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鱼见装死不成,只得睁开眼,瞎猜道:“福如东海?”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敲了敲她脑袋:“让你猜成语又不是让你祝寿。”
    沈嘉鱼只得继续瞎编:“那…驾鹤西去。”
    晏归澜:“…我怎么会在你身上写这么不吉利的词?”
    沈嘉鱼绞尽脑汁,忽然福至心灵:“龙精虎猛!”一定是这个了!
    “有些近了。”他低低笑了声,贴在她耳边道:“外强中干。”
    这词明显是嘲讽她…她一下怒了,挑刺:“和龙精虎猛哪里近了?!”
    晏归澜悠然道:“龙精虎猛里外都颇是威猛能耐,外强中干只强在表面,也算是对了一半吧。”
    还能这么解释的…沈嘉鱼认输了,心怀侥幸地看他一眼:“那…惩罚能不能也减一半?”
    “好啊。”晏归澜轻笑了声,没等她松口气,就道:“本来是要七次的,现在减到四次好了。“
    沈嘉鱼:“呸!”
    她为了捍卫自己的腰子,眼睛东瞄西瞄地转了话头:“说正事说正事,皇上今天还提到我阿娘了呢,话里话外我总觉着他在暗示什么。”
    晏归澜握住她的手:“哦?”
    沈嘉鱼原本被撩拨浮动的心思也沉了下来,把皇上的话复述了一遍,晏归澜讥诮一笑:“例行试探而已,不用理他,不过他这般试探,也恰巧说明了岳母不在他手上。”他又问道:“皇上还说什么了?”
    沈嘉鱼想到皇上今儿的话,神色有些复杂,她犹豫片刻,抬眸问道:“世子,你是否有御极之心?”
    当今皇上虽说阴狠毒辣毛病多多,但在女色上却称得上克制了,可即使如此,他的后宫佳丽也没断过,晏归澜如果一朝问鼎,哪怕只是为了制衡之道,三宫六院肯定也少不了。她只要一想到他可能要去搂抱亲吻别的女人,心里就难受得紧。
    晏归澜撩起垂落的黑发,撑起身子看着她:“为何问这个?”
    第86章
    自古以来想要御极问鼎的能臣不知有多少,可真正登极成功的也就史书上的寥寥几个,这事儿有多艰险可想而知。沈嘉鱼一边烦心以后的三宫六院,一边又心生惭愧,他都要干这等要命的大事了,自己居然还纠结着妻妾的问题,实在是太没眼界了。
    她纠结了会儿,慢慢摇头:“没什么,皇上今天拿这事儿明里暗里地提点,我想到了就问你一句。”
    她脸上实在是藏不住事,晏归澜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的复杂神色,伸手摩挲着她的后颈,沉吟道:“乖宝,我自十四岁便开始入仕,殚精竭虑夙兴夜寐,我甚至可以说一句,对于家国天下,我比皇上操心的还多,皇上也是因此忌惮我的。”
    他微顿了下:“你觉着,我甘愿居于皇上之下,一辈子受他猜忌算计吗?”
    沈嘉鱼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她忙握住他的手:“我也舍不得看你对皇上那样的下作之人称臣,只有登极,你才能真正的站在巅峰上,让所有人都仰视你。”这话句句真心,她想了下,真心觉得前途艰险,她想什么三宫六院的事实在太早了,便把心思强压下去。
    晏归澜咬了咬她的耳尖,垂眸瞧着她神色:“乖宝疼我。”
    沈嘉鱼靠在他怀里轻轻嗯了声,撇撇嘴道:“虽然你我成亲的时候你已非完璧,但谁让我和你成亲了呢,我不心疼你心疼谁?”
    她这句话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导致晏归澜都不知该从何处问起了,他静默半晌才一字一字地重复:“已非完璧?”他见沈嘉鱼点了点头,又从咬牙硬是挤出个字来:“我?”
    沈嘉鱼认真琢磨了一下:“你不喜欢这个词,那换一个?白璧微瑕?”
    晏归澜把她翻过身按在床上,不理会她的吱哇乱叫,在她屁股上重重拍了下:“胡言乱语,今日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解她的裤子,沈嘉鱼拼死捍卫亵裤,涨红了脸跟他争辩:“本来就是!赤狸狗胆包天到敢算计我就不说了,还有青狸文狸那几个,各个如花似玉眼高于顶的,我想帮她们说亲,她们连家里的管事都看不上,你敢说你没受用过?!”
