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痛怜惜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在回信的时候,他甚至装作毫不知情的,如楚烈所愿的当一个不知情的傻子,顺着对方的意思,写着不着边际的闲语。

    都不知道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了,他最怕看见人流血受伤了,再也见不得了,最后一笔落下后,他连忙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水雾,双目赤红的将纸折好,放入信封里。

    假装快乐永远不是件容易的事,故作悲态要比强颜欢笑容易太多了。

    那是因为悲伤来的如此轻易又如此廉价,廉价到所有人都会有共鸣,无关身份地位。

    大概,只关情深而已。

    他跟所有送子出征的人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幸亏他的孩子不用上战场与敌厮杀不用为抛头颅洒热血,万骨枯里不会有楚烈的影子,更不会像无名将士战死沙场后,连给家里人传个音讯都没法。

    等待是漫长的杀手,一点点削着他心头的肉。

    前方传来捷报,说我军这次大获全胜,活捉匈奴首领,即日可班师回朝。

    他忍不住的笑起来,连日来的焦躁心痛终于消去了些,然后数着手指头看到底还有多少天,他可没法写什么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的酸句给楚烈,老人家欠缺耐心,心又脆又薄,一点火就可以大火燎原。

    所以,孽子,你还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吧。

    大军入京的那天,京师大道上那一层层从城门铺至宫门的十里红绸,漫天花瓣中,似乎已经压抑太久的皇朝百姓们全都挤在官道上欢呼庆贺着,喧天的锣鼓,冲天的鞭炮,他惊讶着京师子民的活力热情,在之前平平稳稳的三十年里,百姓们都是那样冷漠而疏远的,直到国难当头,才齐聚一心。

    沿途的楼台上也是人满为患,影影绰绰,女子们将自己手中的锦帕抛下高楼,顿时胭香漫天,七彩颜色映衬着街道上不断前行着的铁血战甲,真是像极一副历劫归来的繁华图景。

    直到很多年之后,他还没法忘记那天的盛世欢容,岁岁流年,请看在他的龙面上,稍且留步吧。

    万岁第六十二声

    他与一帮大臣站在皇宫最高处,眺望到京师街道上整齐前行的列队,面对这种让人几欲落泪的场景,身边的大臣们也压抑不住脸上欢乐喜庆的表情,就连一向少言寡语最为冷面的容愈,也俊容带喜,手紧握扶杆,眼眸流光欲溢。

    “陛下,来了。”容愈惜字如金的忽然说道,顿时楼上众人顿时屏息,定睛望去。

    被数名大将簇拥着前行着的的人,黑马银鞍,玄黑龙纹的战甲,撼人的英武,慑人的威严,犹带着从战场上捎来的肃杀血腥之气,稳如泰山的坐在高头大马上,没有半点虚晃。

    他嗓子顿时发干,替青年的伤势捏把汗,现在风光是风光了,他只怕青年要强要脸面,最后苦了自己身体。

    青年一甩马鞭,策马脱离队伍,马蹄声下周边的百姓却呼喊的越是振奋,马踏红绸,半炷香不到,宫里那条用汉白玉石建成的大道上就隐隐可闻短促有力的急急蹄声。

    在皇宫里策马奔驰,在他还年轻的时候,也是做过这种荒唐事的。

    所以他双手暗中紧握,看着青年一低眼时掠去的灼灼光华,忍着胸腹间滔天滚动着的热气,道:“宫里骑马有违祖制,你是出去太久,把这些都给忘了吗?”

    青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稳稳站在他前面一丈远的地方,手还握着马鞭便张开双臂,略带着一点压抑的腼腆,朝他扬眉笑道:“父皇,过来我这里。”

    他无视周围大臣们的各种视线,步步稳重,那一丈,说来是短,但走起来,每一步都让他如同走在悬崖绳索之上,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没有猜疑,没有仇恨,站在他面前的楚烈干净的不行,是让他最喜欢的模样。

    就算铠甲烙得人生痛,他也舍不得放手,极力压抑着发红的眼眶,无疑这明明是一场欢乐的归来,为什么还会让他们哽咽的无法言语?

    青年绕在他肩膀上的手是微微颤着的,连同声音,一起忍耐着什么。

    “父皇,我回来了。”

    长乐宫里,楚桑撑着脑袋在看青年换衣袍。

    宽阔的肩膀,削劲的线条,美好的让他老脸发热心头发软,只是在看到青年胸膛上那尚未痊愈的伤口时,胸口一沉,难以抑平,他许久不习武,但也看得出那一剑必是刺得颇深,从左胸膛一路沿下,蜈蚣一样狰狞扭曲。

    “屠城这种事,会损阴德的。”他在一定程度上还是相信因果循环,如果不是楚烈坚持去屠城又会如何?他总是想着让楚烈多积点福泽,这种事宁可信其有……说他疑神疑鬼也行,对自己在乎的人,多留几个心眼考虑多一点又不是坏事。

    “我们要多积福,老天才会保佑我们。”他也觉得自己说这话很无用,既没斗志也没豪情,就跟升斗小民一样软弱迷信。

    果然还在铜镜前整顿衣着的青年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边为自己束着腰带一边回头,大概是沙场归来,眼角眉梢上都是逼人的风采,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信的,就算不屠难道那刺客就不回来?父皇真的想多了。”

    想多了……原来是他想多了啊?

    年轻人怎么会明白他现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疾呢,楚桑略感挫败,目光依旧落在青年那处受伤的位置上,只怕自己的啰嗦会让青年嫌弃。

    “你怎么那么粗心,被刺客钻了空子?”他郁郁不欢的提起这件事,青年之前斥退了宫女太监们,偌大的宫殿里就只有他们两人,自在许多,也不必避讳说这件事。

    楚烈着好帝袍高冠,没个正经的凑了过来,抱着他笑:“这事就忘了吧,过都过了。”

    这次迷魂药就没那么好用了,他力求真相,抽手去捏青年端正又英俊的脸,越捏越不忍放手:“你不说寡人就不忘,你说不说,说不说?”

    “父皇,你把我脸扯红了,等会还有宴会呢,要不晚上再扯?”青年皱着眉跟他打商量。

    “说不说,不说寡人就不撒手。”他现在立场坚定,嘴角扬笑,揉搓着青年的脸:“快如实招来。”

    “其实就是……”青年眨着眼,有点难以启齿。

    “快说,不说寡人继续掐。”啊,早知道就把指甲留长一点好了。

    青年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任他蹂躏怎么也不还手,有些支唔,道:“我当时正在给父皇写信……”

    “……”

    “就没注意到不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楚烈似乎很不想说起这桩事。

    写封信而已,有必要那么入神吗,手无力垂下,他抱怨:“你没救了。”

    楚烈见状,适时的摸着他的头发,用额头轻触他的颊面,那张被掐到红红肿肿的脸还满是笑意:“是啊,一想到父皇,儿臣就无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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