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晋庭忙把谢幼怡往边上一扯,“碰没碰着你?”
    余婉满眼泪水,听到宋晋庭无比温柔的声音,可被他温柔对待的,是所有人都认为被他厌恶的谢幼怡!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来到宋晋庭这里,遇见的会是瑞王和父亲,为什么宋晋庭会和谢幼怡如此亲密。
    问题在她余婉脑海里不听打转,可并没有人会告诉她答案,至此至终,她就是太子布下的一个棋子。没有认清自己位置的棋子。
    余婉伏在地上咽呜,瑞王对这个女人恶心得不行,但他已经懂得收敛情绪,甚至抬手扶起又歉意躬身的余大老爷。
    “余大人也不必动怒,令媛年纪轻,受人利用实属正常。你且让她自己说,是何人设下圈套,本王也就酌情处理了。”
    圈套?哭泣的余婉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看向瑞王,双唇开始发抖。
    余大老爷眼皮剧烈地跳动,回头去看一言不发的女儿,终于是怒极将人从地上扯了起来:“是谁在背后唆使你这样做的!你怎么这么蠢!”
    妻子已经蠢得无可救药,结果女儿又再一次被人利用,他余家是造了什么虐,娘蠢蠢一窝吗?!
    事情发展到现在,谢幼怡连背后人一并猜到了。
    这又是太子的诡计。
    宋晋庭知道太子会想要利用余婉来挑拨他与瑞王以及自己的关系,一石二鸟的计划,能彻底激化瑞王和他的关系,还能让她误会。
    对方的心机实在是太多,一不小心就得踩到陷阱上!
    她脊背微凉,那股凉意让她指尖也慢慢发凉,宋晋庭还没有松开手,沉默看她一眼,紧紧把她指尖攥手心里。
    余婉被父亲扯得精心簪上的步摇都掉了,嘴里喃喃着不可能。
    “你再不说,你是想要余家满门好在黄泉路上给你作伴吗?!”余大老爷心都凉了半截。
    余婉在父亲失态的咆哮声中愣住了,屋内骤然安静的气氛带着让人窒息的凝重,她环视一圈,有种天旋地转的难受。让她恐惧,牙齿都在打颤。
    “你说啊!”余大老爷再度吼了声。
    这一声就像是彻底压垮余婉的稻草,她尖叫一声从父亲拽住自己的手掌中挣脱,又跌到在地,头发散落,狼狈不堪大哭:“是太子!是太子找人来告诉我,说皇后娘娘要把我给瑞王殿下做妾!我不要当妾!凭什么我要当妾!”
    余大老爷脑子嗡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太子二字吓得他有些脚软,颤颤巍巍地去看瑞王脸上的表情。
    瑞王坐在那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种淡定……分明、分明像是知道真相!
    余大老爷扶着桌子都站不稳,身子摇摇晃晃。
    一只手贴了过来,一点点握紧他胳膊,力气大得让他生疼。
    他抬头,看到那只手的主人——瑞王。
    瑞王脸上有淡淡的笑,朝他说道:“余大人,我们两家结亲一事已经上报到我父皇那边,父皇点头应允了,才有我今日到你府上,再带你到这处来的事。”
    余大老爷浑身一抖,慢慢跪倒。
    他听得懂瑞王这话。
    两家以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婚事瑞王不会退,余家想要活命,就只能听从瑞王的安排。不然太子不会放过他,瑞王也不会放过他。
    “殿下,今日之事……”生死在眼前,余大老爷痛苦地闭上眼,颤抖着唇,问不全一句话。
    “余大人尽可放心,今日能叫你站在我的地方上说话,你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不过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令千金今日从这屋完好走出去,哪怕没有引起动静,你余家也不会有选择。”
    说话的宋晋庭。他暖着自家小青梅的手,神色闲闲,一番立下定义的话却现实得残忍。
    余家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余大老爷面如死灰,忽地肩一垮,惨然道:“是臣生了个愚蠢的女儿,臣一切都听从殿下吩咐。”
    瑞王这才再站起来,把他扶起站好,表情略古怪看向宋晋庭:“如此一来,你没法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你去找我皇兄?”
