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森从玄关处的抽屉里摸出客房的钥匙,茶几上徐夜的电脑还亮着。他去看,这一看吓出他一身冷汗。
    打开门,徐夜坐在床上哭,室内一片漆黑。他不想突然开灯闪了徐夜的眼睛,只得借着窗外的月光朝着徐夜走过去。他将徐夜揽进怀里,轻轻抚背。徐夜止不住地抽泣,她发出的呜咽如同一把把尖刀刺进陈森的心头。徐夜并不单单是为了家里给他安排所谓的相亲对象而哭。
    她看不到与陈森的未来所在。
    两人在一起五年,虽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感情是极好的。
    感情极好,意味着聚少离多,连吵架的机会也没有。
    最近只是恰好逢上假期,平日里自己在国外训练,两三个月才回国一次。徐夜忙着赶稿的时候三天才回一次微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她为了陈森回国找一份工作,朋友亲人都在西班牙,体育杂志同事里又有几个女孩子呢?这一切陈森都知道,他只是不理。他自私地将徐夜留在身边,他不想生活里失去一个徐夜。
    当年在西班牙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孤单,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母亲离世父亲再娶,一件件事如同大山似的压在他身上。好在他踢球的天赋极好,日复一日的训练倒也掩盖了孤寂。徐夜的出现用溺水者的浮木来形容也不为过,可当爱成为一种习惯,就逐渐归于平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夜和自己叽叽喳喳的时候越变越少,她愿意付出自己的身体,却不愿交出自己的心。
    睡在一起并不代表彼此相爱,他俩肉体上的交流越来越多,精神上的对话几近为零。
    今夜只是导火索罢了,陈森感觉到今晚将为徐夜的离开奏上一首序曲,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去挽留。
    他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是自己习惯性地忽视徐夜的感受,习惯性地认为情侣之间几天不联系也没有关系反正大家都很忙,这样的习惯吧。这些想法早已变成这段关系里一颗颗阴诡的雷,爆炸,变得只是时间问题。
    “徐夜,我们得谈谈。”陈森还是打破了沉默。
    徐夜的头发乱糟糟,脸上也是未干的泪痕,她稀里糊涂地点头。
    陈森打开床头的灯,光线晦暗。
    “你现在这样只是因为今晚我被不相干的人送回家吗?还是因为别的事情?我看见你订机票的网页了。你要走?”陈森刚刚关电脑的时候瞧见徐夜订一张后天落地巴塞罗那的机票,单程票。他彻底慌张,徐夜走了还会回来吗?明明只是吵架而已,为什么吵架她就要走?直男的脑中充满了问号。
    “我外婆过世了。我得回去,你知道的。”徐夜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回答,却彻底惹怒了陈森。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心里有把我当男朋友?还是只是可有可无的炮友?”陈森捏住徐夜的胳膊质问道。
    徐夜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床头的手机,调出几张照片给陈森看。主角,是他和几位衣着清凉的辣妹。陈森记得这是上个月自己随队在中东集训时候有一次友谊赛赢了以后大家开庆功party的场景,当时已经竭力摆脱异性纠缠,没想到还是被有心人拍了暧昧模糊的相片。
    他抓抓头发,只觉得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开口,想向徐夜解释,可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这次照片我帮你从社里花钱压下来,今后我帮不了你,你自己机灵点。你说得对,我只是把你当炮友,现在我要回去了,我不会再来。”徐夜深吸一口气尽力吐字清晰,下床打算收拾行李。
    自己的绝情话说得多好听,五年的感情说放下便放下。徐夜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可以深夜飞车带自己上蒙锥克山看星星的他如今也可以在pub里左拥右抱,她不相信。
    不相信又能怎样呢,丧偶式恋爱,爷受够了。陈森不知道,徐夜根本就不是因为赶稿才会很久不理他,她只是害怕打扰他训练。当她发现自己的让步毫无意义,不如随他去过自己的生活。
    从训练场到酒吧,总之没有她。
    陈森见她走,立马去抓她。
    “徐夜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你是什么人和我没关系,我受够了!”徐夜甩开他的手,回想起从前身边那些嫁给运动员的女性长辈们的诉苦,果然自己找到的不是特别存在。或许有一天,他可以云淡风轻地说自己是犯了天下男人都犯的错,便要自己花半生去消化心中结下的苦果。
    大门砰一声响,徐夜的心门也重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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