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炎劫 作者:山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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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炎劫 作者:山云川

    眼中满是钦慕,似是从没有见过这么俊美的男子。

    傅氏目光中也带着打量,问道:“你方才说你们这是要去绵城?”

    “是,” 武炎客气的说道:“在下与哥哥二人前去绵城,哥哥身体不好,不便连夜赶路,这才在此借住一晚,多谢大娘收留。”

    傅氏点了点头,但看床上昏睡的人,虽然面容不似说话的人精致,却也五官端正,“原来是兄弟二人,你哥哥面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他还好吧?”

    武炎也看了看冷寒,男人的确形容憔悴,心下不禁懊恼自己之前怎么一沾了男人的身体就毫无克制,他印象里,男人的身体不至于这样弱不禁风,最近的几次□□,男人竟然都没有撑到最后就昏了过去。

    对着老妇,武炎只说冷寒是赶路导致身体疲累,敷衍了过去。是夜,二人在老妇狭小的小屋里同床而眠,一夜无梦。

    第二日晌午,武炎睁开眼,却发现床边空空如也,冷寒已经不在自己身边,当下一刻竟是心中一惊。他连日赶路多少有些疲累,加之冷寒已回到自己身边,心头的重担也终于被卸下,竟然一觉睡到了晌午,若仔细追究,这真是不多见的。

    他披了衣服便冲出小屋,正遇见傅氏的两个女儿。

    “我哥呢?有没有看到他?”武炎劈头就问。

    傅氏的大女儿被武炎的目光逼出了满脸红霞,二女儿也是情怯不已,最后说道:“他和小弟小北在山坡那边,小弟拉他过去玩耍,公子莫要相怪。”

    武炎这才稍稍安心,脚下不作迟疑,急急向傅氏女儿所指的山坡赶去。

    山坡那边,冷寒正坐在山坡的大石上,旁边蹲着个小鬼自顾自的在石面上画着什么。

    冷寒早上起来,已从傅氏的小儿子口中了解到自己昨夜与武炎在此借宿。他刚才借机将体内真气运行了两个小周天,竟发现自己的身体衰退的比他预想的还要快,功力竟只剩不到三成,却也正解释了为什么他近日来总是感到体力不济,时常昏睡。

    冷寒清楚,身为死士,寿命自然比常人要短上许多,尤其是大限将至之前的那段时日,精力与功力亏空速度愈加。他将武炎的话记得仔细,身为一个死士,若是没有了能够护主的武功,那么就形同废人一个,而武炎的身边,不留废人。真到那时,他连留在武炎身边也是没有可能了。

    该不该就这么离开,自生自灭?他有些挣扎。

    留下,不知还能够留多久,现在是他在武炎面前有意掩饰,刻意运功造成脉象无异的假象,加之武炎无心探究,他才得以蒙混过关,但以他这幅破败的身子,不知还能够瞒多久。他的身体状况若是被发现,只剩下一条路,就是被毫无尊严的处死。

    在死士阁受训的时候,他们曾被告知,若忠心侍主,到达一定年纪,主子可以将他们外放,赐上万两黄金,从此逍遥半生。可是冷寒却在很早就知道这只是死士阁为了控制死士们的一个谎言,没有人拿到过万两黄金全身而退,死士们背负了太多王府的秘密,他们一旦被发现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只有一死的下场。所以死士阁,只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

    当年冷川能够活着离开王府,也是独独一个例外,武炎当时同意了他的恳求放冷川一条生路,已经是做了极大的让步,但就算是有武炎首肯,冷川也是名目上按照人已被处死才得以从死士阁除名,暗中离开的王府。

    冷寒不知道这一次换做是自己,还能否有这样好的运气。而他刻意欺瞒功力丧失一事如果被发现,恐怕被赐死前还会被用刑,到时候就真是求死不得。更何况,武炎若真的因为他留下却护主不力而遇险,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离开,他若是就这样离开了,是不是最好的结局?他曾经信誓旦旦要追随武炎一世,现在却在万般无奈下起了离开的念头。

