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是沾酒就倒的人,但为了不扫水卿卿的兴,向店家要了一壶桂花酿,兑了水冲淡了再喝。
    可是没想到,明明冲得极淡的水酒,小喜才喝了半杯,就‘醉倒’了。
    其实,却是水卿卿趁她去买酒时,在她的茶水里加了半包蒙汗药,让她‘醉倒’后悄悄走了……
    等小喜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天都快黑了,身上盖着水卿卿给她披上的披风,却再也找不到水卿卿的身影。
    小喜急着去问回味楼的小二与掌柜,小二掌柜告诉她,在她买酒进屋不久,与她同来的那位小姐就独自一个人走了,并告诉掌柜与小二,她是定国侯府的人,喝醉了在这里歇息一下,让掌柜小二代为照看她一下。并在她醒来,告诉她,自己走了,让小喜不要寻她。
    那怕在那时,小喜也不以为水卿卿是一个人离开京城走了,还以为她是先回侯府去了。
    可等小喜急忙赶回侯府,也不见水卿卿的身影,问了韶华院的下人,也都说没有见到她回来。
    顿时,小喜彻底慌了,又悄悄去世安院和其他院子找过,皆是没有水卿卿的消息。
    小喜如何相信,水卿卿就这样一个人悄悄的离开走了,直到她回过头来翻找水卿卿留给她的披风,才在披风的兜里发现了水卿卿留给她的纸条。
    简简单单的一张纸条上留下两行字——
    小喜,我走了,请你代我好好照顾昀儿。
    不要寻我,我一个人会过得很好……
    看到纸条的那一刻,任是小喜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水卿卿走了的事实,顿时再也忍不住,悲声痛哭起来……
    见小喜哭得伤心,随梅子衿一起进屋的三石也是心急担心不已,上前扶了她到桌前坐下,给她倒了水喝下,安慰道:“你先别急,将事情好好同侯爷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喜听了三石的话,激动悲痛的心绪才安定下些许,流着泪将水卿卿今日过生辰,她陪她去回味楼过生辰,再到喝醉酒水卿卿不见的事,一一同梅子衿说了。
    说到最后,小喜拿出水卿卿留给她的字条,伤心道:“小姐什么也没说,就留下了这张纸条……侯爷,小姐是真的走了……”
    听完小喜的话,梅子衿简直五雷轰顶,脑子里一片轰鸣,脸色一片惨白——
    今日竟是她的生辰么?他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梅子衿也数次问过水卿卿生辰的日期,但水卿卿一直告诉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一日?
    先前水卿卿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日期,可是后来知道了,她想告诉他时,那时她又与李宥定了亲事,再到后来发生那么多事,生辰一事,她也一直没同他说。
    原本,在扳倒陈皇后后,水卿卿有想过在腊八生辰这一日告诉梅子衿,算是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李宥因为报复她,故意将梅子衿与乐宜的婚事定在了她生辰这一日……
    虽然水卿卿从不主动与梅子衿说她之前流落西漠时吃过的苦,但去过西漠的梅子衿如何不知道她之前的岁月过的是何种艰苦的生活。
    他亲眼见过荒漠上的挖井人,也见过那些走艺郎为了讨生活,不论多苦多险的活,他们都接下。所以,她的苦,他都知道。
    在得知她竟是不知道自己生辰时,梅子衿格外的心痛,也一直想,等一切安定下来,他要好好的补偿她,选一个她喜欢的日子给她过生辰……
    却没想到,她竟是今日的生辰,而他不但没有陪她过人生的第一个生辰,竟还在这一日热闹娶妻?
    所以,她心里悲痛难过,对他失望,伤心离开了么?!
    想到这里,梅子衿却是愧疚悲痛欲绝,吩咐小喜照顾好昀儿,自己领着三石转身离开。
    一出门,他对紧随身后的三石咬牙迭声吩咐道:“带上所有的府兵出城找人,京城所有的出口官道都派人连夜去追,沿途的车辆,还有所有客栈驿馆都不要漏下。”
    “吩咐京畿司的官差全部出动在城内找。所有客栈茶楼酒肆,出城的车辆,都要一一查找——那怕找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将郡主找回来!”
    见梅子衿面色铁青的出来,径直改道往府门口的方向而去。奉侯老夫人之命,一直守在外面等着梅子衿去来安院的嬷嬷们,只得壮起胆子上前涎笑道:“爷,时辰不早了,公主还在等着侯爷去喝合卺酒呢,爷还是赶紧去来安院罢,莫让公主久等了……”
    “闭嘴!”
