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接到消息的兰沁禾有些意外,她皱着眉,心里愈发讨厌起楼月吟。
    兰沁禾从小没有那么厌恶过某个人,可是在楼月吟身上,就连讨厌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讨厌到可以上升到恨的程度。
    对方轻佻的夸赞只让兰沁禾赶到恶心想吐,根本没有半点开心的情绪。
    可是想到比自己还要生气的某人,她只好暂且把这样的不爽压下,否则更是再给慕良火上浇油。
    这人看着理智,可有时候遇上自己的事情就幼稚的好笑,说不准一刺激他今天就提着剑去楼月吟那里砍人了。
    不过就是一两天的事情,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不要多事为好。
    于是九千岁满身狠戾的一进门就被女子搂着捏了半天耳朵。他有些委屈的开腔,“娘娘……”
    “怎么啦,谁给我们东厂九千岁受气啦?”兰沁禾笑眯眯的踮起脚亲了亲慕良的额头,把人亲的整个儿都红了。“小可怜见的,让娘娘好好安慰安慰你。”
    “唔……”慕良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女子摁着后脑勺埋进了胸里,香香软软的把九千岁懵的忘记自己之前在气什么了。
    他哼了哼,闷闷道,“平喜又多事。”
    “嗯?这个样子都有心情提别人吗?”兰沁禾故作讶异的挑眉,拉着九千岁坐下后笑道,“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喽?”
    慕良总觉得这话莫名的耳熟,突然想起从前在娘娘枕头底下的话本子上也有这样的对话,不过书里描写的是……
    九千岁立刻移开眼睛,脸红红的不吭声了。
    对面人的表现让兰沁禾十分满意,对付慕良就得猛一点,太委婉不行。
    她要是拉着慕良品茗喝茶谈心,估计说着说着九千岁越想越气不过了,还是得一来就上猛药。
    “小良子,抬个头。”
    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慕良下意识的就抬起了头,突然唇上一软,他倏地睁大了眼睛,全身僵硬的连呼吸都禀住了。
    脑子一片发白,耳晕目眩的让人恍惚。
    过了好久,又似乎只是一瞬,他听见了带笑的声音,“换气呀。”
    兰沁禾好笑的看着脸色涨红的九千岁,他眼睛里漫上了一层水雾,有些空洞迷离的望着自己;唇角沾着银丝,原本苍白的面上一片绯红,正细细的喘息。
    受不住女子笑意吟吟的目光,慕良把脸埋进了兰沁禾肩窝,喘息着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太、太近了……
    他抿着唇,又是欢喜又是羞涩,不但没能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激动的不能自己。
    然而像个新婚小媳妇一样又羞又欢喜的靠在娘娘身上的慕良突然想到楼月吟,心里顿时又起了怒意。
    居然敢妄想猥亵娘娘,不千刀万剐实在难平他心头之恨。
    九千岁眯着眼,黑漆漆的瞳里满是戾气,他抬头,蹭了蹭兰沁禾的下巴,然后扣着女子的双手轻轻的向后压去。
    待面前的美人含笑着躺在榻上对着慕良扯开衣领后,九千岁脸上的阴蜇立刻被欲色所替代。
    他颤抖触上那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眼里满是痴狂。
    “娘娘……”他哀求似的开口,声音沙哑难耐。
    兰沁禾笑着没说话,伸出双臂勾住了九千岁的脖颈,一时间,春色无限。
    第92章
    纯曦贞靠着墙坐着,不过是三四天的时间,她比起刚进来的时候又是消瘦了许多。颧骨高突,两颊凹陷,眼袋青黑。
    慕良派了人守在门口,只要她愿意说出解蛊的方法就立刻可以出去。
    可是她拒绝了。
    说来好笑,她都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拒绝。
    纯曦贞这一生从来就没弄懂过自己。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命定之人会是个姑娘,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慌乱的逃出京城,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从承庵寺回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兰沁禾下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没有狠心彻底抹了兰沁禾的记忆……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疲惫的仰头苦笑,纯曦贞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恨兰沁禾的。
    是她让自己这些年痛苦不堪,是她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如果没有兰沁禾,纯曦贞还是原来那个清冷高傲的小郡主,还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的小姑娘。
    可惜,天命难测。
    纯曦贞还是遇到了自己这一生的劫,真正的劫,逃不开,躲不掉。
    喘息了片刻,她撑着墙艰难的起身。
    慕良真是打的好算盘,既派人在门口守着告诉她说出来就能出去,也在房里准备了无数自杀的器具。
    如果能从她口中立刻得知解蛊的方法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果她不肯说慕良也有的是其他渠道。
    他虽然会因为兰沁禾的话而不伤害纯曦贞,可是没有说不许纯曦贞自己伤害自己。
    要不说出方法饶她一命,左右纯曦贞活不长了;要不就立刻去死吧。
    纯曦贞低低的笑了,
    可她偏不!
    她能多活一日就残喘一日!
    只要兰沁禾身体里的蛊毒一天不解,只要她一天不死,就能让慕良如鲠在喉坐立难安。
    兰沁禾的身体里将永远活着她的第二双眼睛,兰沁禾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她!