    他不怕死,但是却极怕看到武炎最后的冷酷,他自觉在武炎身边小心掩饰自己的心思已经身心俱疲,与其等到武炎将他利用殆尽最后对他嫌恶,不如他自己潇洒离开。但心中又想到武炎的赤炼神功还未练成,也许还需要自己的协助,终是放心不下,而后又转念想到,服侍武炎身边的人有那样多,走了他一个,还会有诸多个补上,要挑选一个练成玄冰诀,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兜兜转转心绪百转千回,理不出思路。

    冷寒心事重重,倒是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鬼搞怪,突然向他扑了过来,将他撞倒在地,“喂喂,我在和你讲话,你作甚不理我?”

    冷寒知道小鬼并无恶意,也就泄了力就势做出被小孩儿扑倒不起的姿势,任由小孩子骑上了他的身子,“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没有听见,并不是故意不理你。”

    傅小北盯着冷寒看了看,觉得男人道歉的神色还算诚恳,决定不再和男人多做计较,他让冷寒把双腿屈起,自己背靠在男人大腿上,舒服的坐在男人小腹上,问道:“和你来的人真是你弟弟?”

    冷寒早有会意武炎恐怕是对外人宣称他们二人是兄弟,遂问道:“怎么,你觉得不像?”

    傅小北摇头,“不像,你的弟弟鼻子长到天上去了,好生傲慢,我和他说话,他都不理人的,不像你,而且你们长的也不像。”

    冷寒忍俊不禁,心中想着武炎和他自然长的不会相像,武炎是天之骄子,他只是武炎身边的一介下人,姿容气度何止天差地别,武炎这谎扯得实在不着边际,也难怪傅小北不信了。

    “他只是不好接近罢了,并不是有意怠慢你的。”冷寒和小孩儿耐心解释道。

    小孩儿的感受往往是简单直白的,什么人对他好,什么人对他不好,不消多做揣测,只凭直觉就可道出。傅小北对冷寒的言论表示不甚认同,“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我也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哥哥,我只有两个姐姐,她们只会教我玩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害我被人笑话。”

    冷寒用双臂支起一截身子,面对面看着小孩儿,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人。他想起了武炎差不多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么个豆丁大小的身材,只不过傅小北现在无忧无虑,而武炎那时候已经被送上冥山习武修行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竟没有看过几年武炎该有的孩童模样,身为王侯将相之后,武炎作为一个孩童该有的天真,也以着比寻常人更快的速度被抹去,现在看着傅小北生动的表情,竟觉得很是难能可贵,心中也有了几分柔软。

    武炎来到山坡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冬日暖阳和煦,冷寒让傅小北骑在身上,二人在巨大的山石上懒懒晒着太阳,像是置身于尘世纷扰之外,看似很是亲密。

    冷寒对着傅小北眼中流露出的宠溺触动了他的心绪,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需要抬头看向男人的时候,男人也是这副目光看向自己。好像无论他做出多么过火的举动,都会被包容、被原谅。

    是从什么时候起,男人的眼中只剩下臣服与恭顺?可越是这样,武炎便越是想完全的占有男人,好像那些臣服与恭顺都还不够,他想要更多,可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但当下,他有一点是清楚的,他不喜欢冷寒对着其他的小孩子露出那只该专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神态,他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冷寒的那一面应当是只为自己所见,却没想到冷寒对其他小孩子竟是一样照顾。

    冷寒自然不知道武炎居然一大早吃起了小孩子的飞醋,感到武炎灼热的视线后,便把傅小北抱到了一边,起身迎了过去,“少……”

    “哥。”武炎把刚要说话的人打断。

    冷寒脚步一顿险些摔倒,这一声“哥”让他听在耳中,是说不出的古怪。

    “你昨夜在路上昏睡过去,我便在傅大娘这里借宿一晚,傅大娘慷慨,收留了你我兄弟二人在此过夜。”说话间,武炎用眼神示意冷寒配合,不要露馅。

    冷寒心领神会,也不再多说什么,武炎有赤炼神功护体,不惧严寒,此时只穿着寻常人家的青灰色冬衣,与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是相似,看上去到真的像是自家兄弟的穿着。只是武炎的长相实在太过出色,而他相貌平平,说是同胞兄弟未免牵强,但是武炎既这样与人说了,他也不好戳穿。

