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就算豁去他这条老命也无所谓的——无论在宫中还是宫外,他都会用自己的办法宠着护着楚烈。

    脑间愈发空白,身体也绵软起来,唯有手还是不受控制的紧紧抓着。

    “寡人说过会对你好的——”落子无悔,他既然给了承诺,就不会反悔,反悔不是君王该有的气度。

    这时候,残余的山洪似乎又开始震动起来,山间也被摧毁成一片凄凉,也不晓得受不受的起再一波的冲打。

    “寡人一言九鼎……从未食言过,你不能质疑寡人的。”

    他意识飘渺着,山间的冷风刮得他好似想睡去,又像要把他刮上青天,连胳膊里的疼痛也慢慢散去似的,两眼焦距渐失。

    “烈儿……烈儿……你还在吗?”

    “在的,父皇……你先松手,你流了好多血,听话……”青年哄着他,只是声音也很虚弱:“听话,你先上去,待会我就来找你,好不好?”

    虽然是在痛苦煎熬里,他还是摇摇头,没有动。

    地间不停歇的震动着,他迷迷糊糊的想,大概山洪又要来了,一定要撑住,他这辈子,鲜少有想坚持过什么,一切得来如此容易,太容易了,容易到让他没有想去珍惜过什么。

    以前的日子走马观花的在脑袋里闪过,他得到的,错过的,失去的,其实他的人生并不贫瘠,也不孤单,他有过挚友,有过亲人,虽然他们都先离他而去了,但值得庆幸的是,他如今还有楚烈在。

    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只要他再稍稍坚持多一会,他们还会有很多日子可以过。

    “烈儿……寡人好想回家啊……”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青年微微颤动的嘴唇。

    惊涛声终于还是席卷过来,夹杂着山间残剩的残渣碎石,每每打在身上都像一次凌迟,他这一副老骨头,真的快挨不住了……

    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宽慰了——

    他楚桑这一辈子,终于没有再对不起谁了。

    万岁第五十五声

    一世人,要坦荡荡既无愧于苍天良心,又要对得起亲人友人,何其艰难,谈何容易啊。

    他楚桑自问不是圣人,遇到伤心的事也会怨天怨地,也会一蹶不振,说到底皇家人也没什么不同。

    白雪皑皑间,远方梅林里有暗香浮动,猩红点点,仿若仙境,他拢了拢毛皮领子,迈着脚步,朝那里漫步去。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摄政王常常抱着他来这儿赏花,在与皇后新婚如胶似漆的那段日子里,他也会领着皇后来这儿赏花赋诗,美人如玉冷似梅,真真让人不忍移目。

    他和永宁曾经约定,等冬天一来,他们就去山间赏白梅,据说京城东边一处山头上的白梅,景色十分美好。

    只可惜,美景依在,人事却已全非,如今他对着相似的梅景,也会黯然伤神,哀戚的无法自拔。

    “皇上,太子来了呢。”

    他皱着眉头,朝着太监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漫天白雪飞扬中,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不惧寒冬的逆风而行着。

    小少年眉目偏冷,小小年纪已经是不拘言笑的样子,言谈间也显得几分老成,全无孩童气。

    自从友人去后,他也无心再出宫游玩,连着几年都没出宫一步,不是不想出,而是不敢了。

    “皇儿,过来让寡人看看。”

    小少年长得快,已经快到他胸间了,他把惊讶掩在心里,顿时生起几分道不清的失意来。

    “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他低头看着小少年。

    少年眉眼长的很俊,就是拼起来就是一副很倔强冷硬的样子,他瞧着少年唇间都冻的有些紫,心生怜意,用手摸了摸少年冰的没人气的脸,让自己手间的热气好传些过去。

    “回父皇,今日功课都做好了。”少年一板一眼的答,长长的睫毛不自然的往下搭耸了一下。

    他并没留意到少年浅淡的羞涩,继续用手反复暖和着少年的脸,责怪道:“怎么穿那么少呢,宫里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他早些年没把太子放在心里头,只怕宫里有不长眼的奴才欺负主子年纪小。

    只听少年继续板着脸,道:“寒可磨人心智,锻人体肤,儿臣认为饱暖思淫欲,不如空乏其身,从小练起,自会体格强健。”

    他眼皮一抽,咳了声:“啊……嗯……太傅跟你说的吗?其实太傅的话……听几成就好了,不穿暖点把身体弄坏了怎么办呢,寡人就你一个孩子,也会心痛的啊。”

    “父皇只有儿臣一个孩子吗?”少年忽然抬高眼,黑深深的眼瞳与他对视,有点莽撞天真的问:“那,以后也是吗?”

    不知怎么的,他看着少年的脸,就有种很满足的感觉,满足的让他几乎惆怅痛苦,生怕自己又一个不留神,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他欲张口告诉对方,自然以后也会只有他们两人,不会再多,可忽然间,风雪大作,那株立在他身旁的红梅被吹得枝叶乱舞,梅瓣离枝,顿时漫天都是似血红梅,夹在风雪里打得他睁不开眼。

    等他努力睁眼后,眼前却没了少年的影子。

    “烈儿?烈儿?”他失魂落魄的在雪地里走了几步,视野里尽是没有边际的白雪,只有他一人独行在冰雪之上。

    “烈儿——”

    忽然间,他看见前方似站着一人,同是黑袍黑发,逆风而站着。

    他已顾不得为君为父该有的风度,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雪地里,只怕自己眨个眼前方的人又会消失。

    “父皇。”

    他听见青年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朝青年猛地扑去,狠狠抓着青年的袖子,又是委屈又是艰辛的喊了声。

    “父皇?”青年的手抱着他,失而复得的狂喜:“父皇醒了——醒了——快叫大夫过来!”

    他被青年摇得眼花缭乱,头越发昏昏沉沉,待到他重新攒起力气打开眼皮时,眼前哪里还有白雪红梅,方知刚才的都是黄粱一梦,算不了数的,他盯住依旧模糊的视线,渐渐看清眼前的人。

    烈儿……怎么老了许多?

    他回想起来了,他们在山上遇险,不过现在看来是平安获救了这都不是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这独子才二十未到,怎么变成这种憔悴不修边幅的样子了?

    青年根本没回答他,一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手紧握成拳,眼眶发红,被悲喜冲击的不知身在何处了。

    楚烈一直跪在床边上,想抱他又不敢抱的样子,手足无措的俯下身子,肩膀微颤,哑不成声:“父皇?看不看得到我?你说说话——你看得到我吗?”

    他隐约听到床旁还有其他人在,断断续续听到他人在劝说:“太皇被石头砸了头,怕是一时半会认不出皇上……”

    嗯?砸了脑袋?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了?

    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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