    这种蛊毒如果不是蛊虫的主人自己愿意解蛊,非须凤珠为药引不可。
    而这凤珠百年来销声匿迹从未听说有谁见过。如今就算还存在于世,只怕慕良也未必能找到。
    吸足了她鲜血的蛊虫此生注定与兰沁禾同死同灭永不分离。
    纯曦贞痴痴的笑着,她蹒跚的走向那架满刑具的架子,随后用力挥手一扬,无数刑具纷纷掉落砸在地上。被旁边的油灯一照,满室寒光。
    ……
    另一边,选好了日子的楼月吟施施然的往安乐宫走去。
    虽说他笃定了兰沁禾不会把虎符这么快交给慕良,但也不能不防着万一这是两人联手演的一出戏。
    “通知几位将军,我现在进宫。若是一个时辰内都没出来便立刻带兵进宫接应。”楼月吟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天,“烈日中天,好兆头。”
    旁边的小太监应是转身走了出去,他低着头冷冷一笑,却并未按着楼月吟说的做,转而偷偷摸去了千岁府。
    兰沁禾听到楼月吟求见的时候正在用膳,那人一身松松垮垮的红袍,执扇点唇,也不行礼,只是拖长了声音妖媚道,“臣见过皇太妃娘娘。”
    视线里那抹红色和记忆重叠,握着筷子的手关节泛白,用力到微微颤抖。
    她冷淡道,“不知楼大人此番前来又是何故。”她话音刚落,突然腰际被人环住,一股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兰沁禾心跳一滞,瞳孔微微收缩。
    “这样的粗茶淡饭怎么配得上娘娘……”宛如情人般亲昵的气音喷洒在耳后,楼月吟弯着眼睛抚上怀里女子的侧脸,“不如去臣府上……同饮佳酿。”
    旁边的几个丫鬟吓得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时一个个尖叫了起来,“放肆,放开娘娘!”
    楼月吟不耐的轻啧,“庸脂俗粉也这般聒噪,拉下去。”
    立刻有侍卫从门外进入,捂住宫女们的嘴拖了出去。
    “够了!”兰沁禾猛地起身退开几步,她冷冷的看向对面,“楼大人今日来莫非就是为了教训哀家的宫女的?若是如此,大可不必费心!”
    “娘娘这话说的好伤人心。”他眨巴着眼睛一片委屈,“您难道忘了当年秋猎臣还特地提醒您了吗?您不感谢臣也就罢了,为何还对臣这般冷漠。”
    兰沁禾深吸了一口气,“哀家不想谈这事,楼大人要是没别的事请立刻离开。”
    “娘娘真不给面子呐。”楼月吟笑着敲了敲扇子,“您既然这般讨厌臣,臣也不多碍娘娘眼了。”
    他指了指门外无数的侍卫,“瞧瞧这仗势娘娘想必也该知道臣为何而来了吧。”
    兰沁禾冷哼道,“哀家还真不知。”
    “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嘛。”一道银光带着气流从颈边划过,兰沁禾垂眸,看见地上是自己断掉了的耳坠子。
    而身后的墙上深深的钉着一根银针。
    对面的人似笑非笑的以扇掩唇,那双细长妖媚的眼睛里的神色却是冷了下来,“娘娘现在知道了?”
    兰沁禾死死的攥住了袖子眼神明明灭灭。半晌,她低低的开口,“随哀家来。”
    她抬头看着楼月吟,“其他人不许跟着。”
    身边的侍卫上前一步,不赞同道,“厂督……”却被楼月吟挡下,“没听见娘娘要和我单独相处吗?”
    他挑着眉媚笑,“娘娘放心,他们只守在外边,不会有人打扰你我的。”不过,也会团团围住这宫殿的。
    兰沁禾听出了他的威胁,没有说话,冷着脸往外走去。
    她挺直了脊背,一步步的朝着之前慕良指定好的库房走去。
    那里藏着慕良提前安排好的锦衣卫,一旦他们和楼月吟缠斗上,自己就能趁乱摸出。
    只要缠住楼月吟一会儿,就足够慕良调遣兵力从外面包围。
    没问题的,这么点事情她能够做好。
    只要在开门的瞬间和楼月吟拉开距离不被抓住就可以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演绎了几遍接下来的动作,兰沁禾手心微微出汗。
    在宫里那么些年,这样明晃晃的危险还是第一次,不免的有些紧张。
    “且慢。”
    身后突然传出声音,兰沁禾呼吸一禀,难道被发现了?不可能,她哪里露出什么马脚了吗?
    “这日头毒的,把娘娘都晒出汗了。”浓郁的花香逼近,“来让臣给您擦擦,真是心疼死人了。”
    兰沁禾这才偷偷的松了口气,她向旁边移开两步,语气冷淡,“不必。”
    楼月吟似是有些失落,“娘娘几番拒绝臣,莫非真不懂臣的心意?”
    听了这话兰沁禾一阵恶心,她直径向前走去,不理会身后的楼月吟。
    库房的门还差没几步就到了,兰沁禾偷偷瞥了眼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的楼月吟,不行,这个距离太近了,她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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