    这时,傅家的大女儿已经来喊大家吃午饭,几人便同道返回傅氏的小屋,围桌而坐。

    桌上菜色简单,但也看得出傅大婶的用心,用不算丰富的原料做出了一桌荤素搭配的料理。傅氏与武炎、冷寒,傅氏的二个女儿与傅小北分别对桌而坐,其中傅小北坐在靠近冷寒的一边,傅氏的二个女儿更靠近武炎一些。

    席间,傅氏的二个女儿止不住对武炎打量的目光,起初还有所遮掩,后来竟是放心大胆的盯着武炎直看,目犯桃花,武炎偶尔对上她们的目光,两人便脸红心跳,说不出的动心。

    ☆、束手无策

    傅氏自然看出自己两个女儿快被武炎迷得神魂颠倒,清了清嗓子,算是示意两个女儿收敛一些,同时也对着武炎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这两个女儿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乡野田间的,恐怕是没见过样貌生的像公子这样好的人,有些没规矩了,公子莫要见怪。”

    武炎这次倒是出奇的大度,面色和悦,“傅大娘不必客气,我在家中排行老五,家中人都唤我小五,大娘也叫我小五就好,大娘好心收留,两位姑娘热情招待,小五与家兄自是感激,又怎会怪罪?”

    冷寒一口饭呛到,咳嗽不止。

    “哎呀,小五他大哥,你怎么呛着了,快喝点水压一压。”傅氏关切的递上一杯清水。

    冷寒将那水一饮而尽,才算平息了刚才那阵惊吓。武炎平日最忌讳别人对他的样貌长相品头论足,什么时候待人这么宽厚过?突然摆出这样人畜无害的脸孔,着实把他吓的不清。

    那边,傅氏的大女儿备受鼓励,大胆的夹了一片肉放到武炎的碗中,“小五哥,多吃点儿。”

    “谢谢。”武炎礼貌答道,适度的微笑,诚恳的目光,完全是个谦谦君子模样。

    傅氏的二女儿也很快效仿,给武炎添菜。很快,武炎的碗中已经被两个姑娘不断补菜,堆成了小山。

    傅氏见实在阻挡不了两个女儿,也只得放任她们去了。她也看的出来,武炎这样出色的人,在哪里都会成为瞩目的焦点,被人追捧。再看武炎身边坐着的人,眉目端正是端正,却总是低垂着眼眸,人也沉默,缺少武炎身上的风华与自信,一作对比,高下立断。

    傅氏的二个女儿忙的不亦乐乎,桌子的另一边就安静许多了,傅小北看着两个姐姐直转眼珠,最后在盘子里翻出了快最肥的肉,夹到了冷寒的碗里。

    “大哥哥,你怎么只吃饭,不夹菜呢?你也多吃点儿嘛。”傅小北献宝的说道。

    武炎这才看过来,发现冷寒的确一直在低头扒饭,桌上的菜都没有动过。

    冷寒冲傅小北眨了眨眼,说道:“谢谢小北。”

    虽然冷寒与武炎共同经历过三年征战,军营生活好像淡化了二人之间的尊卑之别,但冷寒觉得那只是行军打仗不得已而为之,战事结束,他与武炎主仆二人自然也该回到各自的位置,这样和武炎同桌而食不免拘谨,自然也就不多动作。

    死士最擅长的就是隐秘自己的行踪,若是能让自己形同空气更是最好,对于主人尤其如此,所以他能够很自然的做到在饭席上毫无存在感,当下若不是武炎特别要求,他也是不会与武炎共同出现在别人的视线当中的。但偏偏傅小北的注意力有别于常人,落在了他的身上。

    傅小北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对武炎没什么好感,饭桌上看着两个姐姐被武炎迷得团团转,实在很是反感,反而对着冷寒偏生亲近之感。他看到桌上同样是客,武炎备受关注,冷寒却受了冷落,心里就有些打抱不平,所以这才做出了为冷寒夹菜的举动。