    余婉今日到他屋子里来,不管是怎么出去的,太子都会对宋晋庭起疑。
    谢幼怡闻言紧张,反过来攥紧他的手,他嘴角一翘,很无所谓地道:“去啊,不去他才奇怪呢。去了之后,我才能早些成亲,谁受得住今日一个余姑娘,明日一个刘姑娘的送上门来?”
    他讽刺太子,但也不给余家颜面,余大老爷被他气得又往后退了一步。
    宋晋庭居然还是和谢家女旧情复燃,先前余婉针对谢家女的事,估计也被宋晋庭记恨上了。宋晋庭这是在敲打他呢。
    但是宋晋庭是怎么和瑞王又握手言和的,两人这是谋逆啊!
    余大老爷一脸惨色,去看了正满脸担忧的谢幼怡,心头又是一颤。
    谢家也混在这里头!
    在官场好歹也混了十余年,余大老爷看着一双璧人,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很多事情乱糟糟地闪过,有一些似乎又能联系在一块。
    比如宋家当年犯事,谢家没有帮忙,但谢家宋家已经联合……再加上瑞王。
    太子恐怕在背后做了让人更心惊的事,不然不能让这三方人联合在一块,余大老爷细思极恐,望着谢幼怡的目光也越发古怪。
    宋晋庭却先冷眼扫了过来,让他忙撇开脸。
    宋晋庭就嗤地笑了声,拉着谢幼怡抬脚往外走,边走边说:“一会不惑带你们离开。”
    他这两日发现书院内多了暗中走动的人,原以为是针对谢幼怡,不惑蹲了两日暗查,发现其实冲他来的。
    他能有什么好算计,然后瑞王告诉他太子在算计余家,便什么都明了,才有了今日的安排。
    谢幼怡跟着他过来,又跟着他离开,神色凝重。
    他刚才说要见太子,究竟是想要和太子说什么。这种情况,肯定还不能让太子知道他和瑞王合作,他要怎么破这个局?
    她忧心忡忡,被他带到隐秘处都没察觉,连外头的雨已经停了都没发现。
    “窈窈。”
    宋晋庭把还在出神的少女忽然往身前一带,她背后碰到凉凉的墙壁,一个激灵回神,就见他神色温柔地倾着身。
    “怎么?”她思绪还没能从刚才的事情完全走出来,有些愣愣的。
    他指尖轻轻扫过她下巴,然后落在她小巧的耳垂上,捏了捏。
    她心莫名就跳得有些快,有让人觉得奇怪的感觉从他指尖散发,叫她微微颤栗,耳根也酥酥麻麻。
    他往前又倾了一些,唇正好喷在她耳畔,带着蛊惑地声音和他的气息一块儿钻入她耳中:你庭哥哥想问你,什么时候嫁。”
    她又是一愣,浑身都在发热,似乎是被他呼吸灼伤。片刻后,她在心跳声中听到自己说:“你现在敢娶,我现在就嫁。”
    错愣的就换成了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宋晋庭:糟糕,我好像招架不了。
    ————
    第39章
    宋晋庭是低头摸着鼻子从书院出来的, 翻身上马坐稳,回头看到她素雅的身影消失在马车内, 方才她那句你敢娶我敢嫁又回响在耳边。
    他扑哧一声笑, 手掌在胸口轻轻暗下去, 对着天空长出一口气。
    怎么办,刚才他居然很紧张,也不知道被她发现没有。
    这颗心怎么能够跳得如此快。
    宋晋庭低低地笑, 马车已经从他身边过,他扬鞭策马, 紧随在马车侧。
    谢幼怡就听到他在外头轻声哼着什么小曲,声音又慢慢渐渐大,调曲有点像她在江南听的渔歌。
    她朝窗外模糊的身影看了眼, 在想他这般高兴,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那些话。
    正想着, 她就听到一句‘我的谢娇娘何时入我梦’,她手一抖,撩起帘子就朝外啐一口。
    他似乎就等着她呢, 在她明艳的脸庞露出来时灿然一笑,眼眸内有让人心跳加速的温柔。藏在里头的那抹深情像丝丝缕缕的网, 将她俘获在其中。