    晏归澜趁她不注意便顶了进去,口气颇是不善:“没有,除你之外,我没收用过其他女人。”
    他对女色一向平平,前些年忙的脚不沾地,更没那份心思了。再加上皇上没少施用美人计,他便存了小心,把身边的下人常随全换成男子或者三四十有家有口的妇人。
    她方才被他搓弄了一时,已然情动,虽然他进来的突然,但并没有弄痛她,只是涨的厉害。她哎呦了声,开始的时候还很硬气,到最后气喘连连,苦着小脸求饶道:“信你信你,你饶了我吧!”
    晏归澜板过她的脸亲了几下:“现在知道求饶了?方才夸自己龙精虎猛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沈嘉鱼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今儿轻饶不了,涨红着脸哼哼了几声。
    两人开始的时候才是下午,等他好不容易结束已经到了夜里,他这才吩咐了声:“备水。”
    沈嘉鱼双眼失神地看着窗外的一牙细月,任由他抱着清洗,有气无力地损他:“若你有朝一日能问鼎天下,说不准就是个沉迷酒色的昏君。”
    晏归澜亲了亲她泛着桃粉色的脸:“昏君就昏君吧,反正我只沉迷你一人之色。”他轻笑了声:“左右又不会有三千佳丽,只有你知道我是个昏君又有什么要紧?”
    沈嘉鱼本来已经累的快要昏睡过去,闻言脑海里忽的清明了下,她抬起头瞧着他,抿了抿唇靠在他怀里,轻轻地‘嗯’了声。
    他猜到她不喜欢他有三千佳丽,果然就答应了呢。
    ……
    众人在行宫附近修整了一日,后日行围准时开始,沈嘉鱼既知道了他的雄心,难免要提前问一句:“皇上卑劣无德,若是他真知道你要动手,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对付你,你别忘了你的四弟垂华和好些族人还在京里呢。”她想了想又皱起眉:“而且我祖父和弟弟他们…皇上必然也会拿来利用。”
    晏归澜劝她放心:“我已着人给他们送信,他们即刻就能动身赶往江南道。”他又轻笑了声,言语里颇有几分轻鄙:“不止如此,皇上有心挑拨我和秦王的干系,想借此发起世家和庶族的争端,我也已经给秦王去了信,裴惊蛰不会再妄动胡为。”
    沈嘉鱼听说他考虑的如此周全,心里不由松了松,又低头摸了摸自己小腹:“我爹昨天还催问咱们怎么还没子嗣呢,要我说,幸好这时候没孩子,不然就更棘手了。”
    晏归澜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龙舌弓:“你竟跟皇上想到一处去了,咱们才成亲不久的时候,别人送你的吃食里我查出有绝育之药,瞧着就是皇上的手笔。”
    沈嘉鱼一听脸都白了:“绝育?”
    晏归澜就是怕吓着她才瞒了这么些天,瞧她神色惊惶,不由暗悔失言,忙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怕,我已经着人处置了,那东西我也给扔了,你身子好得很,半点事没有。”
    他又蹙了蹙眉,面带厌烦:“我提了小心,没中他这个毒计,但据我所知,世家和庶族显贵人家里,有好几位颇受看重的嫡子近年来陆续出了意外,不是骑马的时候摔断了腿,就是出门游玩的时候一场重病丧了命,当中有几个嫡子年不过十二。”
    沈嘉鱼被他耐心哄了会儿,脸上这才慢慢恢复血色,心里却对皇上更加厌烦怨愤:“真是歹毒无耻,跟那肮脏小人有何区别?搞得这样人心向背,难怪业朝气数将尽呢!”