    冷寒对傅小北倒也没有刻意讨好,只是看到傅小北,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武炎小时候的样子,所以对其颇为宽容,没想到无心之举却争取到了最珍贵的童心。

    冷寒并不见怪傅氏的两个女儿以貌取人,武炎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他想,便能够轻易成为视线的中心,俘获任何姑娘的芳心。不要说傅氏这两个单纯的女儿了,就算是汤城达官显贵家的大家闺秀,甚至是皇族的公主,都有不少对武炎芳心暗许。此次武炎经历了边疆一战,班师回朝后定是不乏功勋,加之正值青春年华,不知又要耸动多少怀春少女的心。

    正这样想着,一双筷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放了一块青笋在自己碗中,冷寒抬眼,正撞上武炎投射过来的目光,那人说道:“吃菜。”

    而后的一幕就更是奇怪,饭桌上,傅氏的两个女儿不断给武炎夹着菜,而武炎和傅小北却不断的在给冷寒的碗里添菜,尤其是武炎和傅小北,两个人像是叫着劲再比赛一样,你放一块肉,我放一片菜,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冷寒起初没有察觉,但势头渐渐走偏,他也开始觉出武炎似乎心情不悦,是和傅小北杠上了。心中虽然不明所以,行动上却已然有了体现。

    傅小北慢慢发现,冷寒不再吃自己给他夹的菜,而是只吃武炎给他夹的菜,再看武炎,竟然是洋洋得意的挑衅眼神,深觉一阵委屈,把筷子一放,跑出了屋子。

    傅氏喊道:“小北!你去哪?”

    “我不吃了!”傅小北负气回道,很快跑没了影。

    傅氏到也没有慌张,只叹了口气接着吃起饭来,像是习惯了小孩的任性。

    武炎沉浸在战胜了小孩子的邪恶胜利中,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他对自己死士的觉悟深感满意,他的死士,自然只能吃他喂的东西,想要和他抢人?休想!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例外。

    冷寒看着傅小北跑出去,明白是自己的举动拂了对方的好意,伤了小孩子的心,心中愧疚,最终还是于心不忍,说道“我去看看他”,便擅自离了席,追傅小北去了。

    武炎对傅氏母女抱有歉意的笑了笑,很快化解了这个小插曲,心中却已有些不是滋味,没心思在桌上多加逗留,很快吃完也借故离席了。

    找到冷寒的时候,男人正和傅小北坐在一颗歪树的枝干上,看样子男人已经把小孩哄好了,武炎从背后看过去,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不知道多久以前,他也与男人一样这样共同坐在大树之上,忘了是练功偷懒还是为了解闷打发光阴,记得清楚的是那种舒服的感觉,令人依恋。这样看着,竟不忍心上前打扰。

    冷寒很快察觉到武炎的到来,不知和傅小北说了什么,二人下了树后,小孩自己跑开了。冷寒见武炎脸色已经与刚才桌上完全不同,一改谦谦君子的温和,换上了难以揣度的神色,自觉是自己刚才提前离席行为莽撞,跪地请罪:“属下知罪,请少主责罚。”

    武炎看着男人对待自己的神情语气与方才对着傅小北南辕北辙,心底竟是凉了一凉,冷寒的这句话几乎已经成为习惯,动辄请罪,自己难道就这样可怕?曾经的亲密无间,如今早已不复存在,当真如覆水难收。

    “起来吧,你我二人在这还是‘兄弟’,你忘了?”

