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
    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
    周晓晓第一个抢进水牢,看见俞行知果然和梦中一样,被锁于木桩。
    他身上多了数道狰狞的鞭痕,暗红的血液,从那可怖的伤口中流出,顺着苍白的双腿,蜿蜒淌进那黑水之中。
    周晓晓眼中噙泪,跳下水,抽出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切开他身上的铁链。
    俞行知支持不住,倒下身来。
    周晓晓接住他瘫软的身躯,
    只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晓晓,我的晓晓。”
    ……
    周晓晓心中一酸,
    他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
    周晓晓咬牙忍住眼泪,把俞行知背出水牢。
    水牢外数名同行的高手,见她得手出来,齐齐招呼一声,翻墙撤退。
    墙外,自有人手备着快马接应。
    周晓晓跨上自己那匹,银月追风马,把俞行知束在自己身后,
    不多时,身后杀声四起,一队将军府邸的卫兵打马追来。
    周晓晓策马狂奔。
    身侧时有流箭飞过。
    周晓晓解开束带,想把俞行知换到身前。
    身后探出俞行知的双臂,绕过她的身体,紧紧箍住了她。
    “行知,你放开我,到前面来。”
    周晓晓感到俞行知的大手,坚定拽紧了她的衣襟。
    她的肩上传来俞行知虚弱的声音,
    “不可以,我不能再让你中箭。”
    周晓晓伸手摸到俞行知的大手,和他紧紧叠握,双腿一夹,拼命打马前行。
    银月追风,千里良驹。
    渐渐把辽兵和自己人都一并甩在身后。
    ……
    天色暗了下来,
    周晓晓一气跑出数里地,来到事先约定好的集合点。
    其他人都还没到达,
    她翻身下马,小心翼翼的把俞行知扶抱下来。
    俞行知已陷入半昏迷状态,但他的手依旧紧紧拽住周晓晓的衣襟。
    周晓晓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扶他躺下。
    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他身上,
    又托起他的头,捏开他毫无血色的双唇,给他灌了一口事先准备好的参汤。
    俞行知喘过一口气,微微睁开眼,
    他凝望着周晓晓,嘴唇嗡动一下,没有说话,只勉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周晓晓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俞行知缓缓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面孔,哑声说道:“别哭,晓晓。只要你能回来,我受这点伤不算什么。”
    周晓晓捧起他的脸,低下头,真真实实的吻在他干裂的双唇上。
    同伴逐渐汇聚,见着那月色下紧紧相拥的一双人影,都不忍打扰。只在就近围护警备。
    到了下半夜,程时照和俞行勇的人马方才甩脱追兵,赶来汇合。
    程时照见果然救出俞行知,顿时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一把将那耶律阿宝掼下地去,抽出佩刀,恶狠狠地向他走去。
    那耶律阿宝吓得涕泪直流,呜呜乱叫。
    俞行知拉了一下周晓晓,微微摇头。
    周晓晓喊住程时照:“六爷,冤有头债有主,他老子的事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行知的意思是饶了他算了。”
    程时照哼了一声,刷的一刀割下耶律阿宝的一只耳朵。将那血淋淋的耳朵往地下一甩,
    “爷爷此刻心情好,看在冠军侯的面上,饶你一命。只收这点利息。回去告诉你爹,今日之仇,我必要报在他和林秉仁那条狗的身上。”
    耶律阿宝捂着脸,千恩万谢,连滚带爬的走了。
    众人不敢多留,打马启程,折返京都。
    归途中,俞行知卧于马车内将养。
    周晓晓贴身随侍。
    她趴在软榻边上,看着俞行知那俊逸的容颜,感到怎么也看不够。
    时不时忍不住就探过头去,在他的面孔上亲那么一下。
    俞行知虚弱的笑了笑,“晓晓,你这幅模样,也很好看。”
    “当然,我一直都挺好看的。”周晓晓得意的摸了摸脸,还是自己的脸比较习惯,
    “对了,行知,你是怎么那么快就把我认出来的。”
    “那一日,林秉仁当着我的面,把那院子和你……的身躯一道焚毁。”俞行知神色有些黯然,“我一时只觉得万念俱灰,只恨不能随你一同葬身火场。却被林秉仁的手下按在地上,起不得身。我使劲抬头张望,那一刻我依稀在火焰中见到一个女子的影像。那女子虽容貌和你不同,但神态举止却和你如出一辙。”
    俞行知看了周晓晓一眼,眼神略有些不自然,“我见到一位男子和你在一起,那人一喊你,你便转身走了。于是我拼命叫你的名字。果然,你转身向我走过来。那景象随即消失不见,旁人似乎都未曾留意。却是我心中唯一的希望,甚幸,上天垂怜,让我再和你相聚。”
    “原来如此。”周晓晓笑眯眯地摸着俞行知的头发,“那个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不必介意。我的行知这么帅,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再也不会看上别的歪瓜裂枣。你睡一觉,好好休息,我守着你,嗯?”
