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如眉的声音在棺木那头响起,“傅凉睿,你生前总觉得我脏了身子配不上你,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可我喜欢你的那颗心,它是干净的,如果你嫌弃这副身子不干净,那我便不要了,你要走,我陪你。”
    说完,还不等许老夫人反应过来,许如眉猛地往前一扑,脑袋磕在棺盖角上。
    等许老夫人大声叫喊的时候,人已经气绝。
    于是灵堂里乱了起来。
    ——
    傅凉枭刚才退出灵堂,并没有等在外面,而是直接出了大门,因为打听到太子妃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傅凉枭出来的时候,马车帘子紧紧闭着,里面没什么动静。
    他站在外面,轻轻唤了一声,“筱筱。”
    里面很快传来杜晓瑜的应答,“我在。”
    “我让人先送你回去。”傅凉枭道:“出殡仪式还没正式开始,我恐怕得傍晚才能回家,你已经来过,礼数到位就成,没必要在这儿待着。”
    杜晓瑜嗯嗯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刚才看到你在忙,没空跟你打声招呼,就想着再等一会儿,等你得空了,我再跟你道个别。”
    傅凉枭轻笑着,“都老夫老妻了,还讲究这个,你派个人来说一声,也不碍事。”
    杜晓瑜不赞同,“别总说老夫老妻,我还想跟你把每一天都过成新婚呢,那天去吃卤煮火烧,你没听那个小摊的老板说吗?咱们俩看起来像新婚夫妻,三年都坚持下来了,再坚持三十年,四十年,到我们都头发花白走不动道,还是新婚夫妻。”
    傅凉枭说不过她,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杜晓瑜突然掀开帘子,目光含笑地看着他。
    傅凉枭问:“还有事么?”
    “有。”杜晓瑜说:“你过来我悄悄说给你听。”
    傅凉枭心中有疑惑,却没有及时问出口,听话地走过来,微微俯下身,想听她说什么悄悄话。
    杜晓瑜探出半个脑袋,在他俯身靠近的时候趁机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笑得眉眼弯弯,“好了,我走了,你回去忙吧!”
    傅凉枭摸了摸脸上被她亲过的地方,直起身,“让我过来,就是为了亲这一下?”
    杜晓瑜扬起眉梢,一副“不然你以为呢”的眼神。
    傅凉枭失笑,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嘱咐道:“路上小心些,记得按时吃午饭,晚饭不必等我。”
    “好。”杜晓瑜正想吩咐赶车的小公公走人,宁王府的大管家突然急匆匆地出来,附在傅凉枭耳边说了几句话。
    傅凉枭微微蹙了下眉头。
    杜晓瑜把快要放下的帘子掀回去,问他,“怎么了?”
    傅凉枭道:“出了点状况,不算太严重,你先走,我会处理好的。”
    那样醇厚的语气,配上温柔宠溺的眼神,让人很难去怀疑他办事的能力。
    无形中带来的安全感,填充着她心里的每一寸缝隙。
    “真的不严重吗?”哪怕知道他一定会妥善处理,她还是忍不住问。
    傅凉枭听笑了,“怎么,不放心我?”
    杜晓瑜马上坐正身子,“那你不要我,我就回去了。”
    傅凉枭揉着额角,“又胡说八道。”
    杜晓瑜冲他扮了个鬼脸,抱紧怀里的小婴儿,吩咐小公公启程。
    芸娘死后,傅凉枭重新安排人在暗中保护她,不用担心这一路上会出状况。
    目送着马车走远,傅凉枭才折回去。
    灵堂内,许如眉的尸身直挺挺地躺在棺木前,额头上是大片血迹。
    前来吊唁的许如眉她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倒是许家的其他男人,频频皱眉。
    许如眉已经和宁王府再无瓜葛,如今跑来宁王夫妇的葬礼上自戕,传出去终归不好听。
    看到傅凉枭远远走过来,许如眉他爹低喝一声,瞪了许如眉的娘一眼,“哭什么哭,还不赶紧的把人给弄出去!”
    没了丞相,没了许皇后,没了宁王,许家如今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若是太子因为这件事揪着许家不放,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许如眉的娘反应过来,立即叫上几个婆子,七手八脚地把许如眉的尸身抬出去。
    傅凉枭到门边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没说什么。
    抬着尸身往他跟前走过的那几个婆子却一个个心里敲着鼓,怕得不行。
    棺木旁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
    傅凉枭抬步进去,所有人都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
    尤其是许家那几位男人,看向傅凉枭的眼神明显带着几分敬畏。
    没办法,大势所趋,灵堂内这位是百官所向,民心所向的帝王,登基大典不过是走个形式,现在跪地高呼一声皇上万岁都不为过。
    灵堂上见血,本来是犯忌讳的事,不过傅凉枭瞧着许家的人还有点脑子,知道自己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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