    冷寒起身,在原地等候发落。

    武炎却悠悠叹道:“我以为我是特别的,没想到你对所有小孩子都是一样的。”

    这话听上去极为哀怨,话一出口,连武炎自己也有了警觉,他忽然觉得,自己对男人好像是束手无策的,但这不应该,冷寒是他的死士,是全天下最不应该令他觉得束手无策的人,男人是完全属于他的,听他掌控的,就如一件杀人的兵器,他不该为此多费心神,觉得头痛。

    这样一想,自己前后这些日子的行为,实在古怪。自己亲自出手从契风手下救出男人,又唤来毒魁双子为男人解毒,包括自己连日来对男人身体不眠不休的索求,还会一时兴起,和傅小北一个小孩子逞一时之快,都实在不是他的行事作风。没想到最后竟是傅小北,给他敲响了警钟。

    武炎的话听在冷寒耳中,又是另一番感受。冷寒清楚武炎的儿时经历,寻常人家的小孩在父母那里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到的关爱与关注,对于武炎来讲都是奢求,是靠极力争取都未必能够求得的,长久下来,对人的心志影响极大。所以武炎神经敏感一些,甚至行为极端一些,冷寒都不以为过,真要追究,也只能怪武炎的爹娘生下了他却不养育他,而个中原因竟无人能知。

    “少主的确是特别的,属下并非对谁都一样。”冷寒解释道,目光深沉而诚恳。武炎当然是最特别的那个,是最令他挪不开目光的那个,是他甘愿舍命追随的那个,也是他愿意付出真心的那个。可惜这些,他永远都不可能说出口。

    然而武炎一番自省过后,已经从当下的情绪抽离出来,冷寒别样的目光他也便没有读懂。

    算算路上耽误的时日确实已经够多,武炎决定不再多做停留,与傅氏一家留足了银钱道别。

    傅氏的二个女儿挥泪送别,傅小北也对冷寒多有不舍,但武炎到底去意已决,归心似箭,与冷寒再度上路。

    二人再回绵城,却不知等待他们的是又一场风波。

    ☆、班师回朝

    武炎与冷寒回到绵城,竟发现吴炀帝的御史钦差已在绵城恭候多日,随御史钦差来的还有新派来的驻守绵城的官员,而武炎则是被宣召班师回朝。

    皇命在上,武炎不敢再多耽搁,即日整顿兵马,回皇城复命。

    这次再上路,众将士心情已与来时大大不同,来时前途未卜,是否能活着回乡都是未知,比较起来这回程的路就光明许多,边疆一役大败辽国,众人心知回朝必会被论功行赏,少不了一些人被封官加爵,大家又都思念亲人情切,归心似箭,一路脚程极快。

    武炎率大军凯旋归来之日,汤城全城沸腾,百姓夹道相迎,山呼武阳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场面惊人。

    行至皇城附近,更有骠骑大将军穆三良亲自前来相迎,实属罕见。

    武炎倒是没有料到百姓的反应,他虽贵为一朝王爷,但此番在军中挂职不高,只任副将一职,大军主帅还是当朝老将穆三良,按说不该受此拥戴。

    他却不知,随穆三良先行班师回朝的人马早已经将绵城一役的事迹传开,大街小巷人人口耳相传,到最后百姓都知道了赵国有武阳王这么一个英勇悍将青年俊杰。

    冷寒是跟着步兵们一起列队进城的,他在队伍的中间,远远望着武炎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威风凌凌,在队伍的最前头,离他已经很远。

    武炎年纪青青已然有大将之风,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他心中也觉得欣慰,不觉间眼角也多了些许笑意。

    “想到什么开心事了?”宋夺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冷寒身边,一只胳膊自然的揽上男人的肩头。自冷寒救过他一命过后,他对冷寒自是比常人多了几分亲近。

    冷寒笑笑不答,想敷衍过去。

    “你平常就该多笑笑,做什么总板着一副脸,好生无趣!我看你是想到接下来会领什么封赏,忍不住眉开眼笑吧!”宋夺挤眉弄眼的说道。

    一旁有士兵听了,也跟着附和:“我听说了,这次回京,大伙都会被论功行赏,副将身边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听说不仅有赏金,说不定还会被封个一官半职的,光耀门楣呐!到时候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兄弟们呀!”

    大家顺势一阵起哄,宋夺问那士兵:“若是要你选,你想要什么赏赐?”