    她忙又摔了帘子缩回来,窗外是他爽朗的大笑声,她忍不住红着脸跟着笑了起来。
    **
    宋晋庭回京第一时间便往皇城去,太子在他求见时正跟兵部的右侍郎和一位主事说话,神色并不太愉快, 低垂的眼角都带着厉色。
    “此前的事暂且不提,大同在入冬后战事更不可能有,上冻了,不管鞑国还是我们那边出兵都要耗费比平时多一倍的精力。所以不可能用出兵的借口来让朝廷多拨军饷,那些未能填补上的补军饷孤会尽快想办法解决!你给大同总兵送信说一声。”
    右侍郎一脸为难。
    大同军饷出问题一事,要说回四年前。
    那年边陲兴战事,朝廷几回拨军饷保证战事后援,此事都由太子负责。
    这是皇帝首回正式委令于太子的差事。太子年少气盛,又缝和二皇子争权的要紧时候,军饷一事就尤为重要,太子千防万防,派去亲信运送结果还是出了问题。
    好好的军饷在半路就被人偷天换日,太子第一时间得知,整个人都是软在凳子里的,恰好他手里还管着工部一项工程。战事要紧,就果断挪了工程里那写款项先填补军饷亏空。
    年轻的太子,凭着细腻的心思和急智补上军饷的亏空。可这是拆东墙,过后就得补西墙,太子肯定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失职,于是以权谋私用尽手段平衡账目。
    到最后,就从军饷发展到工部、户部账目都相继出现问题,在瞒下一年多,战事平复后户部的账本有问题终于出纰漏被察觉。
    东窗事发,但太子并不虚,因为他已经彻底压制二皇子,一年时间就让自己从小树苗长成庞然大物。他的权力像是渗透土壤的大树根枝,渗透朝臣,只需威逼利诱就能叫人不敢不服从,迫于权势而成为替罪羔羊。
    轰动朝堂的贪墨案就是这样发生的,牵连了数十官员,真真假假,无法判断。
    最后户部工部的烂账一笔勾销,太子亦安然无恙,继续当着他的储君。可军饷一事上还是亏空不少,大同总兵虽然亲近谢家,可更害怕自己因为账目被牵连,选择和太子一瞒再瞒。
    这么些年没有战事,军饷上匀一匀,克扣一些也没能发现什么,可越往后就越困难,窟窿还是填补不上。特别是今年又到冬日了,士兵们的棉袄都没两年换新,大同那边才又提起这事。
    而这之前,就有副将因为去岁士兵们的棉袄和兵器没换新上书折子,被兵部右侍郎盯着拦了下来。
    长久下去,这事必定瞒不住,但大笔的亏空又没处填补,太子用自己的银两填了三年,都还没能填完。如今大同总兵便再来催,说是鞑国蠢蠢欲动,怕这个时候来犯,所以有了跟兵部右侍郎说的那些话。
    右侍郎对太子明显推脱和乐观的话无奈,来通报的人又重复说宋晋庭在外边等传召,最终只能先行离开。
    兵部右侍郎和主事在出宫去的半道就与宋晋庭遇上。
    昔日的少年如今身姿挺拔,一身文人的直裰都穿出威风凛凛的气势,已在掌戎司有一席之地的宋晋庭,早不是当日他们所见的落魄模样了。
    当年,宋家是被贪墨一事牵连后唯一保住的。如今倒不知仇人是谁,还与东宫走一道,谁能知当年的事,会不会再重现。
    太子心机太深了,这么几年过去,还防着宋家甚至面上交好,博得信任。
    右侍郎想到这些种种心中一凛,在他见礼的时候努力堆着笑,生怕被宋晋庭看穿自己刚才想了些什么。
    宋晋庭淡淡地拱手,与他们错身往不同方向,待见到太子,他神色甚至比方才更冷淡。
    太子见他那模样,心里先咯噔一下,然后就想到今日余婉有行动,立刻明白那个废物多半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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