    俞行知的目光流连在周晓晓的面孔上,他感到既虚弱又疲惫,却舍不得合眼睡去。
    他不自觉的说了出来,“晓晓,你真的回到我的身边了?我真怕我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我做得一场美梦。”
    随即,他感到干燥的双唇被一片湿润柔软的东西覆盖,一条滑溜溜的丁香小舌闯进了口腔之中,那物有如银鱼一般深深游动,引得他忍不住与它追逐缠绵,直搅得他心肺五脏一阵酥麻,勾得他四肢百窍通体颤栗。
    不知纠缠了多久,周晓晓方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她看着被她吻得意乱情迷,双唇红肿的俞行知。
    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这下放心了没?我是真人还是做梦?”
    第46章
    冠军侯府内,
    卫国公俞敦素和他的夫人郭淑贤,有些焦躁不安的坐在俞行知日常起居的院落内等待。
    郭夫人搓着手,坐立难安,如果不是不合规矩,她甚至想直接到侯府外的大门处迎一迎。
    俞敦素道:“夫人,小五这孩子的磨难也太多了些。勇儿早前来信语焉不详,只道是五媳妇也出了意外。此次小五回来,你顺着他些,就别再拘着了。”
    郭夫人使劲拧着帕子道:“我晓得了,这次他回来,我是再也不管他了,只要他高兴,喜欢哪个姑娘都随他的意。晓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般没有缘分,我只怕行知那个性子,要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唉!”
    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驶进侯府大门,直行到正院门前方才停下。
    俞敦素和郭夫人忍不住出门去迎,
    却见着车帘一掀,当先出来的是一个清丽宜人的女子,那女子跳下车来,转身举起那双白嫩的小手,将俞行知从车中接了出来。
    俞行知容色憔悴,但面上却不见悲呛之色,冲着众人温和地展颜一笑,
    脚下似有不支,微微跌呛了一步。
    那个女子急忙扶住他,一把将他抱起,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轻车熟路的钻入卧房去了。
    沿途留下俞行知那并不真心抗拒的声音:“晓晓,放我下来。”
    郭夫人瞠目结舌:“这……这是?”
    随行而至的俞行勇咳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待孩儿进屋细细回禀。”
    ……
    京都的贵妇圈近日又添了一条新的热门谈资。
    冠军侯的那位平民夫人,因为先前夫君出征北伐,思念过度,竟然一病不起。
    虽然三月前,冠军侯得胜归来,一跃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对她也是百般呵护照顾,遍寻名医诊治。
    但那位夫人的病情依旧毫无起色,终究是撒手人寰,奔那极乐世界去也。
    “有些人那是命薄,受不得这泼天的大富贵。说起来,倒也可怜。”在一场私人小宴上,左大学士家的二奶奶王碧华,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以她那样的身份,能被侯爷正儿八经的娶进门,享了这些时日的荣华富贵,也算是值了。”
    “听说俞侯爷悲戚过度,也一病不起了呢。直到国公夫人做主,找了一个和那位先侯夫人同名同姓,性格相似的平民女子,给侯爷做了填房,方才好转过来。”
    “什么?冠军侯这就续弦了?前日我家太太还说想把我那三妹妹……咳。”
    “侯爷真乃痴情之人,只不知又是便宜了哪个女人。”
    “什么痴情不痴情的,男人都是一个样,有了新人忘旧人。这尸骨都还未寒呢,就续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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