    那士兵一阵坏笑,说道:“我呀,既不要黄金,也不要官职,就想要回家娶老婆抱儿子!再也不打仗了!”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简单直白的愿望,却道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宋夺在冷寒耳边感慨道:“能够没有战乱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不求千古盛世,但求国泰民安,何尝不是大家所想?弟兄们也许没有什么宏图伟略,想要流芳千古,他们要的只是安稳的日子,平凡的幸福,你说是也不是?”

    冷寒轻点了下头,却深知能够成就这样的太平世代并非易事,若当朝执政者也能够通晓此理,当是百姓的一大盛事。但乱世出英雄却是亘古不变的常理,这一仗无疑令武炎名声大震,一战成名,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吴炀帝亲自在宫中设宴为武炎接风洗尘,赐予武炎“忠勇悍将”的封号,封“卫将军”一职,位比上卿,赏金银财宝无数,珍奇古玩若干,百亩宅院一间,美眷十人。武炎年少封将,一时荣耀万千。

    与此同时,大多武炎立了战功的手下也都被封了一官半职,荣归故里,但有一点,宋夺却是猜错了,作为武炎左右手的冷寒并没有得到任何封赏,他像是整个人蒸发了一般,消失在大家视野之中了。

    事实上,冷寒只是从新回到了武阳王府,做回了武炎的死士而已。

    武炎很快搬进了吴炀帝新赐的宅院,且说那宅院地处汤城风水宝地,十进十出,前半部是富丽堂皇的府邸,后半部为衔水环山的园林,景致之间变化无常,开合有致,仅次于皇宫的御花园,整座王府庄重肃穆,气宇轩昂。因武炎被封了卫将军,这武阳王府又被百姓称之为“将军府”。

    冷寒回到王府以后,却没有被立刻要求执行以往死士的任务,而是被安置在了府中园林的一处别院内。

    武炎回京后,一改以往闭门谢客的作风,将军府访客络绎不绝,有不少谋士都来自荐,想要拜在武炎门下,就连太子和正得宠的九皇子都派人前来拉拢。

    更有那为讨好武炎的,送上绝色佳丽到将军府,武炎也照单全收,与吴炀帝御赐的美眷十人一同,在府中好好安置了。

    事实上,武炎这一年二十有三,正值适龄,此番封将前途无量,加之其相貌俊美惊为天人,不少名门望族都差人上门说亲,希望与将军府结亲。武炎对此都一一敷衍而过,对府上的那些美人也未体现出对哪个特别钟爱,叫人猜不透是否这位年轻的王爷早已心有所属。

    这日下了早朝回府,王府总管薛言却已早早等在了武炎的书房中。

    武炎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见薛言神色不同以往,屏退了房中伺候的人,问道:“有事?”

    薛言呈上了一个精致的锦盒,“王爷,国师府派人趁早朝时候送过来的。”

    武炎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盒中之物散发着腥臭,竟是血淋淋的一双眼球,看样子这眼球的主人是被人生生挖了双目!饶是武炎一个征战过沙场的习武之人,猝不及防这么一看,也是头皮发麻。

    薛言接回了那锦盒盖好,也不管那锦盒里的东西多么血腥可怖令人作呕,只说道:“国师府说,这双眼球本就是王爷的,这算是‘物归原主’。”

    武炎皱了皱眉,“这双眼珠子是谁的?”

    “飞鹰卫指挥使,梁田。”

    很多年前,武炎刚刚被晋封为武阳王的时候,曾经跟这个梁田有过一遭过往。

    那年武炎14岁,还在冥山习武,吴炀帝突然下旨令他承袭老武阳王的爵位,得到这一消息后武炎便准备动身回京,却不料有人暗中阻挠,意图行刺于他,那些刺客虽不曾伤他性命,却害的冷寒为他挡了一刀,后来,留下的唯一活口更因为激怒了武炎,而被他极刑处死。

    这事来的蹊跷,种种迹象又都将矛头直指国师府,好像国师虚空道长才是整件事情背后的主谋,所以武炎回京后,便令冷寒潜入国师府调查此事。冷寒在执行任务时与国师府内的飞鹰卫交了手,不得已之下斩杀了三名飞鹰卫,回府不久,便被飞鹰卫指挥使梁田追到了府上。