    晏归澜眼底也有几分冷意,不过他很快遮掩住了,轻拍她的肩安抚:“他的报应很快就回来了。”
    两人说完话便骑马出了院子,沈嘉鱼脸上未施粉黛,一头长发随意束起,整张明丽飒然的脸便露了出来,婀娜的身段被猎装勾勒的越发有致。
    晏归澜更是不用说,一身戎装使得他清雅俊美之余又多了英挺刚毅,既有风流公子的雅致,又有傲煞王侯的气魄,两人走在一处俨然一双璧人,引得不少参加行围的重臣纷纷瞧了过来。
    皇上瞧见两人这般生机勃勃,心下越发不是滋味,他嗓子疼的厉害,重重咳了几声,然后才冲晏归澜笑笑:“清斯风采更胜往昔啊。”
    晏归澜站起来自谦了几句,裴惊蛰在一畔不屑地哼了声,挑起浓黑的眉毛看了眼沈嘉鱼,啧啧说着不着调的:“男人光靠脸有什么用?风月馆里的小倌不是更会打扮,也没见他们功成名就啊。”
    他今儿穿了一身黑,腰间利落地扣着玉带,虽然也显得颇为干练俊俏,衬的身材更加高挑修长,但沈嘉鱼私心觉得吧,还是跟她家世子没法比。
    皇上巴不得两人即刻就打起来,劝也不劝一句,只在一边含笑看着。晏归澜不轻不重地回了句:“若是按照秦王世子的说法,像你这般既不会打扮,又没有功成名就的,岂不是比小倌还不如?”
    裴惊蛰眸光一戾,沈嘉鱼对他这个不着调的也是头疼,重重扯了下晏归澜的袖子示意他别计较,两人这才不再多言。
    皇上瞧的正高兴,见两人都熄了火,心下不无遗憾地叹了声,含笑让身边的逸城奉上鼓槌:“今年的行围秋搜,便让裴世子来开场吧。”
    往年得此殊荣的都是晏归澜,众人忍不住往他这边望了眼,他倒是神色如常地看着裴惊蛰在一人高的立鼓上重重敲了三下,所有人骑着快马绝尘而去。
    沈嘉鱼一路跟着晏归澜骑马进了林子,这才问道:“我记得往年秋猎都有摔跤,射箭和武艺等比试,怎么今年圣人提也不提比试了?”
    晏归澜笑而不答,用马鞭点了点林子里的一处清溪:“可想吃烤鱼?我等会捉几只来给你烤着吃。”
    沈嘉鱼瞪了他一眼,看见清溪里几只活蹦乱跳的鱼儿,被转移了注意力,鼓了鼓脸颊:“我不爱吃烤鱼,要是有烤鸡烤羊的,猎一只来倒还罢了。”
    晏归澜笑着捏了捏她脸颊:“早饭的时候你不还抱怨最近胖了吗?现在又想吃了?”
    沈嘉鱼自己说自己胖还可以,别人说她可就不乐意了,她正要反驳,突然见密林里腾腾腾跑过几只三鸡,她一下子激动起来,听说野鸡和蘑菇炖出来的汤最鲜了!
    她一激动就要张弓搭箭,不料斜刺里有人先她一步射出两只利箭,两只野鸡应声倒地。
    裴惊蛰宛如一道黑影,冲过去把两只野鸡捡起来,手臂一扬便扔在了沈嘉鱼怀里,他挑衅看向晏归澜:“不过是吃几只鸡罢了,沈夫人本就纤瘦,就算胖一些有什么打紧,难道大都督还嫌弃自己的媳妇胖不成?”
    被鸡毛溅了一脸灰的沈嘉鱼:“…”
    她颇是无语地瞧着裴惊蛰。难怪这人身份地位不低却还是条大光棍来着,她和晏归澜说烤鸡烤鱼的事儿,分明是向他撒娇,是两口子之间的情致,裴惊蛰跟这儿捣什么乱啊!好像她稀罕这野鸡似的,这野鸡又不是晏归澜亲手打来送给她的,就是一百只她也不稀罕!
    所以说裴惊蛰错失佳人还是有道理的,就他这个直男德行,沈嘉鱼哪怕下辈子来选,估摸着还是得选晏归澜!
    裴惊蛰兀自挑衅:“大都督未免也太在意外表,若是我娶了夫人,我就由着她吃,就算胖了也不要紧,谁让她是我夫人呢。”
    晏归澜压根懒得理她,沈嘉鱼没想到夫妻俩调笑逗趣几句被他听了个干净,面上又羞又愤,把野鸡怒而扔给他:“我不缺这点东西,世子自己留着吃吧!”
    转眼被打脸的裴惊蛰:“…”
    他一脸不悦加纳闷地把野鸡捡起来。女人呐,就是他娘的难伺候,你帮着她说话竟帮出不是来了!
    他随手把野鸡扔到一边,又转向裴惊蛰,似乎有话要说,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沉闷的号角,连着吹了五六遍。沈嘉鱼出身行伍世家,对各种号令极为熟悉,她一听脸色就变了:“哪里出事了?”
