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那勉强捏成的肉身顶多支撑三年,三年过后,高考完毕,他就得带着“莫悱”烟消云散了。可是,在两年前,“莫悱”生日的那一天,他等待了一千年的“安”,终于出现了。

    那时,“莫悱”与父母同坐一车,他在“莫悱”身体里睁开了眼睛,用他的能力操控莫家的座驾,让它撞上了迎面驶来的一辆车——他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毁掉自己的梦,迎来独属于他的终局——

    他的两具偶人,殒命。他却没能如愿死去,因为“安”出现了,将“莫悱”只剩一口气的肉身带去了黎生医院,在那里等着的,是掌握了移魂换体之术的“御三家”之巫黎族人。

    他和“莫悱”的意识,都被灌注进新的身体,那具残有他大哥祈月馀气息的、经整形后获得“祈月烬”容貌体格的躯壳。

    他又活了过来。刚想扑入“安”的怀抱,却被“安”打入“莫悱”的心海,遭到了“安”的封印。

    “原谅我……这是破解‘死局’的唯一方法,烬。”安纳斯塔西亚搂着丧失意识的他,这么说。

    安纳斯让拟制人格“莫悱”活,不让深层人格“祈月烬”活,他曾满心怨念,满腹疑问。可他好歹有千年的寿命,千年的智慧,没用多久就想明白了:安是为了从祈月烛手里保护他!他母亲、祈月烛的目标是他、“祈月烬”,而非“莫悱”!如果“莫悱”一无所知、毫无战力、对“安”无情无欲,祈月烛看在安的份上,会网开一面、放过他深恶痛绝的不孝孽子的!

    他不是完整的他了,但也得到了残缺的自由,“莫悱”进入了向往已久的大学,过上了辛酸中甜蜜的大学生活,他在海底看着“莫悱”,便也是过上了那般普通学生的平凡生活——

    可他害怕,怕得要命!他是祈月烛的儿子,了解母亲的为人,他也是安纳斯的儿子,明白自己父亲、兄长兼爱人的“安”,倔得很、傲得很、痴情得很,他不会向祈月烛屈服,反会时时触怒它、反抗它,而祈月烛将恼羞成怒,对他施暴、将他侵.犯与蹂躏!

    他在海底呆了两年,被锁了两年。其间不管如何拼命,他的声音都传不到“莫悱”耳中。虽然他那思恋的泡沫抵达了海面,诱导“莫悱”爱上了安纳斯,但“莫悱”温顺服帖,是个老实巴交的小男生,他抵挡不了祈月烛,更发现不了安纳斯罹患重疾的事实,反而掉入了祈月烛的陷阱,对安纳斯产生了怨与恨,借施哀之力夺走了他的力量,任由心灵沦入黑暗,做了他祈月烬一千年来都未做的事——杀人。

    虽然他才是主人格,但谁说游离于他之外的浅层人格“莫悱”,没有反应出他内心的黑暗面?“莫悱”恨安纳斯与祈月烛交.欢,他虽然知道安纳斯是被迫的,可他就完全没有恨吗?扪心而言,他是恨安纳斯封印了自己的!他打不过祈月烛,至多跟它共赴黄泉,可他好歹也是能保护安纳斯的男人啊!他如何能容忍自己的爱人为了自己,屈服于别人身下!?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母亲,那个将幼时的自己折磨得体无完肤、残忍虐杀了千年前的安,逼迫他与雪发大哥哥分离千载之久的祈月烛!

    好在他能自控,能压抑自己的黑色.情绪,眼瞅暴走的“莫悱”即将对安纳斯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他硬是拼上了全力,终于卸掉了“莫悱”的力量,让他被安纳斯玩弄,而非玩弄安纳斯。

    可“莫悱”毕竟是掌握了身体主导权的表面人格,他心灰意冷,绝望之至,门一关,就与安纳斯一刀两断,弃他而去了。

    他,“祈月烬”,几乎要在海底悲嚎。他想让“莫悱”回去,因为安遭此精神重创,说不定、会——?!

    只能用“绝处逢生”来形容吧!可能是安纳斯心灵的奔溃导致了封印的突然松懈,祈月烬瞅准机会,刹那扯断束缚了他整整两年的铁链,瞬间便与“莫悱”融合,重获真正的、完整的自己!

    他一个喘气,便冲回606室,用灵力的火焰破门而入,一声大吼:“安!”

    可房内无人,只可闻细小流淌的水声。

    也怪自己的“灵视”之力太过不留情面,瞬间就让他捕捉到了606室无死角的全景——他的心在刹那间停跳,让他的血液登时回落,给他狂风暴雨前的闷煞窒息感。

    头重脚轻眼发黑,他在赶往浴室的途中,差点因为脚滑而摔个头破血流。可待他用自己血肉做的人眼、真正目睹到那一池血水,与血水中表情安静、苍白如雪的安纳斯,他没受外伤,心却在剧痛后,散成了一地血色的肉糜。

    “安……呜……安……”他手足无措,好似穿回了一千年前,又变成了那个只能瑟缩于安纳斯身后的八岁稚童,就连流了鼻涕都不敢讨要手纸,只用衣袖偷偷擤,擤完就害怕安纳斯嫌弃他肮脏了,因此常怀泪意,赤瞳总蒙着一层水膜,亮晶晶,晶亮亮。

    祈月烬扑向血水涌冒的浴缸,跪在淌过淡红流水的地板上,想触碰安纳斯,又不知如何触碰。他眼见安纳斯缠着那条红围巾,抱着那柄红纸伞,又想到才进入房间时,脚踩上的一地“salome”零件,他的泪水瞬间决堤,频频抽噎,悔恨席卷了头脑,让他迟钝了、痴傻了,再也想不出了挽回这一切的方法。

    “安,对、对不起,呜呜……我错了……”祈月烬太怕又被抛弃,太怕安纳斯又留他孤独一人了。他四下扫视,猛然发现了飘于浴缸支角旁边的一枚刀片。他的“灵视”在瞬间发动,让他“看见”了安纳斯用刀片割腕的场景——他心一跳,身一抖,在脱离刀片的“记忆”后,抻长手臂就抄起刀片,冲自己脖子抹去——

    “轰隆”!一个炸响,祈月烬就被某人以火光之势踢飞了,让他只来得及在脖颈上划出一道不流血的切口。

    刀片再次落入血水之中,他则在撞上墙壁后跌落血水,溅起半浴室的血红水花。

    狼狈的爬起,祈月烬刚一抬头,就迎上了一只脚重踹面部的惩罚。他被那只脚踩住头颅、碾进血水,炮弹般猛跺后心口,忍不住血气激涌,张口便喷出一滩黑血,混入浅红色的、安纳斯的血。

    “你这废物!”头顶炸响母亲的愤声,他来不及向母亲祈求更进一步的疼痛,祈月烛就一阵炎风,横抱着浑身透湿的安纳斯瞬移而去。

    祈月烬吐出自己的血,喝进安纳斯的血,他在血之海里慢慢爬起,擦了一把血水淋淋的面颊,在看到梳妆镜倒映出的,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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