留心,让姜展魁把他家的一个后生负责招待好。
    这家人就是夏家。
    夏家跟刘大夫人是远亲,家主夏老太爷曾经教导过皇上,还任过礼部尚书,前几年已经致仕。夏大老爷现在刑部任郎中,老太爷跟着大儿子过。
    夏二老爷早年中过探花,如今比夏大老爷的品级还高,是湖安省的四品巡道员。他带着妻妾儿女在任上,只有二儿子夏起光在国子监读书。
    夏起光在夏家儿子中行四,是夏二夫人所生,今年十五岁,据说学问非常不错,已经是秀才,明年秋就会下场考举人。这一点已经得到姜展魁和姜展鹏的证实,并说若不出意外他应该能够考中。另外,还说他长相清俊,脾气温和。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性格偏内向,不太愿意结交朋友。
    偏内向,不是极内向就好办。以后让姜展鹏和姜展魁多约他出去玩,多结交朋友,慢慢改变。
    虽然夏家的门户比姜家低,但人口简单,家风清明,后生学业好,有前途。以后成亲,若夏老太爷还健在,他们即使住在夏府,上面没有公婆压着,小两口的日子也好过得多。若是以后公爹回京任职,若婆婆好相处最好,若不好相处,就让姜展唯想办法把夏启光调到外地任职。
    在刘大夫人暗示后,陆漫又让人多方面打探了一番夏家人和后生本人,觉得夏起光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他虽然不是最优秀的,却是非常适合姜玖的。
    再观察观察,若觉得可以,就定下这个后生。最好在姜玖满十六岁后再成亲,十五岁还是太小了。
    陆漫还专门跟姜展魁说了,明天最好能找个机会让自己见见那后生。
    姜展唯听到陆漫提的这个要求,皱眉说道,“你是嫂子,去帮小姑看后生,不好吧?我和展魁相看了,就行了。”
    陆漫坚持道,“玖儿是我养大的,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女儿。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后生,再说定不定这门亲事。”
    在侧屋里的姜展魁笑道,“在我心里,嫂子也如我的母亲一样。等到弟弟相看媳妇的时候,嫂子也要这么尽心才好。”
    他的话把王嬷嬷等人都逗笑了。姜展唯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二天一早,陆漫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又去了竹轩,亲自把姜玖好好打扮了一番,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今天小姑娘要见可能的准婆婆,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下人又给还睡着的小雪儿穿上红色小袄红色小开裆裤,过了称,再用红包被包好。小妮子已经长到九斤二两,胖乎乎的,如雪团般白皙漂亮。她长得多像陆漫,比五官立体的姜悦要柔和一些。
    第一拨客人当然是和郡王府的一家四口。
    今天不像以往,宋明两口子一辆马车,老王妃祖孙一辆马车。而是丁玉盈和宋默一辆车,老和王妃母子一辆车。
    因为看到陆漫又生了第四个孩子,老和王妃更着急,也更生气了。今天早上她又跟宋明申明,若丁氏一年内再怀不上孩子,就要给宋明纳两个侧妃。
    宋明吓一跳,赶紧低声劝着母亲。又再一次说明盈盈身体好得紧,就是上次受凉得了宫寒。陆漫一直在给她调养,说肯定会治好,过不了一两年她就能多多的生。
    老和王妃气得不行,好不容易盼儿子娶了个媳妇回来,媳妇不好生养不说,还把儿子管得忒紧……
    两母子在车里说着悄悄话。虽然丁玉盈没听到,但也猜得出他们说什么。
    老王妃先去东辉院上房抱了抱孩子,笑道,“哎哟,这孩子长得真俊,又白又胖,软软的一团,多让人心疼啊。我不像有些婆婆,只喜欢孙子,不喜欢孙女。我是孙子孙女都喜欢,只要有……唉,不知活着的时候,我能不能抱到另外的孙子和孙女。”话声一转,又夸起了陆漫,“三郎娶了你这个媳妇有福,你也的确是个有福的。几年间就生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多好啊……”
    陆漫已经看出进来的丁玉盈脸色不好,赶紧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笑道,“你老人家福气好着呢。等着吧,以后我妹妹肯定会给您多生几个孙子孙女,天天吵得您头昏。”
    宋默看了几眼小雪儿之后,就把还要说话的老和王妃劝去了鹤鸣堂。
    老王妃一走,丁玉盈就悄声气道,“老太太又在撺掇他儿子纳小老婆呢。”
    陆漫刚劝了她几句,客人们就陆续来了。
    丰腴不少的陆漫穿着石榴红锦缎出风毛褙子,化着这个时代时兴的妆容,依然明眸浩齿,艳丽无双。客人们夸了雪玉可爱的小雪儿,还要夸她这位美貌娘。
    客人太多,鲁氏和江氏又怀着孕,大奶奶要在那边招呼一部分客人,丁玉盈和刘惜蕊就在东辉院这边帮着陆漫招待。
    晌饭前,陆漫要去一趟鹤鸣堂,感谢在那里的尊贵客人。因为天太冷,孩子就不抱过去了。
    走在玲珑阁旁的一条小林荫道上,正好遇见姜展魁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公子去后花园赏梅。
    这位公子当然就是夏起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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