    幸好她很快就得了答案,林子西边一片兵荒马乱的,有许多人齐声高喊:“皇上和几位皇子遇刺!速来救援!”
    沈嘉鱼一脸讶异:“这怎会…”她看了看晏归澜,又看了眼裴惊蛰,敢在这时候对皇上行刺的,这就只有这几个了,难道是他们…
    她还未想出详细,晏归澜已经转向沈嘉鱼:“乖宝,你先回院里待着,言豫如今就在院里守着,你回去之后他会护着你的,不是我叫你万不得出来。”
    沈嘉鱼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在这儿只会让他平白分心,她冲他点了点头:“好,你自己小心。”
    她被护卫簇拥着离去,裴惊蛰这才开口,神色冷肃:“看来皇上已经下了决心,那大都督呢?可下定决心动手了?”
    晏归澜望着西边的方向,不答。
    ……
    沈嘉鱼住的院子离林场有几里地的距离,路上竟然没遇到什么人,她快马加鞭,不过几刻的功夫就出了林场,但才出林场她的脸色就变了。
    皇上身边那个叫逸城的太监不知何时跑到林场外,此时正带着人和一队人马激战,逸城带的人明显占了上风,虽然他带的人比对面少了几个,但是他出手阴毒,手里夹着一枚寸许长的刀片,轻轻一划就能取人性命。
    沈嘉鱼瞧见他心里就平静不下来了,逸城这时候出现在林场外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会不会想对晏归澜不利?他对自己母亲的事到底知道多少?这些问题挨个蹦了出来,她恨不得立刻把逸城抓来拷问。
    她在走和战之间心下不定,现在若是想跑倒也来得及,但她恨不得立刻把逸城抓来审问,就这么稍一犹豫的功夫,恰好这时候逸城也看见了她,两人对视一眼,无须多言就看清了彼此眼底的敌意。
    沈嘉鱼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不结果了他别想轻易回去了,她不再犹豫,忙抬了抬手,身后的护卫立刻和逸城带来的人马战在了一处。
    这逸城的身手实在是高明,他带的人也各个是高手,平白加入了这么多人和他争斗,他居然也只稍落了下风。沈嘉鱼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逸城虽然结果了她的好几个护卫,但身上也带了伤,体力明显不支。
    她实在太想从这人嘴里问出东西来了,便翻身下马,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又沉又厚的方形石头,趁逸城正被人围攻的时候,悄没声地凑了过去,重重冲他后脑勺上拍了一砖。
    逸城估计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纵横一世居然会栽在这等下三滥招数上,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复杂,满含着不甘愤恨,双眼翻白地昏了过去。
    沈嘉鱼没想到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有打到绝世高手的一天,她瞧见逸城昏了,忙牛逼哄哄地踢了他一脚:“把他给我抬走!”
    可惜乐极必生悲,逸城强撑着一口气,半睁开眼,捏破了手里的东西才彻底昏过去。沈嘉鱼见他手心里冒出一股青色的烟雾,还带着一股呛鼻的香气,她心知不好,忙用袖口捂住鼻子,结果却还是晚了一步,她意识很快昏沉下来,身子一软倒在草地上。
    ……
    沈嘉鱼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躺在一处冰凉潮湿的地方,她努力挣了睁眼,眼前却还是一片昏暗,她只得把眼睛眨了又眨,这才终于瞧见了一线微光。
    她就着这点光晕打量周遭环境,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一方幽深狭窄的洞穴里,她忙爬起身,回想起自己是受了那死太监逸城的算计才昏了过去,可她怎么会跑到这里?她身边的护卫按说见她昏了,应该会赶紧回报晏归澜,再把她抬回院里啊。
    她正在迷茫的当口,山洞外却传来了人语声,她小心凑过去看,脸色霎时白了白。
    皇上正立在洞外不远处,面色沉凝地和几个心腹武将说话:“…逸城呢?朕派他去捉拿几家的家眷,他人怎么还没回来?”
    幸好这洞口前面遮挡着许多茂密藤萝,流光难入,让山洞里漆黑一片,里面能瞧见外面,外面却根本瞧不见这里有处洞穴。
    武将无人应答,皇上深吸了口气:“罢了,先不去管他,捉拿女眷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此次能除了晏归澜裴惊蛰和几个世家庶族的砥柱,抓不抓那些人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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