    那时武炎年纪尚轻根基不稳,虚空却已是吴炀帝眼前的红人,武炎虽贵为一朝王爷,却不得不给这个国师面子,为了保全冷寒,只得使计,叫冷寒在他身下演了一出活春/宫的戏码打算瞒天过海,总之一番虚虚实实,当时梁田看过了冷寒的身体,也输给了武炎一双眼珠子。

    只不过,当时飞鹰卫风头正劲,况且打狗还得看主人,武炎尚不具备与国师公开为敌的条件,这双眼球却是欠下了。

    没想到事隔九年,国师府竟将这梁田的一双眼珠子主动奉上了。

    “‘物归原主’,这话倒是说得没错。”武炎的眼中乍现一丝杀机,梁田这双眼珠子他的确没有忘记,属于他的东西,迟早他是要取来的。

    武炎将那装了眼珠子的盒子又拿了过来,把玩一阵,便扔进了火盆中,连盒子带盛着的东西一并很快被烧成一把扬灰。他不需要证实什么,料想虚空也不敢拿个冒牌货来顶替。

    武炎拿来帕子擦了擦手,“如今飞鹰卫早已是臭名昭著,那指挥使梁田更是目无王法,在汤城作威作福,霸占良家妇女,强取豪夺,无恶不作,早已激起民愤,前不久就有百姓联名上书要求衙门严查此事,他是自寻死路,取他一双眼目算是便宜他了,若国师再不大义灭亲放任他作威作福,恐怕这民愤就不只是针对飞鹰卫了。他这一招‘借花献佛’到是妙招,实在一举两得。”

    薛言说道:“那梁田的确该死,国师府这一举动却是拉拢之意明显,王爷边关一战三年之久,朝中也是暗潮汹涌,太子与九皇子逐渐各成一派,丞相等人力保太子,这国师近年来却是与九皇子走的颇近,两派之争亦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王爷此番回朝,功名加身,又深得圣宠,无疑成为两方都想拉拢的对象,不知王爷对此作何打算?”

    拉拢吗?武炎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却是不答反问:“你可知道,本王此次收复绵城,遇到了什么趣事?”

    “老奴愚钝,猜不出何事引起王爷的兴趣。”

    “本王在绵城俘虏了一个自称是辽国军师的人,他声称我赵国的丞相与辽军暗中通气,想要用城池来换本王这颗项上人头。”

    薛言惊诧不已,“竟有此事?”

    武炎淡淡一笑,目中却尽是阴狠的光芒,“只不过万相如棋差一招,不知道辽国的将军连珂是个正直不屈的朽木疙瘩,最是不屑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自是不会与他合作。”万相如恐怕更料想不到,辽国的二皇子契风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情种子,还与他有旧识,万相如退而求其次转向契风,想要估计重施,同样碰了一鼻子灰损兵折将。

    薛言问道:“这可是通敌叛国的死罪,此事王爷为何不向皇帝禀明前后?”

    武炎摇了摇头,“万相如早晚会自掘坟墓,不急于一时,在那之前,我还要弄清楚一件事情,我与他素无结怨,他为何如此热衷于取我性命?”

    “王爷可有头绪?”

    武炎看向薛言,昔日的陪伴爱护都历历在目,老人如今却已是满头华发,背也不知何时起弯了下去,他语气慎重的叫了一声“薛叔”,薛言却因不敢承受这一称呼而想要跪下身去。

    武炎将人扶起,继续说道:“本王唤你一声薛叔,不光因你这数十年来如一日对王府鞠躬尽瘁,还因你看着本王从小长大,这二十几年的陪伴,本王敬你爱你,你是本王最信任的人。”

    薛言回想这二十年的种种,也不禁感慨万千,“能够伺候王爷,是老奴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王爷如此待老奴,老奴死而无憾。”

    武炎让老人坐下,慢慢切入主题,“如今有一事已困扰本王多时,万相如一直虎视眈眈,恐怕也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也许薛叔你知道事情的真相,若真如此,还望薛叔能够坦言相告。”

    “王爷想知道什么,老奴定当知无不言。”

    武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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