    一声厉喝几乎将嬷嬷们的魂都吓没了。梅子衿眸光喷火,狠狠的怒视着身后追上来的乐宜身边的嬷嬷们,厉声道:“谁再阻拦一句,本侯杀了她!”
    此言一出,那些嬷嬷却是吓得连连后退,再没有人敢多嘴说一句。
    再无迟疑,梅子衿甩身出府,翻身上马,领着无名四处寻找水卿卿去了。
    可是,京城这么大,他又要去哪里找到她?
    何况,时间过去那么久,万一她出城了怎么办?
    她到底去了哪里,一个人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
    无数的担心与害怕让梅子衿心口仿佛被巨石重重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更让他悲痛难过的却是,他心里隐隐觉得,水卿卿离开绝对不简单。
    腊月的夜里,寒风格外刺骨,梅子衿走得匆忙,连披风都没披上就冲出来了,如今被冷风侵蚀,遍体生寒。
    身上冷,心里更是冰寒彻骨……
    不觉间,梅子衿已驾马一路寻到了陆霖的府上。
    听说水卿卿离开侯府一个人走了,陆霖也是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呢,郡主好好的怎么会离府出走呢?她怎么舍得下你和昀公子?!”
    陆霖的话,却是如一记重棰砸在了梅子衿的心上,让他急乱的心神震动,却是突然想起什么了,冰凉的心里蓦然一沉——
    最啊,水卿卿怎么会单单因为一个生辰,就这么狠心的抛弃昀儿和他,一个人走了?!
    若说她怨恨自己尚情有可原,可昀儿却是她的命,她怎么可能一走了之,连昀儿都不要了呢?
    所以,她的离开,肯定是事出有因,甚至是逼不得已的……
    想到这里,梅子衿嘶哑着嗓子沉声道:“听闻她前两日来过你府上,当时她可有同你说过什么,可有什么异常?”
    陆霖蹙眉道:“没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给我送了两缸好酒过来,说是之前答应好我的……难道,她是因为要走了,所以才给我送酒,还一下子给我送来了两大缸……”
    随着陆霖的话,梅子衿不禁想到最近以来,她不但出城祭拜了武宁公主,探望了怜姑姑,还进宫看望了皇上与贤妃,还记着以前的许诺,给陆霖送了酒……
    而给陆霖酿的酒,却是她救醒晋明帝从宫里回来后不久就开始酿的。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做好准备要离开了吗?
    如此,却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她的离开,是早有准备的,并不是因为今日生辰一事。
    那么,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开,是受人威胁么?之前在宫里救晋明帝时,可是发生了他也不知道的事情?!
    心里重重的疑问越堆越多,梅子衿看着陆霖,却是陡然想到了之前他们提起过的被乐宜公主抓获的事。
    难道,是那一次之事,让乐宜逼着水卿卿离开的么?
    越想,梅子衿眸光越发的深沉,更是想到了水卿卿之前恳求自己包容原谅乐宜的话,还有今日她没有出面敬茶,乐宜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反而一脸高兴的样子。
    梅子衿不仅又想,之前那么多磨难,她都可以坚守在他身边。而依着对她的了解,她是绝不可能因为一个生辰抛弃他与昀儿的,绝不可能!
    心里一片冰寒,梅子衿几乎可以断定,她的突然离开,十之八九是与乐宜有关的。
    这个念头一经在心里扎根,却是再也拔不下来……
    而另一边,因水卿卿的离府出走,侯老夫人也慌乱担心起来,急急忙忙赶到韶华院,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四处吵着要娘的昀儿,侯老夫人也不由悲从中来。
    “好好的,怎么一声不吭的说走就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夫人知道水卿卿在梅子衿心目的地位,更是已得知梅子衿已离开侯府去外面寻她去了,心里不免担心,若是她真的一走了之,再也找不到,只怕自己这个儿子会疯掉,这个家也要散了。
    想到这里,老夫人再也顾不得来安院的乐宜公主,坐在韶华院里伤心的抹起眼泪来。
    很快,整个侯府都得知了水卿卿离府出走的消息。
    唐氏三位姨娘也被惊动,赶来韶华院相询。
    三人很是诧异,皆是不敢相信,被侯爷专宠不断的水卿卿,真的一声不响的走了。
    唐芊芊与蓝沁,见水卿卿真的走了,心里却是暗自高兴。
    毕竟水卿卿太过得宠,自她入府后,侯爷天天宿在她的院子里,莫说再去她们的院子,竟是连看都不再看她们一眼,让她们如何不妒忌?!
    面上,唐芊芊却是一脸伤感的样子,对老夫人劝道:“想必水姐姐是看到侯爷今日大婚,新人进门,心里难受了,就离开散散心去了,不会真的走的。老夫人就不要伤心了……”
    蓝沁也在一边劝道:“对呀,唐姐姐说得对。侯爷对水姐姐那么好,姐姐怎么舍得真的走?何况还有小公子在,水卿卿平日里可是将小公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怎么真的舍不得走呢,只怕是心里一时不畅,在与侯爷赌气罢了。等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
    两人话里的意思,都是说水卿卿因妒忌乐宜公主今日进门,所以与梅子衿赌气离家出走了。
    汤婉晴心态相比唐氏与蓝氏,却要平淡许多,因为不能再生孩子,对恩宠也看得很淡,所以,她并不妒忌水卿卿,也认为水卿卿不是这样小心眼不识大体之人,心中的想法自是与唐蓝两人不同。
    她蹙眉淡然道:“郡主并不是这般小气之人。妾身想,或许郡主离府出走当中有原委与苦衷——若是不能及早找回郡主,只怕侯爷心不安。侯爷不安心,咱们整个侯府只怕也会不得安生,所以唯今只能尽早找回郡主为好。”
    听了汤婉晴的话,老夫人深感同意的点头。而唐氏二人却不禁黑了脸,心里暗骂汤婉晴敌我不分。
    正在此时,却是有丫鬟慌乱的跑进屋来,对老夫人急声道:“老夫人快去来安院看看吧,侯爷去找公主麻烦了,说是……说是公主逼郡主走的,正拿剑架着公主的脖子呢……”
    此言一出,侯老夫人脸都吓白了,连忙领着一众人火急火燎往来安院赶去了。
    来安院内,原来喜气洋洋的院落里,此时却是一片惶恐,更是带着可怕的萧杀之气,让一院子下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半个时辰前,一片喜色的喜房内,乐宜公主还盖着红盖头,娇羞又激动的等着梅子衿的到来。
    因为,她已得到下人的禀告,说是侯爷已从书房出来,往她的来安院来了。
    得到消息的那一次,乐宜心里欢喜如小鹿乱撞,砰砰直跳着。
    今晚可是她的洞房花烛,从今日起,她就正式成为梅子衿的妻子了。
    想到这里,乐宜心里欢喜极了,握着帕子的手却是激动得腻出一层薄汗来。
    可是,等了许久,都等不到梅子衿的到来,乐宜心里不免着急起来。
    见此,与露珠一起守在乐宜房里的盛瑜见了,连忙道:“公主,奴婢帮您去看看,看侯爷到哪了?”
    说罢,盛瑜就准备拔腿往外面去,却被乐宜唤住。
    乐宜冷冷道:“让露珠去,你回下人屋里,今晚就不要再来伺候了。”
    闻言,乐宜僵在当场,满脸的欢喜瞬间变成了尴尬与不甘。
    她就知道,乐宜公主不是真的想让她做侯爷的姨娘,刚一进门就开始防着她了。
    难道,她就打定主意让自己给她做一辈子的丫鬟下人?!
    可是当初,她可是信誓旦旦的答应自己,会提自己做姨娘的。
    不然,她何苦留在她身边给她当牛做马,早就回自己家继续当盛家小姐去了……
    想到这里,盛瑜低敛的眸光里闪过了恨意,咬牙默默退下了。
    盛瑜走后,乐宜将露珠唤到近前,冷声道:“可有听说她离开的消息?”
    露珠当然知道她说的是水卿卿,小心道:“奴婢已让人去打听了,很快就有消息了……奴婢相信,她不敢反悔不走的,毕竟可是拿她儿子发的毒誓……”
    乐宜公主在盖头下面皱紧了眉头,冷冷道:“哼,谁知道呢。不过,她若是再反悔,以后在侯府的日子也休想好过,本公主是不会放过她的。”
    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从外面进来,一脸喜色的附到了露珠耳边,低声禀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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